草藥師傅姓雷,年已半百,是方圓二十裏唯一的一位醫生。所以他的診舍屋裏屋外都站滿了病人及家屬。大家看病須排隊的。


    邵元節心急如焚排了一個時辰,才終於輪到他看診。


    雷師傅聽邵元節說女病人是發熱,便說發熱病因很多,不能隨意亂用處方的,須病人自來診查後方肯用藥。


    邵元節還欲分說,雷師傅很忙,沒空同他廢話,自管替別人看病。


    邵元節無可奈何,隻得迴到客店,向杜娟說明了情況。


    杜娟說自已不要緊的,掙紮著下了床,洗漱完後,便欲出門。


    邵元節見她腳步虛浮,連站立都不穩,心疼地說:“你燒得很厲害,這人生了病是不能逞強的,這裏離診所尚有三裏地,還是我背你去看大夫吧。”


    杜娟感覺惡心欲嘔,摸摸自已臉,果然燙手。聽邵元節提出要背她去看病,心中感覺一陣溫曖,便不再逞強了。


    邵元節將杜娟背起,急急忙忙趕到診所。此時已近中午,日光很烈,但看診的病人及家屬仍排著長龍隊伍。


    杜娟虛弱地睡著了。鼻息細細吹在邵元節後頸上。邵元節見日頭很毒,恐她被曬得加重了病情。便除下自已外衣蒙住杜娟的頭臉。


    邵元節心中焦急,隻得背著杜娟排隊待診。他風風火火來迴兩趟急奔,在烈日下已累得滿頭大汗。


    杜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邵元節赤裸著上身背著自已候診,他的外衣罩在自已頭臉上。引來周圍人們的好奇的目光,不由大羞,便讓邵元節放下她來。


    邵元節堅持用外衣給她遮陽,扶著她等候看診,這讓杜娟分外感動。


    雷師傅正在給排在他們前一位的病人老大娘看診,他瞥了二人一眼,便教邵元節將杜娟先放在竹床上坐著。


    老人見二人都是外地人,邵元節剛才一度不避男女之嫌背著女病人,便問二人來自何處。周圍人也好奇地詢問二人是何關係。


    邵元節見眾人詫異的目光打量著自已和杜娟,他本想說杜娟是他的姐姐,卻見杜娟在看著自已。


    邵元節心中有些發虛,便鼓起勇氣說:“她是我的妻子。”


    一位中年婦人道:“嘖嘖,看你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就成親了麽?”


    邵元節紅著臉道:“她是我家的童養媳,因為我生病了,父母便要我們早日成了親,以為衝喜。”


    另一個老婦人嘴很碎,她將邵元節誤認成自已兒子的一位朋友了,但她又忘記了兒子那位朋友姓名,於是不住問他們姓什麽,是何地人,自已的兒子現在情況如何?


    邵元節本想告訴老婦人認錯了人,一瞥眼間見杜娟在聽自已說話,她神情有些快活,邵元節心中一動。


    他暗忖真相早晚得說出來,自已要是走了也可讓她知曉其中原因。


    一時頭腦發熱,便將錯就錯,不顧後果說道:“老人家記性真好,還記得我這人,不好意思,我卻記不得老人家了……”


    頓了一下,故意大聲對老婦人說道:“大媽,我是辰州人,姓邵名元節。”


    杜娟吃了一驚,邵元節眼睛望著老婦人,其實是說給杜娟聽的:“我父母因為被仇家所害,舅舅便讓我逃了出來,並再三囑咐我化名為趙小二,以避仇家相害。”


    他瞥了杜娟一眼,用手指著她又說道:“但我現在有了媳婦,我想我已經長大了,心想大丈夫行事行不改名,坐不更姓,所以從今天起決意恢複了真名。因為我和你兒子的交情,所以不想滿你的。你兒子說過幾天就會迴家來看大媽的,請大媽告訴你兒子,我真名叫做邵元節,而不是趙小二。”


    他這些話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相信杜娟也能聽明白的,是禍是福且聽天由命好了!


    杜娟病得迷迷糊糊的,她心思原也並非縝密,邵元節說認識老婦人的兒子雲雲,她也信以為真,對邵元節這些話一時不知應作何反應。


    作為情人,對方的一個眼神也能猜出心意,杜娟在別的事情上並不精明,但在兒女感情上卻是十分敏感。


    她從邵元節看她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聯想起這少年人當時莫名其妙地要拜自已為師的事情,已然明白邵元節所言非虛。


    杜娟心想:“我真傻!還以為他真叫做什麽趙小二呢,原來是叫做邵元節!這名字他斷然信口編不出來!”


    她想惱他對自已居然隱瞞了這麽多天!但轉念又想:“聽他的話,仇家應該很厲害的,我和他相識之時還是一個兇巴巴的要殺了他的巫女,他自然對我使用化名了……也許是因為和我有了夫妻之情,見我巫術還不錯,他才決意說出真相,唉,這也怪他不得……”


    杜娟是一個情癡,男人對她好些,她就一心一意處處要維護這男人。


    她從小受的教育本來不多,父親對母親的背叛也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傷害,後來又進入了龍蛇混雜的巫蠱門中,世俗的道德觀念對她束縛甚少。


    所以她一向不大在意愛她的男人的人品如何的,因而她才會考慮和善於哄女人開心的朱春成為情人。


    現在她見邵元節對自已表現得很關懷,不僅不懼怕別人的眼光,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背負生病的自已,而且還願除了外衣給自已遮陽。自已卻赤裸著上身讓烈日曬烤!她心裏著實歡喜。


    邵元節當著眾人口口聲聲稱自已是他的童養媳、是他的媳婦,杜娟覺得很受用,仿佛自已真的是他的童養媳一樣。


    因為童養媳一般都是妻子比丈夫年紀大幾歲,所以她很樂意邵元節說自已是他的童養媳,管他呢,童養媳不是後來都成了媳婦了麽!


    她本來這些天不好意思開口試探邵元節是否願意娶自已,但現在看來這少年人對自已也動了真情,公然聲稱自已是他的媳婦!杜娟心裏又喜又悲,感動得差點掉下淚來。


    她不僅心裏不怨邵元節瞞了自已,還暗暗慶幸他因為這段避仇的經曆才陰差陽錯促成了自已與他的緣份。


    她現在隻是希望邵元節不是信口雌黃對老婦人胡謅,而是真心實意想同自已結為夫妻!那她就可在眾同門麵前爭了臉了,人活在世上,是不是就是在活給別人看呢?


    他是一個快十七歲的少年,對女人正是充滿好奇、充滿渴望的年紀;她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寡婦,正是渴望被愛情的雨露滋潤的年紀。


    杜娟不求邵元節能有多大本事,她隻是被邵元節的年輕英俊所吸引,他是一個言語有趣的人,他既能歌,又勇敢,而且他在那種事情上真有意思的……


    昨晚在裴老板那黑地窖中他兩次擋在自已前麵保護自已,她都看在眼裏喜在心裏,盡管她其實並不需要他的保護,事實上反而是她在保護著他。


    但他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她想日後好好調教他成為一個黑巫術的高手,以報答他對自已的種種體貼和關懷之情。


    她之所以有些猶豫和朱春建立那種關係,一方麵是因為朱春名聲不好,另一方麵她素知朱春一向用情不專,是個貪多嚼不爛的人!杜娟覺得自已如果與朱春好上的話,是不能控製朱春的;但她覺得自已能控製邵元節,因為她和他之間隱隱然有一種師徒的關係,所以邵元節總是對自已很聽話的。


    她和他的關係彼此之間常常不自覺的錯亂了,有時似是師徒,有時似是姐弟,有時又是情人。


    無論變成那種關係,他和她都是一種親密的關係,她心裏不僅不覺得這些關係別扭,反而覺得實在很有趣的!


    雷師傅見杜娟稍有咳嗽,咽喉腫痛,口幹而粘。舌紅苔薄膩,脈弦略緩。便斷定她是暑熱夾濕,阻遏衛氣,氣機鬱閉。


    老人提筆寫了“清暑退熱方”加甘露消毒丹的藥方。讓邵元節到隔壁藥房去抓藥。


    邵元節扶起杜娟向隔壁走去。藥房替她秤了藥,說道:“診金和藥金一共一兩紋銀。”


    邵元節取荷花包時,發現揣藏錢的荷花包不翼而飛了,不由神情大變!


    杜娟問他怎麽了,邵元節著急道:“糟了!遇到竊賊了!”


    杜娟虛弱地說道:“算了,我們走吧。”


    邵元節道:“這怎麽行呢?”


    他著急地轉首對看病的人們大聲吆喝詢問:“各位鄉親父老兄弟,有誰拾到了我們的藍色荷花包?!”


    連問了兩遍,屋柱下一位女孩子悄悄以手指示意,邵元節會意,便上去拍了一下一位疑似竊賊的青年男子的肩膀,說道:“大哥,你拾到了我的錢袋了麽?”


    那青年看上去是個小白臉,說起話來卻一臉痞氣:“胡說八道!誰拾到了你龜兒子的錢袋了!你那隻眼睛看到老子拾了你龜兒子的錢袋了?”


    邵元節畢竟是外鄉人,知道這種竊賊一般都有二三夥伴,便好言央告道:“剛才有人看見是你拾的,大哥,我家人有急病,很需用這筆錢的,求你行行好……”


    那青年見他是外鄉人,說話也有些服軟,便更加耍起流氓來,說道:“我去你媽!”


    邵元節勃然大怒道:“你口中放幹淨些!”


    那青年見杜娟站在一邊,這小媳婦真有幾分蛇相,他有心調細幾句,便從口袋中摸出自已的一個錢袋,說道:“這是你的嗎?你叫得它答應了老子就給你!”


    邵元節道:“不是這隻錢袋,我們的是一隻藍色荷花包!”


    那青年牛裏流氣的道:“呸!滾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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