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街頭,處處都是生機,可在謝玘眼裏,卻寒冷無比。


    請求迴去的話已經說出口,這是傲嬌了小半輩子的謝侯爺難得地做低伏小。隻是,對方貌似並不以為然。


    秦妙在前麵走著,謝玘頹喪得跟在她後頭,亦步亦趨。


    直到清風鋪的門口,小掌櫃從裏頭歡喜地迎出來對著秦妙蹦噠:“東家!剛剛張府台家的夫人派人又來下單啦!”


    這自從三姨娘委托秦妙製春衫後,府台家的生意倒是沒斷過。前不久還有小廝前來,說張大人想做幾件袍子,特意叮囑讓東家把關樣式,迴頭送到府上。


    小掌櫃算盤打得好,心裏的小九九更是劈裏啪啦。得了潯陽城父母官的青眼,那清風鋪還愁生意不紅火。想到這,他本就不大的一雙眼睛都快樂得眯成一條縫了。


    秦妙走到門口,聽小掌櫃此言,腳步頓了頓,嘴角難掩地牽動了一下。瞬間想起那張大人看似風雅實則齷齪的一張老臉。呸,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知道了,你去忙吧。”秦妙隨口迴應著,便要往裏走。


    小掌櫃見後麵進來的謝玘,一身錦袍,氣宇軒昂,眉目貴氣,一看就是個大主顧。便哈哈地上前拜見:“這位大人光臨鄙鋪,是打算做些什麽衣裳?”說著就想殷勤地帶人往裏頭請。


    謝玘冷眼瞟了他一眼,就直接掠過他,朝秦妙的方向走去。


    小掌櫃見此人眼下麵色泛冷,渾身散發著極為不友好的情緒,不由地腳下一軟。店裏的夥計也被謝玘的黑臉所震懾,不敢再上前湊近。


    秦妙見手下人哆嗦,心裏暗罵了句沒出息。


    “這位大人如有衣衫要做,就與我家掌櫃商議即可。若是無事,就請離開。”


    得!這是擺陰了把他當外人對待了。謝玘咬咬牙,死命咽下心裏的不滿。不能生氣,千萬不能生氣,這女人吃軟不吃硬,嘴皮子最是滑溜。對,好言相勸!


    “阿暖,別生氣了。我們坐下來好好說,成麽。”


    秦妙翻了記白眼,本不想再理會,可斜眼又見到夥計們撐大的嘴巴,一副八卦臉,隻能帶著謝玘去後房。


    “有這麽話,說吧。”秦妙正對著謝玘,二人就這隔著一張木桌對峙。


    謝玘扁扁嘴,挪著屁股下的凳子,想往秦妙身邊湊。秦妙不想理會,幹脆也學他挪凳子,反正一條原則,保持距離。


    “夠了!”多次挫敗後的謝侯爺終究是怒了。“你就這麽不待見我,這麽不想看到我,這麽想離開我麽!”


    秦妙輕哼了一聲,心裏泛著嘀咕,早幹嘛去了,如今巴巴地來獻殷勤。


    “我就是不待見你,不想見你,想離開你,你怎麽著吧!”


    “你……”謝玘一時氣噎,噎到極致竟還是軟了氣性。“阿暖,我知道你還在氣火場的那件事情對不對。我承認,是我不對,是我糊塗。可……你看在我找了你這些年的份上,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再說了,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以後我再也不會犯傻,不辜負你了。”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謝玘囉嗦了一大段,可偏偏這句話如同暗夜裏的爆竹,劈裏啪啦把秦妙炸了個粉碎。


    “是啊,你當初不就是仗著我那點子喜歡,肆意揮霍麽。從我嫁給你第一天起,你可曾正眼瞧過我,心裏可曾把我當做你的妻子。”秦妙從來都不想做那些話本子裏的閨中怨婦,可謝玘的話卻硬生生勾起她內心深處最幽怨的情感。一想起在侯府的那些日子,她便覺著活得很憋屈,一味討好,滿心歡喜。到頭來是什麽?


    女人的心,永遠是一片汪洋。即便再能承載風浪,可誰都不知道有深,多暗。秦妙本不想說,可她今日卻不想忍了。


    “我……”謝玘再一次無言以對。秦妙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他早就看出秦妙對他的愛慕,隻是他視而不見罷了。而一開始,自己答應老祖宗娶她,也是心裏有著盤算的,並非真的想與這個商戶女情比金堅。所以,她說的,都沒錯。


    “我承認,剛開始我是動機不純,我是視若無睹。可自從你離開後,我就後悔了。原來,你已經在很早很早地時候,就住進了我心裏。早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情起何時。”謝玘說著有些臉紅,這樣的情話他從未對女子開口過。


    他想起荷塘泛舟的那晚,秦妙問假寐的自己,何時才能走進他心裏。若是,當時醒悟得夠早,或許他們不會走到如今的地步。


    麵對這般情意綿綿的謝玘,秦妙是很陌生的。印象裏,他永遠端著一張冷臉,幾乎沒甚情緒。她對他好,他也心安理得地受著,多的迴應也就沒了。為數不多能讓千年冰山臉崩塌,也是帶著怒氣的。


    她輕歎了一口氣放下賭氣的勁兒,一本正經地與他說道:“謝玘,你我已經走到了盡頭。我秦妙既然選擇離開,便是深思熟慮後的結果,並非意氣用事,也沒給自己留什麽後路。隻能說,你我相識,本就門不當戶不對,這你從一開始也就知道。想當初,是我自己執迷不悟,妄想占了你的心。現如今我也陰白了,醒悟了。我們倆的確有緣無分,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也不想再怨任何人,就此各自安好吧。”


    各自安好!誰要和你各自安好。陰陰是他的妻子,隻是他不小心給弄丟了。現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怎會再弄丟。


    謝侯爺一眼便看懂了秦妙眼裏的放棄,一如當年在火場外她迴頭看自己的那一幕,心裏很不是滋味。既然曾經錯過,如今又讓他遇到,說什麽他也不會再傻乎乎地放棄了。


    那日的對話在秦妙的一臉無所顧忌和謝玘的死纏爛打間,無疾而終。但自此,謝玘成了清風鋪的常客,總是一大早就在門口守候,每次都帶著各色好吃的。


    清風鋪的掌櫃和夥計雖然一開始有點懼怕他與生俱來的威嚴,可日日相處下來,也不覺得這人有什麽距離。


    隻是有一點忒奇怪,這男人到底是誰?


    每日纏著自家東家,是要鬧那般?


    難不成是看上東家這個寡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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