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那片竹林的時候,張小丫指了指那個方向,跟男人介紹道:“我朋友就住在竹林那邊。”


    這個時候,她也顧不上去找封墨竹了,而且,看頭頂月亮的位置,夜已經很深了,這個時候也不便去找,徑直將男人帶下了北山。


    到山腳下的時候,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


    男人走到她的麵前,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道:“你先走吧,免得被村裏人看到說你閑話。”


    “沒事,這深更半夜的,哪有麽事人?”


    張小丫毫不在乎,就算被人看到,她也無所謂,反正她的閑話從來不少,也不怕多一條。


    男人卻很執意:“你先走。”


    張小丫其實很不情願,與其說不情願,不如說舍不得,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自己的舍不得,舍不得就這樣分開。


    再見又不曉得是幾時。


    可見男人這般堅持,且也心知他是為了她好,便隻得點點頭:“好吧,你曉得麽樣出村嗎?沿著這條路一直走,然後穿過那條田埂......”


    張小丫指著蒼茫夜色的村路,跟男人詳細介紹道。


    說實在的,若不是還沒跟封墨竹以及林大華把文書簽好,她都想跟這個男人一同迴去了,他迴鎮上,她迴鎮郊,能同二十多裏路呢。


    男人點點頭,表示曉得了。


    末了,又在她的手心寫道:“那幫人你不要怕,我會解決,不會讓他們來找你麻煩。還有,關於那個山洞,你也不要對任何人講,以後也不要再去那裏了,免得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張小丫長睫顫了顫。


    前麵的話她聽懂了,他會解決掉那些人,可,既然解決掉了那些人,為麽事又不能告訴別人那個山洞呢,也不能去呢?那些人都解決掉了,又能惹麽事不必要的麻煩呢?


    雖然她不是很明白,但,既然他讓她如此,她如此便是。


    遂點了點頭:“嗯,聽竺大哥的。”


    男人眼眸含笑,又抬起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好像在跟她說:真乖。


    這個舉措真的太撩了,張小丫有些受不了。


    心跳踉蹌,且燒紅了臉。


    “竺大哥,幾時還能再見到你?”


    上次分別,她似是也問了這個問題,他沒有迴答。


    這次她也沒指望他能迴她,隻不過,她就是想問出來。


    出乎意料的,這次男人迴了:“近段時間有好幾筆生意要在你們鎮上談,有機會的。”


    張小丫看完,有些激動。


    “那你能將你住的客棧告訴我嗎?”


    見男人沒迴她,似是有些為難,她才意識過來自己也太那什麽了,連忙道:“沒事沒事,不方便就算了。”


    男人卻在她的掌心寫下兩字:“欣來”。


    “欣來客棧?”


    男人點點頭。


    “嗯,曉得了。”張小丫甚是開心,揚著小臉望著男人,唇邊笑靨如花,一雙水眸晶亮如星辰。


    男人突然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她輕擁入懷。


    對,很溫柔地輕擁入懷。


    張小丫渾身一震,一臉愕然。


    正在心跳踉蹌地想著,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是麽意思時,男人的大掌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心兩下,然後就放開了她。


    再然後,在她還在怔忡中沒有迴過神來,又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道:“今夜讓你受苦了。”


    張小丫汗。


    “又不是竺大哥把我關在洞裏的,是那幫混蛋關的,再說了,我沒覺得受苦。”


    跟他在一起,一點都不苦。


    男人背著月光而站,何況還蒙著麵,完全看不到臉上的表情,感覺好像笑了笑,又抬起大手作勢就要摸她的頭頂,她身形一矮,避開。


    又來摸頭殺,她怕她受不了。


    大手落空,男人一怔,似是不意她如此,看了看她。


    恐他以為她是嫌他不該摸,連忙解釋道:“再揉,我的發髻就亂了,而且,為麽事光你**的頭,我也要摸你的。”


    說完,就來到他跟前,踮起腳尖,一手扶著他的手臂,另一手伸到他的頭頂輕輕撫了撫他的發頂。


    又快速將手收了迴來,小臉上滿是壞心得逞的狡黠笑意。


    男人深目看著她,執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寫道:“你沒聽說過嗎?男人的頭,女人的腳,隻準看,不準摸。”


    呃。


    說法是聽說過的,隻不過剛剛忘了,而且,這也隻是那麽一說吧?


    “摸了難道犯了王法?”她問。


    “於理不合。”他答。


    張小丫看完就“撲哧”笑了:“於理不合?你會在意這個?於理不合的事我們做得多呢,那夜與你同乘一馬,於理不合吧?你**頭,執我手,於理不合吧?在山洞裏我們那樣取暖,於理不合吧?”快眼123.kuaiyan123


    男人便也笑了。


    這一次,就算是背著光,她也清楚地看到他笑,眉眼彎彎,笑得極開心的樣子,眼波流轉間,溢出星星點點細細碎碎璀亮的光,就像是夏夜的星河在流淌。


    好一會兒,還在笑,然後微微揚目,看向天邊的月亮,才漸漸斂了笑意。


    再轉眸看向她時,執起她手,在她掌心寫道:“時辰不早了,快迴吧,我看著你走。”


    哦。


    張小丫心情瞬時一黯。


    還是要走的。


    終是要走的。


    點點頭:“嗯,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男人沒做聲。


    張小丫後退了幾步,朝他揮揮手,這才轉身往前走。


    走了幾步,又迴過頭,見他牽著馬兒站在那裏,目送著她,她又轉過身,麵對著他,後退著走。


    大概是怕她這樣不看路,退著走會摔跤,男人朝她揚手,並做了一個旋轉的手勢,再指指前麵,示意她看前麵,不要倒退著走,她彎彎唇,聽話地轉過身去,往前走。


    一直走到田埂,她迴頭望,還能遠遠地看到一人一馬站在那裏。


    直到拐進村裏的路,視線被阻,就沒法再看到他站的那個地方了,她心裏很是失落了一番。


    這廂,封墨竹佇立在夜風中,揚目看著張小丫離開的方向,直到那抹瘦小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他才將視線收了迴來。


    卻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繼續站在那裏一動未動,不僅僅因為有些心情需要沉澱,也恐那丫頭突然又跑迴來。


    直到一切歸於沉寂,心緒也歸於平靜,他才拉著小白轉身,往北山上走。


    他得將小白送迴去,還得將山洞的門關上。


    **


    張小丫從袖中掏出鑰匙開了家門,摸黑探到火折子點了燈,然後就坐在燈下渾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餓,想起渴,想起自己來了月事。


    餓,是沒法子了,家裏麽事吃的東西都沒有。


    渴,也沒有熱水。


    不過,她要燒水洗手臉洗腳洗那裏。


    去了灶房,舀了些水進鍋裏,幹脆燒開。


    盛了一碗開水端進房裏的桌上攤著,她先洗。


    在箱子裏找了套霍氏的幹淨衣服,然後又找出上次給毛蛋纏腿沒撕完的那件幹淨的棉布舊衣,撕了幾塊下來,她準備疊疊先當月事布用。


    這個時候沒有衛生棉,也沒有衛生紙,大家都是用月事布,她見霍氏用過,就是棉布縫製的,裏麵包著草木灰。


    霍氏倒是有一條在家裏,隻不過她不想用。


    這種東西不能共用,就算洗淨了也不好共用。


    洗的時候,她才發現,竺大哥給她的那方帕子整個都染紅了,裏褲和裙擺上也是一大片。


    洗完那裏,墊好棉布,洗好腳,她就把帕子洗了,然後裏褲和裙子洗了怕幹不了,明兒沒衣服穿,她就隻是將有血汙的地方搓洗幹淨了,就晾了起來。


    可能是那帕子太白的緣故,她怎麽洗,用皂角洗了好幾遍,手皮都搓紅了,仍舊洗不出帕子原本的白色,都還是有些發紅。


    又不像現代有八四,沒得辦法,她隻能作罷,反正,就算洗淨了,她也不可能將這方帕子還給他,畢竟是用過在那地方的。


    隻能到時買塊新的還他。


    做完這一切,又喝了那碗水,她就睡了。


    實在是累。


    **


    翌日清晨,張小丫起得還算早,因為還得在跟林大華去鎮上之前,上北山去跟封墨竹將文書簽好。


    洗漱的時候,張芳芳送了兩個饅頭過來。


    正好,家裏也沒東西吃,她便也沒跟她客氣,接了就吃:“謝謝大姐。”


    “還以為你昨夜又連夜迴鎮上了呢。”張芳芳探頭望了望房裏的榻上,想看看她昨夜有沒有在家睡。


    “沒有,一會兒坐大華哥牛車迴去。”


    “昨夜我過來準備找你玩會兒說會兒話,見門鎖了。”


    “哦,我昨兒去封墨竹家找他簽文書了,迴來比較晚。”


    張芳芳便沒再多問。


    那哪叫迴來比較晚,是非常晚了,因為她昨夜過來的時候已經不早了。


    張芳芳走後,張小丫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將門落了鎖,就直奔北山而去。


    走到昨日那個分叉的地方,心裏緊張得不行,生怕那兩個強盜突然冒出來,所以,她跑得飛快。


    當她穿過那片竹林,氣喘籲籲跑到封墨竹家的柵欄圍牆外的時候,封墨竹正好從院子裏出來。


    見到她,封墨竹甚是驚訝:“你......”


    又揚目看了看她後麵,問:“有人在追你嗎?”


    【作者題外話】:本章三千字,更新畢,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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