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堡,緊閉的小酒館中。


    霍華德身披黑色鬥篷,與黑虎王相對而坐。


    “黑虎,你太讓我失望了。”霍華德怒視著黑虎王,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了。“整整十天,你居然連那個雜種的影子都沒有找到。”他霍然起身,咬牙切齒的說。


    “別激動,我尊敬的會長閣下。”黑虎王擺擺手,示意霍華德坐下。“我早說艾伯特已經死了,當時他傷的很重,沒人能承受那麽重的傷。”他告訴霍華德。


    “告訴我,屍體呢?”霍華德用力的拍著桌麵,酒杯也跟著搖晃,白色啤酒沫順著酒杯流到了桌麵。


    “恐怕早被狼吃了。”對於霍華德的舉動,黑虎王毫無反應,“深山裏可有不少狼。”


    “狼?你為什麽不說被熊吃了?”霍華德怒視著黑虎王。


    “狼會吃掉骨頭,熊不會。”黑虎王耐心的解釋,絲毫不在意霍華德的目光。


    “嗬嗬。”霍華德深吸了一口氣。“黑虎老弟,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還是你認為你能逃出我的追殺?”霍華德笑了笑,坐了迴去。


    “我當然相信您的能力,但我已經盡力了。”黑虎王抿了口啤酒。“幫我加些冰塊。”他把酒杯遞給手下,隨後看向霍華德,“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明天就走。哦,或許喝完這杯酒我就該離開。”黑虎王聳聳肩,接著說:“殺害上古魔法師可不是一件小事,我不想被法師公會通緝,那樣對你和我都沒有好處。對嗎?尊敬的會長大人。”


    “你在威脅我?”霍華德同樣抿了一口啤酒。


    “如果你非要這麽認為的話。”黑虎王攤攤手。“沒錯。”他咧嘴大笑,“如果我有事,我的兄弟們會揭露你的醜事。”


    “相信我,如果我有事,你也會死。”霍華德靠在椅子上,麵無表情的看著黑虎,“當然,我們的約定依然奏效。我再給你五天時間,找出艾伯特,我支付5000枚金幣,然後你風光的迴到虎首峰。”


    “五天太少了,鬼知道那小子現在躲在哪。”黑虎王搖搖頭:“十天,至少十天。”


    語罷,黑虎站起身,頭也不迴的走出了小酒館。


    ※※※


    伊迪絲的慶生派對不是很隆重,算上仆人隻有寥寥十幾人。不僅如此,今晚的主角還不知去向了。


    小伊迪絲坐在屋頂上,看著夜空上的星星。


    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她連忙閉上雙眼,為艾伯特祈福。好多人說艾伯特死了,但她知道,艾伯特不會丟下她的,就像上次那樣。


    “淑女可不會跑到屋頂上。”凱爾爬上了屋頂,坐在伊迪絲不遠處,雙腿有些顫抖。


    “我隻想為艾伯特許願。”伊迪絲歉意的迴應。


    “沒必要。”凱爾摸了摸伊迪絲的小腦袋。“艾伯特不會有事,你還不如許下一個收到毛絨玩偶的願望。”凱爾認真的說。


    “你也相信艾伯特沒事?”伊迪絲笑了。


    “當然,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凱爾聳聳肩。“也是唯一的朋友。”他苦澀一笑。


    “現在我也是你的朋友。”伊迪絲湊到凱爾身邊,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當然。”凱爾笑著點點頭。“我的朋友,現在可以切蛋糕了嗎?”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伊迪絲撥亂的頭發,“相信我,生日願望可比流星願望要靈的多。”


    “我要最新的熊玩偶。”女孩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


    雄偉的城邦浮出地平線的那一刻,便為這場令人難忘的旅途劃上了句號。前麵就是玫瑰家族領地——萊茵城。對於艾伯特和喬安娜來說,時間過的實在太快了,他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舍與眷戀。


    “艾伯,你真的不想來我家坐坐嗎?”喬安娜再次邀請。“我的父母人很好。”她看出了艾伯特的擔心。


    “說實話,我很想去。”艾伯特苦笑。“但我還有事要辦。”他向她解釋。


    “那你打算現在走嗎?”喬安娜的言語中流露出不舍。


    艾伯特苦笑著點點頭。


    “好吧。”喬安娜同樣報以苦笑。


    “我會來看你的。”艾伯特笑了笑。“等到所有事情都結束以後。”他向她保證。


    “小心點,艾伯。”喬安娜叮囑道:“無論你在做什麽,保證安全,不要用生命開玩笑。”她強顏歡笑,“為了你最好的朋友。”


    “為了我最好的朋友。”他騙了她。


    艾伯特很清楚,他接下來的路沒有坦途。喬安娜同樣能夠猜到一些,但也隻能強迫自己相信。


    忽然間,天氣驟變。


    鉛雲遮日,細雨淅瀝。


    四目相凝,良久無言。


    不知過了多久,喬安娜轉身離去。


    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落寞背影,艾伯特心中苦澀萬分。


    有那麽一瞬間,艾伯特想要不顧一切的留下來,並把內心的想法通通告訴喬安娜。但艾伯特還有許多必須完成的事沒有做,他不能止步不前。最重要的是,艾伯特很清楚,他和喬安娜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喬安娜是天之驕女,無論魔力天賦還是家世背景都令人羨慕。而他無論多麽努力,未來獲得多大的成就,終有一天會變成半人半龍的怪物,那個被世人唾棄的惡魔。


    不能害了喬安娜。


    艾伯特撫摸著胸口處,胸甲內的龍鱗傳出一絲溫熱。


    他得把伊迪絲養育長大,艾伯特心想,或許,這就是他被留在凡間的原因。


    時間悄然流逝,艾伯特的目光漸漸由迷惘轉為堅定。當喬安娜的背影消失在蒙蒙雨幕時,他轉身離去,向遠方前行。


    ※※※


    萊茵城中央的恢弘城堡。


    長達五公尺的餐桌旁坐著三個人,正在交談著什麽。


    腰係白圍裙的女傭們一刻不停的忙碌著,將一盤盤美食端上餐桌。


    主位上的高大中年男人正襟危坐,下巴上蓄著胡須,身穿一套黑色禮服。在男人左手邊是一個美麗的貴婦,一襲黑袍,袖口和衣領處滾著白色裘絨。喬安娜坐在男人的右手邊,她已經已經脫掉了臭烘烘的黑色長袍,換上裙擺蓬鬆褶皺的蕾絲邊白色連衣裙,芊芊玉足上是一雙鑲嵌著黃寶石的鍍銀水晶高跟鞋。


    貴婦低著頭,嫻熟的切著盤子中的牛排。


    喬安娜講述著她的遭遇,還有與艾伯特在一起的經曆。


    中年男人耐心聆聽著喬安娜的講述,眉頭緊蹙。玫瑰伯爵恨不得現在就帶兵血洗櫻花家族,但同時,他又有些懷疑。玫瑰伯爵相信女兒,但不相信一個曾是通緝犯的窮小子,哪怕這個小子是上古魔法師。


    “為什麽不把你的朋友帶迴來。”等到喬安娜講完,玫瑰伯爵開口了。“我和你媽媽很想當麵謝謝他。”他告訴女兒。


    “艾伯有事需要處理。”喬安娜迴答父親。“他會迴來找我的。”她的話語中帶著期待。


    “等你的朋友來找你,我會給他豐厚的酬金。”玫瑰伯爵點點頭。


    “爸爸,你為什麽這麽說?”喬安娜看著父親。


    “我的孩子,沒有人不喜歡金幣。”玫瑰伯爵告訴女兒。“也沒人會平白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他注視著喬安娜。“除了你的父母。”玫瑰伯爵篤定的說。


    “艾伯會。”喬安娜搖搖頭。“我相信他。”她很少頂撞父親。


    “你更該相信我。”玫瑰伯爵歎息:“我是你的父親,我希望我的女兒快點長大。”


    “我已經十八歲了。”她直視著父親“我是成年人。”


    “但你的心還是像小時候那麽單純,我的孩子。”玫瑰伯爵向女兒解釋。


    “聽你爸爸的。”伯爵夫人把一盤切好的牛排遞給喬安娜。“你非常優秀,所以更要保護好自己,有太多人貪圖你的容貌和家世。”她向喬安娜解釋。“你是未來的女伯爵,必須學會分辨人心,不是所有事都像看上去那麽美好。”伯爵夫人看著她美麗而又單純的女兒。


    喬安娜沉默了,不知該如何反駁。她低下頭擺弄著盤中的食物,有些難以下咽。


    還是艾伯做的烤肉更好吃,喬安娜心想,盡管那個笨蛋經常把肉烤焦,也沒有添加任何佐料。她的鼻子泛酸,心中倍感委屈,但不是為了她自己。


    她相信艾伯特。


    “我吃飽了,父親、母親,晚安。”喬安娜起身離去。


    看著女兒的背影,玫瑰伯爵欲言又止,最後所有的話隻匯成了一聲歎息。


    迴到房間。


    喬安娜打開梳妝台上的精致盒子,裏麵裝著一縷紅色的頭發。她把頭發緊緊地握在手中,怔怔出神。這縷頭發曾經給了她勇氣和希望,可喬安娜卻無法向父母證明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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