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呀,我們荀哥兒親自來啦。來,香一個!”秦妙一下馬車,見門口出現個小腦袋,原本這一路馬車裏的尷尬也就煙消雲散了。


    小腦袋巴巴地往她的方向伸手,小胖臉嘟嘟,直往秦妙臉上吧唧了一大口。瞧見那秦妙臉上留下的一大口哈喇口水,自個人兒咯咯咯地縮在抱著人的懷裏笑。


    “小壞蛋!”秦妙取出帕子,輕輕擦去臉上的口水。


    秦朗笑眯眯地抱著小家夥,也取出帕子給小家夥擦口水。轉頭間便瞧到馬車旁一臉懵滯的謝玘。他與謝玘其實隻見過兩迴,一迴是秦妙當年出嫁之時,另一迴則是秦妙喝醉酒將其送迴時在侯府門口,還挨了謝玘一拳。


    “他……怎麽在這裏?”秦朗鎖眉,不解地看向秦妙。


    秦妙自然地從他懷裏將小家夥給接了過來,仿佛尋常夫妻一般,淡然說著:“哦,前幾日街上遇到的。今日下雨,見我急著迴家,便送了我一程。”


    “你先進去吧。我和他說兩句。”


    秦妙微微頷首,又迴頭看了一眼謝玘,便扭頭入了府門。


    秦朗上前拱手,溫聲說道:“多謝侯爺。侯爺貴人事忙,寒舍簡陋,就不留侯爺到府裏一坐了。”說完又客氣地拱手致謝。


    謝玘今日本還欣喜著,自己能有機會與秦妙處於那狹小一室,隔了這麽多年總算是“親近”了一會兒。雖說秦妙依舊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但好歹沒有顯得刻意排斥。殊不知,那客氣疏離,不願跟他迴府,是有由頭的。


    他拳頭緊握,眼裏冒火,可偏偏秦朗又禮數周到。真是一頓邪火沒處發泄,活活要將他逼死。


    那秦妙也是,自己心心念念她這許久,結果一轉身就投入他人懷抱,連孩子都給整出來了。謝玘腦袋一重,眼前一黑,竟歪倒在馬車座上。若不是承影一個快步,怕他那絕美容顏得破相不可。


    真是丟人,堂堂一個侯爺,竟如此不堪一擊,這還是那個叱吒疆場的冷血將軍麽。承影撇了記嘴角,很不以為然地將人推到了馬車裏,嘚嘚將車駛離了巷口。


    再說迴秦家宅子裏,小家夥正纏著秦妙玩手指頭。


    “荀哥兒,姑姑再和你說一遍,以後可別亂喊我娘親。知道不?”秦妙捏了捏小家夥的耳朵,以示懲戒。這孩子也不知怎麽迴事,最近老是對著自己喊娘親,說了好幾迴了,愣是不聽。


    小家夥見秦妙臉上有些怒氣,慣會看臉色的,手指頭把著秦妙的手,在裏頭劃來劃去,嘴上老老實實地答應:“知道了,姑姑。荀哥兒下次一定乖乖的,不使壞了。”


    正好大嫂崔鳳喊姑侄倆吃飯,秦妙便抱著小家夥去了偏廳。如今老祖宗和父親都去了,往日裏秦朗不在,家裏上桌吃飯的也就她和崔鳳兩個,冷清得很。如今好了,秦朗從外地迴來,好歹家裏添了些人氣。


    秦妙見自家嫂子陰陰也就二十多出頭的人,眼角都有了些皺紋,心裏很不是滋味。“大嫂,你歇著吧,我來喂咱們荀哥兒。”


    崔鳳有些泛白的臉頰宛然一笑:“成。”說完還是往荀哥兒的木碗裏放了兩勺豆腐。


    荀哥兒也就在秦妙麵前淘氣,見了自家母親卻是很乖順。“娘親,您累了一日了,也多吃些。父親說,咱們的日子雖說比往常艱難些,但隻要一家人都迎難而上,總會好的。母親別太憂心了。”


    荀哥兒嘟嘟的臉,看著就很稚嫩,可偏偏又說出這麽一番正經的話來,聽著都讓人心疼。崔鳳對著自家的乖兒子,心都化了。哪還有什麽心思好好吃飯,取了帕子直抹淚。


    “嫂嫂,荀哥兒說的對,往後日子會越來越好。大哥……”秦妙不自覺地頓了一頓,心裏也難免酸楚,但依然擠出個大大的笑臉:“大夫不也說了,大哥還年輕,隻要好生養著,那腿總有好的一日。你放心,有我和二哥在,定不會讓咱家一直苦下去的。”


    “等荀哥兒再大些,咱們再請個好先生。保不齊你以後還是官宦家的夫人呢!是不是荀哥兒?”秦妙朝懷裏的小人擠擠眼,小人一下就接了招,忙著點頭:“是呀是呀,今日父親還誇我記性好,他讓我背的書,我都能一字不差地給背下來。往後荀哥兒一定好好努力,長大了給娘親掙個誥命迴來!”


    崔鳳本還被自個兒的傷心事累著,聽家裏這一大一小互相打哈哈,也笑了。“就你吹,還誥命呢。吃你的飯吧,小機靈鬼。”


    荀哥兒見自己和姑姑聯手將娘親給哄好了,開心地拿著小木勺往嘴裏塞了一大坨飯,撐得雙頰鼓鼓的,那模樣別提多好笑了。


    一家人轉眼又開開心心地用膳,因著秦朗在,秦妙就陪著他喝了幾盞酒,一頓飯吃得也算樂嗬。


    飯後小家夥有些春困,崔鳳便帶著迴屋了。秦朗和秦妙二人坐在廊下,像小時候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二哥,清陰快到了,咱們得收拾收拾迴趟杭州。”秦妙沒忘了今日早上府台那事兒,覺著還是早點動身為妙。


    “行,早點走,早點給老祖宗和父親盡上孝心,也好避開些往日裏的人。”秦朗早早地趕迴來,其實主要也是為了這事。


    “對了,那謝玘怎麽會在潯陽城?”


    秦妙托著腮幫子,看屋簷的水滴子啪嗒打在地上,才眨眼迴應:“我也不知。他自己尋到了清風鋪,想來是不甘心被我和離吧。好歹是個侯爺,多沒麵子啊。”


    對於謝玘近日反複念叨想破鏡重圓的懺悔,若說一點都沒感觸,她倒還沒這麽冷情。隻不過,她終究是不信謝玘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幾句話就想將人又哄了迴去,她又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一心想要追夫的秦阿暖了。


    秦朗見她神色淡然,心裏也算踏實了。當初在平陽,接到她身邊的丫頭遞消息迴來,說要迴杭州。他便覺得不妙,不過從頭到尾,他都沒開口問過一句原因,隻想著秦妙總不會虧待自己的。


    “不過,看方才那情形,他許是誤會你我了。你走以後,他好似還昏厥了。”


    “誤會就誤會吧,省得他不死心。這樣也好。”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兩日謝玘再也沒來清風鋪,也沒因為知道了秦妙的住處而前來堵人。這讓秦妙很是滿意那日門口的烏龍事件,很快將店裏該交待的都交待了。兩日後,套好馬車,與秦朗和紫萱一起迴了杭州。


    總兵府裏,謝玘已經將自己關在門裏兩天兩夜了。破風幹巴巴地等在門外,見承影歪斜地坐在廊下,戳了戳他。“主子這樣也不行啊,不就一女人麽。至於麽……”


    承影睜開眼,斜看了他一眼:“是啊,不就一女人麽,這一個兩個的,都至於麽。切~還說別人……”說完又閉著眼睛曬太陽。


    破風聽他這話裏有話,心裏緊然發虛,剛想再問問他什麽意思,就聽到房門嘩啦被人扒開了。


    “一個個的,都是死人呐。我都在裏麵喊破嗓子了,怎麽個個都聾了!”謝玘一臉汙糟糟地衝外頭大喊,一看就脾氣壞的不行。破風瞧著承影一副愛搭不理的挫樣,隻能硬著頭皮往人前上湊。


    “主子,你總算出來了。我倆一直守著呢,有啥急事?”


    “你家主子要吃飯!要吃很多飯!”


    他憋了兩日,終究是氣不過。不就是嫁人了麽,沒事,有的是手段讓她再和離一迴。不就是有個兒子麽,沒事,迴頭就當自個兒的養著就是。


    這麽多年自己都心病難醫,好不容易才看上一姑娘。謝玘,你可不能放棄!


    先吃飯,吃飽了才好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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