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丫讓毛蛋在院中等著,起身去了廚房,打開鍋蓋,熱氣四溢,霍氏在離開時,給她留了一鍋熱水洗漱。


    用小型的鬢毛刷蘸取鹽粒漱口,每一顆牙齒都照顧到,再熱水兌點冷水,用溫水漱口,主要還是沒有牙膏,鹽粒又有點粗糙傷牙,冷水過於刺激,所以她用溫水漱口。


    眼下可沒有牙醫,如果牙齒壞了,就真的壞了!


    還是要多注意。


    用溫水浸濕布巾,再擰幹擦臉,額頭的碎發因布巾的摩擦,往上翹著,顯得人更加呆萌。


    張小丫將水倒在院中,收拾了一下就帶著毛蛋出門,鎖上大門朝鎮子上走去。


    ......


    鎮北一裏地外。


    一隻鴿子由遠至近,撲騰著翅膀,穩穩落在院中一人的手臂上。


    常烈從鴿子腳上的信筒中取出信紙,轉而朝屋子的方向走去。


    咯吱!


    推門而入。


    “爺,京裏來消息了。”常烈出聲道。


    屋內緊閉門窗,也不點燈。


    他望著暗處的那人,神色有些擔憂。


    也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這個男人去見張小丫迴來之後,就整夜的坐在桌案後麵,不發一語。


    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


    常烈不免猜測道。


    卻又不敢多問。


    封墨竹端坐在暗處,手搭在桌案上,眼中情緒萬千,自己都不知道腦中在想些什麽。


    “常烈,你相信借屍還魂嗎?”他低聲喃喃道。


    昨夜張小丫雖是酒醉之言,但他不能不信,突然癡傻的人恢複正常本就是奇事。


    更何況她還會識字,甚至做出天天橡上等新奇物件。


    再順著她昨晚的話深思,何謂她不是張小丫之言?


    至於那句,她是又不是。


    難不成她死之前,也叫張小丫?!


    而且恐怕不是這裏的人,甚至不是這個世上之人?


    他也不知道。


    心中紛亂,根本睡不著。


    “什麽借屍還魂,爺莫不是魔怔了……這世上,怎麽可能有借屍還魂的人?”常磊不以為意道。


    甚至以為他昨晚迴來的時候,衝撞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可是這大過年的,哪裏來的這種髒東西?


    封墨竹低低一歎。


    罷了,他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根本不在意鬼神之說,就算張小丫是借屍還魂之人,他也沒麽事好害怕的。


    反正他喜歡的也是現下這個張小丫,隻要她不是宮裏麵那人的人,他便沒麽事好在意的。


    隻是……


    若按照她所說,她是魂穿來此,那日後會不會又離開張小丫的身體,萬一迴了她來的那個地方,他該如何尋她?


    思及此,封墨竹神色一斂,眼底閃過一絲戾氣,打定主意,要問清楚這事。


    如此,就算日後她離開,碧落黃泉,他都會找到她!


    “嗬!”


    封墨竹險些陷入心魔,迴過神來輕笑了聲,恢複如常。


    “京裏傳來麽事消息?”


    “爺,邊境有異變,隻怕是臨近寒冬,北蠻那邊蠢蠢欲動了。”常烈未多想,將手中的紙條遞上前,淡淡道。


    北蠻地處荒涼,眼下又是過冬的時候,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驚擾邊境,本來是不足為懼。


    封墨竹攤開紙條,隻見上麵寫著北蠻有變四字。


    可年前世代鎮守邊境的李家,被梁家覬覦礦山,冠以謀反之名,抓上京都時,偶遇山賊,滿門盡被斬殺。


    但他早就知道原情,這一切不過都是梁家的陰謀罷了。


    李乾成便是李家唯一活下來的根苗。


    這時候,邊境無大將駐守,自然對抗不了北蠻。


    “派了何人前往北蠻?”封墨竹五指握拳,手中的紙條變成碎屑。


    “梁家的一個親戚,叫梁啟的,也是個繡花枕頭,不過是為了那座礦山去的,隻怕是壓根沒打算管北蠻的事,邊境百姓怕是有難了。”常烈感歎道。


    “李家礦山的事,就是他向梁丞相提議,李家的事,是他一手促成,這才得了重視。”


    封墨竹眼睛微眯,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梁家的人!電子書坊.txtinfoxs


    都該死。


    “讓李乾成過來,我有話跟他說。”封墨竹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淡漠出聲道。


    “是!”常烈低頭應道。


    他自是知道爺已經有了應對法子,在他們這些屬下眼中,爺幾乎是無所不能,唯有那人,方能讓他變了神色,亂了方寸。


    半晌!


    李乾成手中拿著長劍,推門而入。


    封墨竹長身玉立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枯枝出神。


    “爺。”李乾成啞著聲音道。


    過了年他十三歲,已到了變聲期。


    “李乾成,你不是一直想給家人報仇,現在我給你這個機會,李家世代駐守邊境,如今北蠻見李家出事,犯我邊境,擾我百姓,京城派了梁家人駐守,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去參軍,能不能活下來,能不能為李家報仇,全然看你的本事。”封墨竹頭也不迴,直言道。


    李乾成低著頭,眼底充斥著恨意,手緊握著劍鞘,聲音沙啞道:“是!”


    “你若不想李家謀反的罪名流傳後世,祖上蒙羞,便該知道怎麽做!”封墨竹厲聲提醒道。


    李乾成微愣。


    封墨竹似是看穿他的打算,以他這種孩子氣性,隻怕就是打算一刀殺了那梁啟泄憤。


    卻治標不治本。


    李家謀反的罪名一直背在身上,就算他殺了一個梁啟,甚至京城裏的那位,又如何?


    不能為李家翻供,一切都是徒勞。


    “我隻給你一年的時間,你自己下去好好想想該怎麽做。”封墨竹淡淡道。


    李乾成用力抱拳,隨即轉身離開屋子。


    常烈從外麵走入,麵露擔憂道:“爺,萬一他想不開……”


    “嗬,那他便不配是李家的子孫。”封墨竹輕笑了聲道。


    李家世代皆忠勇之士,他們的子孫,不會是隻有勇猛的蠢夫。


    ......


    邀月樓外。


    張小丫牽著毛蛋徒步走到店裏,路上買了幾個包子墊肚子。


    毛蛋拿著肉包吃得津津有味。


    剛走到奶茶店外,就聽到從裏麵傳來霍氏的聲音。


    “芳芳啊!上次你也聽到了,你三伯不是你們張家的人,我們孤兒寡母的也攀不上你們張家這門親戚,之前也是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才讓你在這裏幫工,既然你馬上都要成親了,也不適合再住在我們呢,每日再來幫工也麻煩,就別再來了。”


    言語間竟帶著一絲鄙夷刻薄。


    若不是這聲音她異常熟悉,幾乎要以為是楊氏在裏麵。


    張小丫眉頭微皺,停下腳步站在門外,繼續聽著。


    “三嬸……你別這麽說,我、我就算成親之後,也可以繼續做工的,反正我現在也一個人住,躍龍他跟著過來就好了,沒事還能幫幫忙。”張芳芳有些無措道。


    “是啊!平時我也在鎮上做事,幫忙不收錢的。”佘躍龍出聲附和道。


    “芳芳,你是不是當我們這裏是善堂,來了就不想走了是不是,還想把你男人也帶過來,我們這多是年輕女子,一個無親無故的男子住過來,你考慮過旁人嗎?別人知道算什麽,萬一到時候出了什麽事,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霍氏尖利著聲線道。


    毫不客氣,簡直要將這些年在張家的冤屈,全然發泄出來。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行的端坐得直,怎會做出你口中的這種汙穢之事?”餘躍龍臉色一變,出聲反駁道。


    春曉幾人站在一旁,也不敢搭嘴,對視一眼,也都覺得霍氏說這話,確實過分了點。


    “三嬸……”張芳芳還想再說什麽。


    直接被霍氏出聲打斷:“別叫我三嬸,我可沒那個福氣!”


    張芳芳立時有些委屈,卻想起張小丫對她的多有照拂,強忍著道:“那不做就不做了吧,過幾日我便要成親,請小丫來觀禮總可以吧。”


    她今天來就是想送請帖,卻沒想到霍氏直接留她下來,說年後不用來做工,還連帶著佘躍龍受欺辱,若不是看在張小丫的麵子上,她隻怕是早走了。


    “那就不用了,以前大田剛死那會兒,也不見你們這麽念著我們,眼下日子好過了,就怎麽都要往上貼,反正也沒有血緣關係,日後還是不要聯係的好!”霍氏迴絕得幹脆。


    咯吱!


    張小丫聽不下去,直接推門而入。


    裏麵的幾人同時轉頭看著她。


    春曉等人猛地鬆了一口氣,將奶茶店的窗戶關上,春曉拉著三三等人離開,給他們留下空間。


    張芳芳眼眶微紅,站在佘躍龍的旁邊。


    餘躍龍護著張芳芳,眼中滿是心疼。


    若不是記著上次張小丫幫他洗清嫌疑的恩情,他隻怕是早就拉著張芳芳走人,何苦在這裏受人奚落。


    倒是霍氏端坐在凳子上,剛剛還盛氣淩人,看到張小丫的那一刻,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春曉站在門口,擔憂的看了眼霍氏,長歎了一口氣後關上房門。


    “大姐來這是有麽事嗎?”張小丫臉上帶著淡笑,看著張芳芳二人輕聲道。


    張芳芳擦了擦眼淚,拉住想要告狀的佘躍龍,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道:“這不是先前就定下年後我成親的事,趁著過年大家都在家的時候,來送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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