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其實她羨慕著海斯,能追求自己所愛的人。不像自己,一生都隻是他的棋子。沫兒的眼裏流露出她從未有過的悲傷,“海斯,對不起了。蟲蠱會讓你昏睡,苢半夏我一定要帶走。他要我做的我一定要做到的,哪怕死。”


    蟲子嗡嗡地飛進去,停留在熟睡的海斯鼻尖上,鼾聲慢慢傳來。沫兒一溜煙地進去,帶走了他身旁的半夏。


    清晨,半夏在動蕩的馬車裏醒來,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正當她迴憶著昨晚的事情時,身旁響起沫兒的聲音,“你醒了!”


    “沫兒?”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你還活著!”


    “可惜了,我還活著,要讓你們不痛快了。”沫兒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彎下身,飽含笑意地盯著坐在地上的半夏。


    “你要帶我去哪?”半夏的心開始慌張,她擔心著得知自己失蹤的海斯。


    沫兒敲了敲她坐著的板子,“卯族。你可是一個有用之人,不過我不喜歡話太多的人。”說完她便敲了一下半夏脖頸,半夏暈了過去。


    她閉上眼睛,不去看躺在地上的半夏。她做不到直視半夏這張臉,尤其是她說活的神情,這一切,都讓她想起那個人。


    而此時醒來的海斯,繞著海邊找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都找不到半夏的身影。他痛苦地癱倒在地上,眼裏噙滿淚水,用拳頭狠狠地砸著地麵。地麵上的沙子被震開,裏麵躺著一隻蟲子。


    這隻蟲子,他認識,小時候每次他逃跑都會看到它。他自嘲地笑了笑,原來,他們從來沒有放過自己。原是自己癡心妄想,想過普通人的生活,才會把半夏牽扯進來。


    他割破自己的手臂,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蟲子的身上,它奇跡般的活了過來。海斯張開手掌,蟲子飛到他的手掌心,隻要跟著蟲子,就可以找到半夏了。他站起來,跟著蟲子飛的方向走。


    在沫兒的馬車經過黎河時,沫兒聽到不遠處有不少人的腳步聲和馬車的車軌聲。她叫車夫停下來,躲在林子裏,觀察著從大路上經過的隊伍。她看了一眼帶隊之人,是葉安世。


    既然在這裏碰到了,沫兒瞧了一眼熟睡的半夏,可不能讓他們遇到。沫兒決定等他們隊伍走後再行動,反正葉安世一定會想辦法拖延隊伍的進程的。


    “停,全軍紮營休息。”站在隊伍最前麵的葉安世發號施令,將士們開始行動。營帳內的葉安世在沉思著,如何拖延,又不讓皇上起疑心。


    門外傳來談話聲,是暮亦心,“溫侍衛,我是來給葉大人送吃的。”


    “暮姑娘,大人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打擾。”溫遠一臉歉意地告訴她。


    她往營帳內看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看見,無奈地道:“那好吧,你幫我送進去吧。”便將吃食盒子交到溫遠手裏。


    “大人,暮姑娘已經走了。”溫遠將食盒放在桌上。


    正在苦惱的葉安世見食盒,嘴角微微上揚,想到了辦法。他吩咐溫遠去辦一些事,“是,大人。”看著桌上的食盒,葉安世轉動著手上的玉扳指。這樣,他的半夏就不會有事了。


    隔天,軍營外站著的士兵難受地捂著肚子,腹如刀絞。緊接著,全軍營的人都鬧肚子。就連葉安世也在營帳內養病,軍隊現在變成了一盤散沙。


    山坡上一直隔岸觀火的沫兒勾起了自己的嘴角,揚長著馬車而去。“苢半夏,他為了你可真是什麽都願意做。不知你知道他收養你是另有目的之後,你們會怎麽樣。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經過幾天的長途跋涉,終於到達了卯族,此時半夏也終於醒來。所見之處都是沙漠,隻有少數的石頭和雜草。她看著周圍荒蕪的地方,心裏一疙瘩,自己已經出了日殤國。


    “別想著逃跑,我能抓你第一次也能抓你第二次。”坐在石頭上的沫兒威脅她道。


    “你到底想幹什麽?”半夏已經被刺激惱怒了。


    “隻是讓你亮個相而已。”沫兒聽到不遠處的馬蹄聲,懶懶地說:“人來了!”


    半夏望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那穿著盔甲的人是暮景。他怎麽會隻身前來?


    “半夏,你怎麽樣了?”暮景看到被沫兒扣住肩膀的半夏,翻身下馬,急切地往半夏身邊靠近。


    “我勸你冷靜。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我手的力度。”沫兒的語氣很平靜,說出來的話卻很狠毒。


    “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暮景緊盯著沫兒的動作,生怕她傷害半夏。


    “我要你退兵。”


    “什麽!”暮景不敢置信沫兒的話,退兵的話邊界的百姓怎麽辦,可是半夏在她手裏。到底該怎麽辦!


    “你看,在他心中,你一文不值。”沫兒對半夏笑道。


    笑意傳入半夏的耳朵,她朝暮景大喊:“不要退兵,別忘了你是日殤國的大將軍。”


    正在暮景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身影從後麵偷襲沫兒,沫兒一時不察,雖然及時躲避,但手臂還是被劃了一道口子。


    與此同時,身影來到半夏身邊,握緊半夏的手,半夏皺著的眉漸漸舒展,是海斯來了。可是他現在變成了人腿,整個人風塵仆仆,眼圈都是紅紅的。


    海斯一心撲在了半夏身上,身後的沫兒突然發起暗器。半夏急忙推開海斯,生生地挨了暗器,頓時口吐鮮血,暈了過去。海斯接住了半夏虛弱的身體,睜大了自己的雙眼,震驚又無助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目睹這一切的暮景,向沫兒發起進攻。誰知沫兒從袖子撒出一包藥粉,暮景頓時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等藥粉散去,眼前一個人都不見了。暮景環顧四周,地上除了半夏剛才吐出來的鮮血,什麽都不存在了。


    他絕望地一個人迴到軍營處。正巧白爍研製出解藥,歡喜地來到暮景所在的營帳,準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他便看到暮景悲痛地掩麵哭泣著,嘴裏呢喃道:“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站在營帳門口的白爍一聽到這句詩,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一直重複地說著,“為什麽,為什麽,這是她最喜歡的詩句啊!”


    記憶中的女孩一顰一笑都浮現在他眼前,他們的校園時光,連同那個女孩的希望,是他親手毀掉的。


    “太好了!”他的話裏滿是壓抑,說出來,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淚流滿麵。他靠近暮景,迫切地問:“暮景,這句詩是誰告訴你的。”


    “是半夏,我的未婚妻。”暮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與自責中,沒有發現白爍奇怪的舉動。


    “原來是她,葉府表小姐。真好,真好,真好。”白爍一直笑著,走出了營帳。


    營帳不遠處的樹上,軍營裏的一舉一動,青泉都看在了眼裏。他寫了一封信,綁在了鴿子身上,送往他的少爺葉安世手中。


    逃離的沫兒帶著海斯他們,來到馬車處,看著海斯一臉絕望的模樣。她給海斯留下了一瓶療傷的藥,“這是續命的藥。現在去你生活的地方找巫醫,他有辦法救活苢半夏。還有,我以後不會再去打擾你們的生活了,你好自為之。”


    而海斯緊緊地擁抱著半夏,不願看沫兒一眼。這個從小疼愛的師傅,如今傷害了他最愛的人,他痛恨著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他握緊了自己的胸口,感覺到心裏麵有什麽東西破碎了。那是藏在他血液裏的東西,是致命之物,也是強大的力量。


    “駕!”他馬不停蹄地往巫醫處趕去,想起之前半夏虛弱地躺在他懷裏的樣子,他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變得強大。


    馬車的痕跡邊還剩下了一個人,沫兒撫摸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一切如城主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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