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陰霾遮日,依稀霧氣飄蕩於空氣中。


    參與殺害穆萊爾的阿奇爾和哈裏被關進了死囚牢,而艾伯特不僅擺脫掉了戮師的惡名,還因解救梧桐爵士榮獲優秀居民稱號,梧桐爵士更為他舉行了授勳典禮,表達謝意。盡管昨夜下了整晚的小雨,道路十分泥濘,但小鎮廣場仍熙熙攘攘。人們翹首以盼、熱情高漲,等待著今日的主角,隻是他們注定等不到了。


    艾伯特拖著昏厥的阿奇爾和哈裏離開了地牢。


    “再見了,你永遠都是我的朋友。”艾伯特迴首,看了眼被他打昏的班森。


    他不認為昏迷中的班森能聽到他說話,而且他也不希望班森聽到。毫無疑問,這段時間他與班森已經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誼,但他們注定不是同類人,二人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最重要的是,帝國的通緝令就快下達到這了,如果班森與他關係過近,或許會受到牽連。


    不知過了多久,艾伯特來到了位於曙光鎮郊外的公墓園。


    他的兩位至親之人都在這裏永世長眠。


    祭拜了一番養父後,艾伯特到了穆萊爾老爹的墓前,解下背上的鐵鍬,開始挖掘。


    片刻後,艾伯特挖出了兩個直徑半公尺、深十五公寸的圓坑。


    他拍了拍阿奇爾和哈裏的臉,將二人喚醒。


    “艾伯特,你想幹什麽?”哈裏咽了口口水,哭喪著說。


    “別…殺…我。”阿奇爾的聲音微弱,他的聲道已經被火焰和濃煙破壞了。


    “斑馬天生就該被獅子獵殺。”艾伯特笑了笑。“阿奇爾,這不是你的人生格言嗎?”他戲謔的說。


    語罷,艾伯特將阿奇爾和哈裏扔進了圓坑中。“兩個披著人皮的畜生,我會用最殘忍的方式殺了你們。”他的語氣令人發寒。


    “求求你,別殺我,這一切都是阿奇爾的主意!”看著艾伯特揚下的泥土,哈裏痛哭流涕。


    “是…哈裏…唆使…我…的。”阿奇爾用最大的聲音辯解道。


    艾伯特充耳不聞,繼續揚著泥土。


    “住手!”


    突然間,一聲大喝響起。


    艾伯特停止了動作,迴首看去,拜倫正快步跑來。


    “他們一定會判處死刑,穆萊爾的亡魂會得到安息。”拜倫勸慰道,試圖阻止艾伯特的行為。


    “拜倫法官說得對!我會判死刑,不要殺我!”哈裏大聲的哭喊道。


    “別…殺…我。”阿奇爾的聲音愈加微弱。


    聽聞拜倫的話,艾伯特陷入了沉思,但當他想起慘遭殺害的穆萊爾,內心就充斥著無盡的怒火。“穆萊爾老爹那麽善良慈祥,他總是在微笑。”艾伯特低語道,腦海中浮現出往昔的種種。他閉上雙眼,仿佛又看到了穆萊爾的和煦笑容。“抱歉,拜倫法官,我曾發誓要親手殺死殘害穆萊爾老爹的兇手。”艾伯特睜開雙眼,目光變得堅定,繼續向圓坑填泥土。


    “給我住手!殺害死囚同樣是犯罪行為!”拜倫憤恨的大喊道。


    “這不可能。”艾伯特看著拜倫。“有些事非做不可,哪怕是錯的。”他一字一頓的說。


    “十足的偏執狂。”拜倫氣得直跺腳。“醒醒吧,你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他希望艾伯特能夠醒悟過來。


    “不,我從未被仇恨蒙蔽。”艾伯特搖搖頭。“我很清楚我在幹什麽。”他認真的說:“我有自己的底線和原則,那是屬於我的真理。”


    “還記得你小時候嗎?你帶著一條被打傷的流浪狗去治安處報案,要求治安官抓住施暴者。當時人們都以為你在惡作劇,把你趕出了治安處。接著,你又去了我家,就像昨天那樣,你請我給流浪狗一個公道。”拜倫循循善誘:“曾經的艾伯特是那麽善良和正直。”


    “可那隻小狗死了,因為我的軟弱。”艾伯特不以為然:“如果我能上前阻止暴徒,而不是躲在角落哭,它就不死。”


    “所以你就選擇成為暴徒?”拜倫質問道。“你甚至比不上那群街頭混混。”他沉聲道。


    “我不一樣。”艾伯特注視著拜倫,說:“我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最稱職的法官。我尊敬你的為人,但不認同你的說法。”


    “你已經瘋了。”拜倫一字一頓的道:“你正走向毀滅,你的人性在喪失,你已經淪為了魔鬼的奴隸。”


    艾伯特抬起頭看了眼灰暗的天空,接著又看向拜倫。他知道拜倫是為了他好,也感謝拜倫所做的一切,但卻絕不會改變主意。“隨便你怎麽說,但他們必須為穆萊爾老爹陪葬。”艾伯特淡笑道。


    “別再錯下去了!”拜倫憤怒的喊道:“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事感到後悔。”


    “除非我死,否則什麽都無法阻止我。”艾伯特咬牙切齒的說。


    “那就來一場決鬥吧!”拜倫抽出腰間佩劍。“我不能讓你錯下去!”語罷,他掄劍砍向艾伯特。


    艾伯特側身避過鐵劍,隨後閃電般出手,扼住了拜倫的手腕。緊接著,他將拜倫扯到身前,一記手刀砍在了拜倫的後頸上。


    “抱歉。”看著軟倒在地,陷入昏迷的拜倫,艾伯特歉意的道,接著進行他的填埋工作。


    片刻後,圓坑被填平,僅露出腦袋的阿奇爾和哈裏仍在求饒。


    “我在《百族刑罰錄》上見過一種酷刑。”艾伯特平靜的說,將拜倫的佩劍握在手中,俯視著阿奇爾和哈裏。


    “別殺我,我願意做您的奴隸,做您身邊最忠誠的狗。”哈裏現在就像一條哈巴狗。


    “我…也…願意。”阿奇爾斷斷續續的說,聲音已經微不可聞。


    “先讓我說完。”艾伯特露出一抹冷笑。“食人魔國度有一種十分有趣刑法,用來懲罰叛國者。他們先把人活埋,然後在犯人的頭頂開一個小孔,血液就會不斷湧出,直至一滴不剩。”語罷,他站起身,將鐵劍搭在了阿奇爾頭上。


    “不!”


    劍光劃過,兩道淒厲的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


    看著痛苦哀號的阿奇爾和哈裏,飆射而出的血箭,艾伯特的複仇之心終於得以平靜。


    “再見,曙光鎮。”艾伯特抬起頭,遙望那座雄偉的要塞。“永別了,父親,穆萊爾老爹。”不知過了多久,他收迴目光,看向相距不遠的兩塊墓碑,低聲呢喃。墓園吹拂著蕭風,不知能否將這最後的告別帶到二位老人身邊。艾伯特看著腳下,穆萊爾不在了,沒有人再為他指引方向。從此以後,他再沒有家人,隻能獨自踏上未知的旅途。關於前路和未來,艾伯特感到十分困惑和茫然。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必須離開巴菲亞帝國,在通緝令遍及全國之前。


    ※※※


    正午的陽光毒辣難耐,即便微風拂過,也攜帶著滾滾熱浪。


    艾伯特拖著疲累的身子前行著,他迷路了,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已經離開了巴菲亞帝國。


    當翻過一座土丘後,他看到了一座小村莊。大概有二十幾戶人家,建築都是木造的,長而矮。村莊一側藍莓田綿延至地平線,而另一側則是草場,放養了許多綿羊。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女孩雙手托腮,坐在平整的石頭上,怔怔的看著腳尖,不知道想些什麽。幾條盡職的牧羊犬警惕著四周的動靜,它們突然發現了一個陌生人,狂吠了起來。


    聽聞牧羊犬的叫聲,女孩側目看去。


    當她瞧見艾伯特後,好奇的走上前,奶聲奶氣的問:“先生,你是旅行者嗎?”


    “不僅如此,我還是一名魔法師。”艾伯特認真的迴答,蹲下身子,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


    女孩算不上漂亮,但卻十分可愛。黑色的頭發紮著馬尾辮,棕色的眼眸純淨無比,小麥色的皮膚在太陽神的懷抱下熠熠生輝。臉蛋胖嘟嘟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下。些許雀斑如同星星般點綴在臉頰上,更為女孩添了幾分稚嫩和純真。


    語罷,艾伯特蹲下身子,抬起右手,喚出一縷火焰。


    “好神奇啊,這就是魔法嘛?”女孩目不轉睛的看著火焰,眼中映射著赤紅的火光,也映射出渴望和向往。


    她伸出小手,想要觸碰火焰。但理智卻提醒著女孩,火焰可是會傷人的。


    “喜歡嗎?”艾伯特未征得對方的同意,擅自將火焰傾倒在女孩手上。在龍族血脈的威懾下,狂暴的火元素不敢散發一絲溫度,如同綿羊般順從。


    “呀!”女孩驚叫,差點哭鼻子。


    但緊接著,女孩的眼神就由驚恐變為了欣喜。


    她打量著在掌間翩翩起舞的火焰精靈,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好奇。她不清楚為什麽這縷火焰是涼的,這與她平時學到的常識相悖。女孩嘟著小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她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臉蛋,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就是魔法的魅力嗎?女孩緊緊地盯著火焰,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火焰會突然消失。


    女孩的幼稚舉動和純真神態讓艾伯特啞然失笑,但他更喜歡女孩的眼神,就像當初他對魔法的渴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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