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媽為瑤鈴束發之時,風照立在自己屋內的窗前,一隻手輕握著一隻美麗的白鴿,一隻手輕撫了它光潔的羽毛,眼睛透過打開的窗,遙遙的看了東邊的天空。此時,晨曦的光彩穿過層層疊疊的樓閣簷角將美麗明亮的光芒灑滿庭院。清涼的晨風帶著淡淡的微濕的泥土芬芳,天地一片安寧寂靜。


    抬手輕揚,白鴿一展美麗的羽翼咕咕著向著東邊的太陽飛去。他仰起頭注視著白鴿飛翔的身姿,許久才輕輕地走出了屋門,緩緩向著月明的小院行去。


    昨日晚,他送走瑤鈴,又悄無聲的去了匯天下。告知離濛自己將要迴延龍,讓留守在帝京的死士暫時聽從月明的調度。


    可是萬沒有想到在離濛哪裏得知嵐煙也奉了風青的旨意將跟隨他一同前往延龍,這令他心裏不免有些愕然。


    “這件事是嵐煙傍晚傳來的消息,屬下以為少主已然知道,就沒有迴稟。”一臉沉著的離濛低淺的對風照說著。


    “嗯,”風照在屋內走動了一圈。


    “風青為什麽會派了嵐煙?並且沒有提前通知與我?”他自言自語著。一雙眸子看了離濛,片刻又轉了一邊看了屋內牆上的字畫。


    “莫不是,風青對嵐煙有所懷疑,以此來試探少主?”離濛猜測著,一雙濃眉攏在了一起。


    “莫管了,明日啟程後再問嵐煙便可。”他果斷的放棄猜想,語氣幹脆利索。


    那一刻,風照不知道,在皇宮東北角風氏祠堂邊上的一個房間內。一臉精明鬼氣的鬼靈先生正在和他的父親風珃說著話。


    “你那寶貝兒子,明日裏就要迴延龍商量著娶我的寶貝徒弟了,你不打算送我些什麽求親的禮物麽?——他要娶的可是我的徒弟!”他看著對麵就著宮燈看書的風珃。一再的強調著自己和瑤鈴的關係。


    將一雙眼睛從書本上抬起,風珃靜靜的看了看麵前對他說話的鬼靈先生,接著又繼續看了書。好似沒有聽懂鬼靈先生說得是什麽意思。


    鬼靈先生見他抬起頭看了自己,一雙細小的透著精靈的眼睛裏滿是期盼。可是看著他又不再理睬自己。臉上逐漸的沒有了光彩。


    他用手錘了捶桌角,“哎,我鬼靈真是命苦,最看好的兩個侄兒,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從不把我這個叔叔放在眼裏,一個好似是一壺燒不開的水,卻能把我老人家急死。哎。”一聲接一聲的長歎。並且不停在地上轉了圈,嘴裏還不停得叨咕著:“枉我號稱來無蹤去無影的鬼靈,卻拿你兄弟二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說吧,你有看上什麽了?”一道溫溫淡淡方潤儒雅的聲音響起。


    鬼靈先生剛還愁眉苦臉的模樣立時就換做了滿眼的笑與奉承。


    “我就說你這小子是最有良心,也最聰明得,總是能看到叔叔我的心裏去。”他陰陽怪氣的嗓音裏是遮不住的高興。“我昨日去帝京最大的藥鋪看到了一支八百年的老參還有一支千年的王八殼,怎麽樣,送給我可好?”又是一臉的期盼。


    風珃俊挺的鼻腔裏發出輕輕的一個“哼”音。“你倒是好眼光,”他依舊看了書眉都不抬的迴答著。


    鬼靈先生看到他那副樣子,終究是忍不住心裏的焦急。忽的彎下腰將自己幹瘦的小腦袋杵到了風珃的麵前。一雙小而賊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風珃那一雙沉靜如深潭的眼眸,“我拿這個和你換,如何?”手裏不知何時拿出了那封秦敏寫給風照的信。


    風珃合上手裏的書。看了一眼麵前的鬼靈先生,站起身慢慢得在屋內踱了幾步。然後來到書桌前提起筆寫了幾個字。剛寫完,還沒有來得及放筆,一邊的鬼靈先生就伸出一隻枯瘦的手去抓了那張紙,可是任他的動作再快,終是快不過風珃。


    他一根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壓在紙條上。一雙在燈燭照耀下的眼睛閃著星星一樣的光芒。靜靜的看著鬼靈先生。


    鬼靈先生無奈的搖搖腦袋。“好吧,給你,自己看。”他把信撂在了桌上,風珃輕抬手指。鬼靈先生忙把那張紙條搶了過來,眉開眼笑的看了一眼。然後小心的揣到懷裏。


    風珃輕輕的拿起那封信看了封麵上那娟秀工整的字跡,輕輕問道:


    “說吧。是哪個府上的千金。”語氣方潤儒雅。


    已經坐到對麵的鬼靈先生斜睨了他一眼,“自己看吧,我也不知道。”這一會兒的他沒有了先前的諂媚奉承樣,佯裝了一臉的不屑高傲。


    風珃將手裏的信封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後,忽然把它丟在了燃燒著蠟燭的琉璃宮燈內。


    “哎,你怎麽燒了?”鬼靈先生想撈上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信已經化作縷縷青煙飄渺散去。


    “總要給你一個公平的理由好拿了我的東西,這信看與不看都無妨。“他輕描淡寫的說著。輕輕緩緩的又坐在了椅凳上。


    聽他這麽說,鬼靈先生瘦削的小臉上有些氣惱有些無奈。“你.....”他氣急無語。稍許後翻了翻他的小眼睛,“罷了,說,我怎麽還你的人情。”


    “璃兒已經準備好要離開皇宮了,當年你說你會想了辦法讓她平安離開這個皇宮,與我遠遁天涯。現在該是兌現你的承諾了。”語氣低淺方潤,卻又極為認真。


    聽到這句話的鬼靈先生,忽然就收了他以往的精靈古怪的模樣,“她果真想好了?”說話語氣嚴肅而又認真,麵色神情凝重。


    “是,照兒已經迴到珃王府,澤兒也已長大,就等著風巧及笄。至於風巧出嫁,相信風青也不會委屈了她,所以璃兒已決定與我離開這裏了。”


    思考了一炷香的時間,鬼靈先生輕輕說道:“既如此。我自會幫了你,隻是,如此一來。我那個皇帝侄子又怕要傷心欲絕了。”他一聲長歎,那歎息裏有著深深的無奈與蒼涼。“你們兄弟二人。怎會如此結局?”很久後屋內再沒有了說話聲。


    默然無語中二人都看了桌上明明滅滅的燭火,風珃那深如幽潭的眸子此時在燭火的照映下竟然與風青的眼神一般無二。


    在瑤鈴的居所。


    江媽慢慢輕輕的很是細心的為搖鈴梳理著一頭如雲的秀發,一邊的吳玓不知為何眼角就滲出了一滴淚,鏡中的瑤鈴時不時的看了身後的江媽,明亮的大眼睛裏隱約閃過一絲探尋。江媽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給瑤鈴梳理頭發上,並沒有發現透過鏡子觀察她的那雙含了探究與懷疑的大眼睛。


    當發髻梳好後,江媽拿過鏡子前的那支白玉蘭釵,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嘴裏輕輕的說著:“公主是有了婆家的人,雖然還沒有定親,但是這次及笄郡王爺會陪了去,並且正式的提出議親之事,因此在及笄那天就能夠別了發簪。”她說著的同時,將那枚白玉蘭釵輕輕的插進瑤鈴的發髻裏。


    聽了她的話,瑤鈴的眼裏有些傷感,“我知道,發簪隻有及笄後議了婚事的女子才能帶上,但是這枚白玉蘭釵是我的母親留給我唯一的物件。我總想著帶了這枚發釵,我的母親就能找的到我,因此也就不顧及什麽帶簪子的禮數了。”她微微的停頓了一下。接著嘴角露出一絲明亮的笑容。“不過也真如我所願,帶著它,首先就找到了我的父王。”一個短暫的停頓後她又傷感的說道:“我還在菊花展上看到了我的母親,雖然被我大意忽略了過去,但是無論如何,我總算知道我的母親她還平安著,那麽我就有希望。”說著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中的江媽。


    許是感覺到了搖鈴鏡中的眼神,江媽躲避了不去看鏡子,她的身軀微抖著。強裝著為瑤鈴整理著發髻與衣領,


    “江媽媽。你說我的母親在菊花展上看到了我?她明明是認出了這枚發釵,卻又為什麽不再找尋我呢?我曾經以為是自己找尋母親的行動不夠。可是我現在又想到,我的母親她已經認出我頭上的白玉蘭釵,就應該到處找尋了我才對,為什麽她卻又離我而去,還消失的無隱無蹤了,帝京城就這般大。除非是她故意躲了我。而或她是有什麽難處麽?”瑤鈴嘴裏說著,眼睛看著鏡子裏的江媽,麵容淒傷無奈。


    “也許.....是吧。“身後的江媽支吾著,鏡中映出的眼神躲躲閃閃。


    “嗯,會有什麽難處呢?”瑤鈴好似自言自語問著。


    “公主,好了。”江媽岔開了瑤鈴的話題。抬眼向著鏡中的瑤鈴露出一絲勉強的笑。“公主喜歡這個發髻嗎?”


    一邊的蘭草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呀,公主真漂亮呢,這個發髻我從未見過。”


    吳玓也比了手勢誇讚著。


    “江媽媽。要是你能跟著我迴江麗多好,及笄那天我就讓你為我束發,別了發簪。”純真的麵容上滿含了真誠。


    “撲”江媽手裏的桃木梳掉在了地上,她慌忙蹲下身子撿了去,兩滴淚無聲的落在了地上。


    “公主,老身哪有那樣的福氣。”撿起梳子,她有些哽咽的說著,當瑤鈴還要說什麽時,隻見江媽捂了心口,匆忙對她行了禮說道:“公主請原諒,我還為公主做了些點心,現在應該是出鍋的時辰了,說罷不等瑤鈴迴話,她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踏出門,一頭撞在了一人身上,她忙捂了頭抬眼看了被撞的人,“哥.....”半個音剛似發出來,就又收了迴去。捂著腦袋她一低頭表示了歉意就急匆匆的離開了,身後被撞的人,一臉的驚呀猶疑迷茫,看著江媽遠去的背影久久的凝望著眼裏閃過一絲迷惑。


    “舅舅,”屋內的搖鈴看到江媽沒有關上的屋門外一臉張望的吳瑃親切的喚了一聲。


    門口被撞的人正是瑤鈴的舅舅,今日裏他特地趕來送瑤鈴,走到門口時他卻聽到了一絲久遠的熟悉的聲音,他不由的停住了腳步,心裏突然的翻騰著一股莫名的激動,想要再聽時,卻發現那絲熟悉的聲音沒有了,再聽了下去,卻發現先前的那抹熟悉之音消失的沒有痕跡,隻有一個年邁微啞的婦人說話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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