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派之爭, 是卓賢之一直以來最為厭惡的, 他自詡是純臣,但是心愛的小弟子已經上了李家的船, 且徒弟夫郎是李家嫡係。


    作為一個偏心的老夫子, 他當然毫無原則的改變立場啦!


    不說他本來就和李家有幾分淵源, 卓賢之想到, 李家人也沒什麽不好,他們的宗旨是忠於百姓,忠於大夏,其次才是皇家。


    李家是經年累月浴血奮戰在第一線,才建立起如此深厚的威望, 那是血和淚堆積出來的。


    但也因為威望愈盛,手握兵權,引得帝王的忌憚, 自古上位者都有多餘的性格,就算清楚李家不會有反叛的可能,但為平衡故, 便扶持其他勢力。


    站在各自的立場,誰也沒有錯。


    但誰能想到, 泰安帝一手扶持起來的明家,如今隨時有反噬的可能性。


    三方平衡的勢力一旦被打破, 引發的動蕩可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


    除了三大立場,還有其他一股股大大小小的勢力,集結起來也是不容小覷。


    自家小徒弟的能力卓賢之再清楚不過, 他很好奇他能給朝堂帶來多大變化。


    雖然小徒弟偶爾會腦子一抽幹傻事!


    卓賢之在知道葉君書曾經差點跑進明家勢力裏時,恨不得拿戒尺打個一百板。


    如果他在信上知道這個消息,能當場殺進上京將他罵個狗血淋頭!


    可惜葉君書知道自己做的不對,自覺隱瞞了。他到了京城,聽到張繼濤狀似玩笑的說出來,才知道這迴事。


    在外人麵前他自然得維護小弟子的麵子,但是心裏,著實惱火。


    簡直就是沒腦子,盡幹傻事!


    說出去真是讓他這個老師沒麵子!他就沒有這麽蠢的底子!還真當自己天下第一聰明!


    思及此,卓賢之瞪了葉君書一眼,若不是有個賢內助,看他怎麽收場!


    這蠢弟子也就眼光好這點看得過去了。


    葉君書突然被瞪眼,頗有點莫名其妙。


    他怎麽了?他說錯話了?葉君書迴想自己說過的話,好像沒什麽問題啊……


    正猶豫要不要問問,卓賢之就已經移開目光,然後慈祥和藹的看著李璵。


    葉君書:“……”老師這是更年期了?這態度轉變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阿璵才是他的弟子。


    卓賢之等他們說完見解,才道:“目前來看,和陛下合作是雙贏的選擇。但是你們也要知道,再親密的合作,也是會有崩裂的一天。


    何況彼此地位天差地別,一旦合作崩盤,我們對上天子,毫無抵抗之力。”


    卓賢之看問題看得深遠,剛開始合作,就想到未來鬧掰後該怎麽應對。


    如果是平等的合作者,倒沒有那麽多的擔憂,就算以後鬧掰,還指不定誰吃虧。


    但對象是天子就不一樣了。


    身份上的天差地別,注定他們在合作中處於劣勢,抱著僥幸的心態去奢望帝王的那點仁慈,是最愚蠢的行為。


    隻能說,這件事給他們帶來多大的好處,就得承擔多大的風險。


    葉君書自然考慮過這些,但以他的眼光來看,覺得不必太過擔心,所謂後路,怎麽也會有的。


    而且堂堂一朝天子,看中的可不是蠅頭小利,如果他們有幸發現新大陸,陛下的目光隻會看到那些新的土地,哪還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商隊。


    就算商隊積累的財富再多,十幾年內還是無法富可敵國的。


    而且看利益分成,但泰安帝就分得三成,剩下的七成,各種瓜分,實際上到每個人手裏的,還沒有泰安帝多,可以說,他們是在為泰安帝賺錢。


    誰會這麽傻,白白將自己的錢簍子掏空,做這種涸澤而漁的事?


    持續發展才是硬道理。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散盡積累的財富,葉君書不覺得泰安帝將來某一天,為了錢財而要了他們的命。


    既然最壞的結果他們都能接受,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葉君昊十分讚同,他本身就是個膽大愛冒險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出來闖蕩而和家人鬧翻。


    葉君昊覺得,他一個偏僻小山村出來的人,能有機會和當今天子合作做生意,這輩子沒白活了!


    李璵也道:“陛下不是這樣的人,不必擔心過多。”最多就是以後不做這個生意而已,隻要他們自己不作死,根本無需擔心,何況還有他李家在,還不至於丟了性命。


    當然,這隻是泰安帝在位之時的行事,將來下一任帝王如果……


    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他們暫時略去不提。


    泰安帝今年四十有餘,身子還很康健,起碼還能在位十年。


    而十年的時間,可能性太大了。


    卓賢之聽了他們的分析,便不再多言,既然他們本來就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那就無需擔憂了。


    於是他問,“這個生意什麽時候開始?”


    葉君書看向葉君昊,想聽聽他的想法,畢竟商隊是他在管理,隻有他才最了解。


    葉君昊道,“上一次合作的拉貢王國商隊,十分希望有再次合作的機會,我們上次也是純屬意外才去到那裏,不過我們迴來時已經記住了方向。就不知陛下那邊怎麽安排?”


    走生不如走熟,他們這次再去,安全性就更加高了。


    且葉君昊覺得,他們可以組成一個巨大的商隊,這樣一來,朝廷就能收更多的保護費。


    當然,葉君昊找的合作商隊,都是關係比較好的,這樣也盡量避免了發生矛盾。


    由軍隊保駕護航,一般的宵小輕易不敢打他們商隊的主意。當然,為避免引起誤會,在去到他國領域時,軍士們都不能穿軍裝,隻能以護衛的身份出現。


    葉君書對此沒意見,他道:“我們還需和陛下再談談,方能確定出海日期。”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葉君昊這邊,商隊的貨物也要準備起來了。


    “昊子哥,不如你和我們一起進宮?當麵和陛下談談?”出海的事葉君書畢竟隻有理論沒有經驗,不知道昊子哥需要哪些方麵的幫助。


    葉君昊想象和天子麵對麵聊天的場景,頓時一個激靈,連連擺手,“我就不去了,你們談就好。”


    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和皇帝交談啊!想想就覺得腿軟。


    他隻是個小老百姓而已,見過最大的官就是子舟和弟夫郎了,但子舟是他從剛出生就見著的,還在繈褓裏哇哇大哭的樣子到現在還記得,蹣跚學步時像個小鴨子似的跟在他後頭。


    到後麵就突然成長得成熟穩重了,用削弱的肩膀擔當起一個搖搖欲墜的家,真是讓人心疼,幸好現在苦盡甘來了。


    總而言之,他對子舟是沒有什麽敬畏之心的,子舟也沒在他麵前擺過官威。


    還有弟夫郎也是,看著不好相處,實際還是很平易近人的。


    但是皇帝就不一樣了啊!


    那可是皇帝啊!


    光是站在皇帝麵前就很有壓力了,葉君昊覺得自己的心髒還不夠強大,就算見麵了也無法自如的說話。


    所以堅決不去!


    等他有足夠閱曆了,將來有見帝皇的準備了,再說。


    葉君書看葉君昊如此堅決的拒絕,便沒再勸,隻讓葉君昊將他要說的點記錄下來,到時他好和泰安帝談。


    葉君昊別的都可以,唯有一點是必須要強調的,泰安帝的人,決不能對商隊高高在上指手畫腳,他們隻需要履行保護的責任即可,其他的,決不能插手。


    駐守東南區的軍士,再熟悉水性,但海域的狀況,絕對沒有常年在海上探險的老手熟悉,畢竟葉君昊知道,他們基本隻在海岸領域巡邏而已,很少遠洋。


    葉君昊還真擔心,泰安帝的人仗著泰安帝的勢而對他們商隊胡亂瞎指揮,做官的人未必適合做商,如果不能合作愉快,那就算這個合作對他們商隊再有利,也變成害了。


    葉君書點頭,“這是必須的。”主次自然要分明。


    葉君昊又說了幾個點,然後道:“你看你覺得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到時就交給你和弟夫郎了。”


    卓賢之暗暗點頭,都很有條理。


    既然晚輩自己都能解決問題,那他這個老人家就不多言了,他隻告誡一番:“商隊的人記得約束。”


    一旦和泰安帝達成合作,商隊得以迅猛發展,定力不足的人很容易膨脹,到時惹出什麽事,就不好看了。


    葉君昊認真保證:“如果商隊裏有人膽敢仗勢欺人,我一定會將人趕出去的。”


    方方麵麵該說的都說了,時間也到了正午。


    一群人用了午膳後,葉君書和李璵就再次進了宮,找泰安帝去了。


    談話進行得很順利,這是葉君書等人提出新商稅法時該邁出的第一步,坐在泰安帝這個位置上,自然不會在乎那些小利,他更看重的是如何通過這事改變大夏的格局發展。


    新商稅法剛提出就遭到抵製,無法成行,後麵緊接著提出鼓勵門戶開放,鼓勵商人多與外國交流。


    對此百官們大多持觀望態度。


    所以這第一步,一定要打個漂亮!


    以前也沒閉關鎖國,他們大夏也是常與外國有往來,這個政策實際上似乎並無太大意義。


    不過泰安帝的目光似乎放在海外,那是大夏很少涉足的區域,主要是沒多少人能有勇氣遠渡重洋,風險太大了。


    對百官來說,泰安帝的想法有點異想天開,如果海外貿易那麽好做,這塊利潤早就被各大世家分刮完了。


    哪還輪得到泰安帝此時行動。


    泰安帝自然清楚官員們的想法,不過對他來說,這樣正好。


    雖說不一定一開始就成功,但堅持下去,自然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泰安帝可不是單單因為璵哥兒夫夫才選和他們合作的,他們的那個商隊底細,早就在泰安帝案前了。


    前段時間葉君書的契禮被人看在眼裏,自然會讓人有所疑心。


    葉君書出身寒門,眾所周知,而且才剛入朝為官,俸祿也不多,怎麽可能拿得出那麽多有價無市的珍品?


    十幾本奏折基本全是要求徹查拿辦的,很多禦史都認為葉君書貪汙受賄了。


    所幸葉君書和同宗堂哥的商隊合作的事並未被藏得嚴嚴實實,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極其低下,如果有官員參與商業貿易,會被同僚鄙視,不屑與之為伍,覺得那人是個低賤之人。


    二來為了防止官商勾結,如果官員自己或是其直係親屬從商,很容易發生濫用職權等違法行為,所以朝令上有明文規定官員及其直係親屬不能經商。


    但是實際上,哪個官員家沒有幾間鋪子租田?哪個官員名下沒有下人名義經營的商鋪?


    自古以來上位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這個慣例並不嚴抓,況且這種方式從某種意義上說,每個人都在鑽這個法令的空子。


    所謂法不責眾,真要追究起來,滿朝文武百官誰也逃不了。


    所以,葉君書的行為,並不算什麽。


    泰安帝將那些奏折,全都壓下去了。


    恐怕葉君書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多方盯著了。


    幸好,葉君書一直以來還算珍惜自己的羽毛,所以才讓人抓不到辮子,至於上次和大皇子走近的事,但總不能告禦狀說葉君書結黨營私吧?這樣一來,豈不是將大皇子自己也拉下水了?


    而那個朝陽商隊,雖然綜合實力比不上那些老牌的商隊,還是剛剛成立不久的,但是也有很多好處,越是規模大且經營多年的老牌商隊,人員越是複雜,心思也多,想要合作,也要斟酌一番。


    葉君昊的商隊人員相對簡單,勢頭正盛,且最重要的一點,他們有從遠洋一渡之後完好迴來的經驗,光是這點就比大多數商隊強。


    泰安帝與人合作,自然會遵守協議,這點守諾還是能做到的。


    所以不插手商隊的事,完全沒問題。


    他該得的,自然能得到。


    如果可以的話,泰安帝是希望商隊現在就開始出發,所以自然積極配合。


    泰安帝已經想好了人選,他給了葉君書一道口諭,屆時就交給葉君昊,讓他去聯係東南軍。


    而東南軍那邊,泰安帝也會下發一道暗諭,讓傅令堯分撥出一支隊伍,全力配合。


    泰安帝這邊的事情安排好,葉君書和李璵方從宮裏出來。


    迴府的途中,李璵突然說道:“我以前的護衛官,你還記得嗎?”


    葉君書點頭,“記得。”不就是和阿璵一起長大的嗎?而且還是阿璵的貼、身、護、衛!以前和阿璵朝夕相處的嘛!他當然記得!


    當年第一次和阿璵見麵時,那三位護衛官不就跟在阿璵身邊麽?他記憶好著呢!到現在還記得名字!一對兄弟倆一個叫卜元虎一個叫卜元豹,哦,還有一個叫席元義。


    他才不是吃醋嫉妒呢!阿璵現在可是他的親親夫郎了!


    李璵沒注意到葉君書微笑中的小情緒,他繼續說道:“再過段時間小叔和他們就要迴上京述職,邊塞暫時無戰事,到時他們應當不會再跟著小叔迴邊塞,商隊那邊不知需不需要人,如果可以的話,讓元虎和元義直接去商隊,到時一起出海?”


    李璵小心的覷著葉君書的表情,生怕葉君書覺得他此舉是想安插人進商隊,“昊子哥那方畢竟全是普通百姓,沒有個能壓得住場的身份,如果萬一和東南軍起了矛盾,有元虎和元義在,商隊那邊才不會那麽容易吃虧,也算是有備無患。”


    去商隊?!葉君書努力壓下上揚的唇角,“可以啊,阿璵你想得很周全,這樣我們也放心點,不用擔心昊子哥吃虧,不過他們直接去商隊那裏沒問題嗎?不用迴來上京述職?”


    李璵見葉君書並不排斥,也不介懷,心裏鬆口氣,“不用,他們的官職不算太高,小叔那邊點頭放人就行。”他露出一抹淡笑,“等小叔迴來,再介紹你們認識。”


    葉君書點頭,心花怒放,然後他熱情地問:“元豹他不去嗎?要不一起去?”剛好三人連見都不用見就可以直接去東南那邊,咳嗯!


    葉君書理直氣壯的想,他們不是一直三人行的麽?分開一個那多不好。


    李璵搖頭,輕聲道:“元豹和小叔一起迴來,卜叔就這麽兩個兒子,總要有個留下來傳宗接代,不然元虎那邊不好過。”


    葉君書一臉疑問,就算出海也能結契生孩子啊!出海也不一定有危險。


    然後李璵拋下個晴天霹靂,“元虎和元義在一起了,如果他們迴上京,肯定會被非議,卜叔和席叔也一定不會輕易接受。”


    在軍中還好,軍營本來就是爺兒多,哥兒幾不可見,元虎和元義在一起也不突兀,多的是結成契兄弟的兩個爺兒。但迴到上京這個地方,就不行了。


    李璵在知道這個事的時候,也是震驚了一會兒,不過他尊重朋友的決定,卜叔和席叔兩家已經知道這件事,隻是距離得遠,他們鞭長莫及,如今早已摩拳擦掌準備去幹棒打鴛鴦的事了。


    這種事畢竟是另類,長輩一時不能接受可以理解,他們已經做好長期抗爭的準備了。


    元虎和元義這次還不想迴來,李璵自然會幫忙想辦法,他覺得商隊那邊是個好去處,從另一方麵來說,也是為陛下辦事。


    在一起?!葉君書目瞪口呆,是他理解的這個意思嗎???


    兩個爺兒在一起!


    誰說古人很保守的?標新立異起來,比現代人還潮!


    這是古代版的出櫃私奔吧!


    葉君書自認是個思想潮流領先這個時代的人,此時都是自歎弗如,比他還厲害啊!


    當然,如果阿璵是爺兒,他也會堅持和他在一起的!


    他愛阿璵,愛的不是他哥兒的身份,而是愛他這個人。隻是阿璵剛好是個哥兒,才沒有讓他變得特立獨行。


    事實上,他自己本來就有這方麵傾向的,不然,乍然來到這個世界,他也不會不做任何心理準備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在他看來,哥兒爺兒都是男的,隻是區別在於一個能生一個不能生而已,他都能接受。


    李璵以為葉君書的沉默是無法接受,不由問道:“你……無法接受?”


    “不,怎麽會?”葉君書立馬說道,他沉默,隻是在感慨而已。


    “我沒有意見,如果他們真心相愛,那我也會衷心祝福他們,我並不歧視這個。” 葉君書真誠道,“阿璵,不管你是爺兒還是哥兒,我也心悅你。”


    突然被表白,李璵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微發熱,不過他還是認真迴道:“我也是。”


    兩人相視一笑,含情脈脈地。


    葉君書神清氣爽,心情倍兒舒坦,他和李璵一邊親密地並肩往府裏走,一邊問道:“他們有擺喜宴嗎?我們隨了禮嗎?他們挺不容易的。”


    李璵道:“沒有大擺,在邊關時就私底下一起吃頓飯,有隨禮。”不過畢竟沒有長輩在,不算正式。


    葉君書又問了些他們的情況,不得不說他挺好奇的。


    當年寥寥的一兩次見麵,葉君書完全沒看出他們有何異常,這說明,他們對他完全沒有威脅啊!


    葉君書安心了。


    “那元豹呢?年紀也不小了吧?結契了沒?他有喜歡的哥兒嗎?”


    “應該沒吧。”李璵不大確定,畢竟他們三年多未見了,這段時間裏他有沒有遇到喜歡的哥兒他也不知道。


    “此次迴來,卜叔姆應該會為元豹相看。”


    葉君書一聽,就更放心了。


    他們一路說著迴到府裏,葉君昊他們早早就在等著他們的消息了。


    葉君書和李璵將泰安帝的意思說與葉君昊聽,順便將有兩個人投身商隊的事也說了,葉君昊一聽是弟夫郎的人,絕對可靠信得過,自然萬分歡迎,他的心也徹底安定了。


    最後葉君書將泰安帝的口諭拿出來給葉君昊,讓他到時去找東南軍要人,他看著那明黃色的紙,雙手接過來時,手都是抖的。


    這是當今天子的親筆信啊!


    把葉君昊激動的,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到此時,事情也告一個段落了。


    幾人都鬆口氣。


    接下來,端看行動結果如何了。


    葉君書看看外麵的天色,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他想起這是他最後一天婚假,頓時一陣無力趴桌,捶胸頓足,他的假期就這麽過去了!


    他還沒和阿璵好好過個二人世界!


    李璵在一旁看著葉君書莫名抽風,表情豐富,一頭霧水,子舟這是怎麽了?


    不過還沒等李璵問出口,葉君書突然朝他奔來直接攔腰一抱就直奔床,“阿璵,我們睡覺吧!”


    沒錯!隻有阿璵溫暖的身軀才能暖和他拔涼拔涼的心,良宵苦短不能浪費,還是睡覺吧!


    ****


    銷假之後,一切迴到正軌,葉君書迴到戶部上班,李璵也入軍營訓練新兵。


    葉君昊和秦耀良又待了兩天,就告辭迴商隊的迴商隊,迴家的迴家了。


    因為葉君書和他們自己準備要帶走的禮物之類的太多,李璵特地讓一個隊伍送他們迴去。


    畢竟難得來趟上京,總要帶些特產迴去,葉君書也買了很多東西迴去準備給鄉親們的。


    送走葉君昊和秦耀良後,卓賢之多待了一段時間,看葉君書這邊一切安好,便也迴雍州了。


    畢竟在雍州待了那麽多年,親朋好友都在那邊,在老家比較習慣。


    對此葉君書十分不舍,不過他去意已決,葉君書挽留幾次也沒留住,隻好親自送老師到城門,讓人送他離開。


    老師等人都離開後,感覺葉府冷清了許多。


    眼看熟悉親近的人離開,葉君書自然覺得失落。


    實際上,葉府還是那麽的熱鬧。


    之後朝裏朝外並無大事發生,大家按部就班的上差散值。


    葉府唯一起的一個小波瀾,李璵真弄來了一個國子監的名額,葉君書便準備讓葉君為從越正書院轉去國子監念書。


    不想引來葉君為的抗議哭鬧,他並不想轉學院,不想離開熟悉的小夥伴。


    李璵見狀,也心軟了,便說由著他了,等過個一兩年,懂事了後,再去也不遲。


    這會兒反倒是葉君書硬起心腸,由著孩子鬧,也堅決要給他轉學院。


    這可是阿璵的一片心意,而且,國子監相對來說的確比越正學院好太多,不能因為孩子一時的小情緒就任由他胡鬧。


    孩子的忘性本來就大,過了這個時期,熟悉了環境,很快就會和新的小夥伴打成一片了。


    葉君為隻好委委屈屈的去上學。


    不過連續好幾天言行舉止間都表現得極為排斥,葉君書剛開始想給他個緩衝期,便沒說什麽,讓他自己適應。


    結果小家夥還蹭鼻子上臉了是吧?餐桌上都敢朝他哼聲了,不收拾一頓,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葉君書臉一板,正要開口訓,李璵就推推他,葉君書扭頭看李璵一眼,好吧,看在孩子他哥麽的麵上,再給你幾天時間適應!


    葉君為一張小嘴撅得都能掛個吊墜了,看到大哥要生氣,剛開始還有點怕怕,但看他最後沒發作,立馬頭一揚,又重重哼一聲,然後小屁屁一扭,跳下凳子蹬蹬蹬地跑了。


    葉君書看得直瞪眼,如果他有胡子,真要吹起來了。


    路哥兒和勤哥兒幾個小孩看得抱著碗直悶笑,李璵也忍不住道:“孩子還小呢。”


    葉君書鬱悶,然後暗暗磨牙,小樣,今天治不了他,過兩天還治不了他?


    然而沒多等兩天,第二天他散值迴來,就聽到葉君為那小子哈哈哈的笑聲了。


    葉君書聽著聲音走過去,就看到葉君為站在李璵的麵前高聲說話,語氣明顯很歡快。


    他稍微聽了一耳朵,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哥麽哥麽,我直接衝上去用腦袋一撞他肚子,就倒地摔了,看著比我大那麽多,一點兒也不經打,我拳頭一砸,他就哭了,哭得好醜……”


    葉君為一邊說一邊擺動作演示,形容得繪聲繪色。


    然後就聽李璵讚道:“打得好。”


    葉君書:“……”


    他快步走過去,就看到葉君為原本白白胖胖嫩嫩的一張臉,五顏六色的十分繽紛。


    葉君書頓時心口一把火燒起,“誰打你了?”他的孩子自己都舍不得動手打,誰敢打他的孩子!


    葉君為完全不懂葉君書的心疼,他一看到葉君書,眼睛一亮,瞬間歡快道:“大哥大哥,今天我好厲害,我把一個比我高那麽多,寬那麽多的大胖子給打敗了!”


    葉君為伸開雙手,努力給葉君書形容。


    葉君書淡淡哦一聲,“然後呢?”把自己變成一個染缸?


    葉君為皺皺鼻子,不滿道,“大胖子太壞了,打不贏我就向先生告狀,還要請家長!”


    請家長?那他怎麽不知道?


    葉君書看向葉君為,然後葉君為就道:“然後哥麽就來了啊!”接著又十分興奮道,“哥麽好厲害!往那兒一站,大胖子阿姆就不敢說話了!哈哈!”


    李璵摸摸葉君為的頭,再次讚道:“做的好!”


    葉君書:“……”不是,不管因為什麽,打架都是不對的,怎麽能讚揚這種行為呢?孩子他哥麽,這種教育方式不行啊!


    李璵即便從小長在皇宮,那也是橫著走的,他理所當然道,“以後有誰敢欺負你,就狠狠打迴去,有哥麽給你撐腰,咱不怕事。”


    葉君為重重點頭,星星眼看李璵,哥麽棒棒噠!


    葉君書看向李璵,“怎麽迴事?”


    國子監的學生那麽沒素質?還能動手打架?


    李璵便三言兩語和葉君書說了下,“明家旁支的一個小子欺負小為初來乍到,還說了些壞話,帶其他小子欺負孤立他,席禦史家的小孩看不過眼幫了小為一把,反被推了一下,小為就衝上去將那明家小子撞倒,然後一群孩子混戰了。”


    葉君為高高昂起頭,“別人欺負我可以,但不能欺負我朋友!”沒錯,從席四四為他說話的那刻起,就是他葉君為的朋友了!


    葉君書聽了心疼不已,原來小為在國子監過得不好麽?還被排擠欺負?葉君書一直以為他不高興去國子監,是不習慣換了新環境而已。


    遭受學院暴力,自然不能一味忍受,於是葉君書道:“做的好!不過以後如果再遇到這種事,要第一時間和我或者你哥麽說,知道嗎?”


    “知道啦!”葉君為雙手叉腰,嘚瑟了一會兒,然後道,“大哥,我可以邀請四四來家裏玩嗎?”他已經和四四說了,他家裏有很多好玩的東西,還和他描繪了遊樂場,四四很感興趣,也想來玩。


    葉君書點頭,“可以。”


    於是葉君為掛著一張色彩斑斕的臉蹦蹦跳跳的離開主院迴自己的院子了。


    李璵迴身將一邊的藥膏收起來。


    葉君書遲疑道:“我是不是做錯了?要不讓小為迴去越正書院?”如果小為實在適應不了,就讓他迴去……起碼越正書院那邊環境比較單純。


    李璵搖頭,“小為不會迴去的。”


    葉君書反而覺得,說不定小為會興高采烈的呢!畢竟他這麽排斥國子監。


    於是他第二天問葉君為要不要迴越正書院時,葉君為挺著小胸脯道:“我要待在國子監!萬一大胖子再欺負四四怎麽辦?”他要保護四四!


    葉君書頓時無語,既然已經不排斥國子監了,那還在家裏作?這熊孩子!


    這個插曲並未給家裏帶來多大影響,唯一的好事就是葉君為已經完全適應了國子監,還有了一群小夥伴,每到放休的時間,就唿朋引伴的帶著一群小孩來家裏玩。


    也許是其他小孩在家裏鬧著也要建個這樣的遊樂園,很多官員就主動和他套近乎了,反倒給他帶來這麽個好處。


    葉君書自然不吝嗇,誰問就給個詳細圖紙,讓他們自己建造去。


    不過也許是他們家的是第一家,孩子們都覺得這裏的最好,即使其他人家也建造了個,孩子們最愛來的還是他家。


    這事讓他和很多官員拉近了關係,不過也給他帶來點困擾。


    孩子們來他家玩,安全是最需要注意的,否則,萬一孩子在他家出了事,那就交好不成反結仇了。


    幸好一直以來沒有出過事。


    不過葉君書也將這事和葉君為提了,於是葉君為聰明的想到了辦法,一次休沐日就去一家,輪著來,這樣就好了。


    時間的步調走得不知不覺,恍一注意,才發覺已經步入冬天。


    這些日子李璵迴李家比較勤快,基本沒兩天就迴去一趟。


    葉君書想著大舅兄一人在府裏,的確孤單。


    他們偶爾也會在休沐的時候帶著孩子迴去鎮國侯府玩玩聚聚,不過像李璵這次頻率那麽快的,還是第一次。


    而且有時李璵直接不去軍營了,一天都待在鎮國侯府裏,偶爾還在那兒過夜。


    葉君書想了想,覺得這樣不行啊,於是他提議,讓大舅兄來葉家待一陣。


    李璵搖搖頭,臉色有些凝重。


    葉君書忍不住問道:“大哥怎麽了?”這個情況很異常啊!是發生什麽事了嗎?葉君書還沒到休沐日,一直沒了解到情況。


    一開始他沒想那麽多,現在迴頭想想,大舅兄明顯不正常啊!


    “哥這段時間腿不舒服,薛大夫的藥也不管用了。”李璵憂心忡忡。


    “一到陰寒的天氣,大哥的膝蓋就痛個不行,今年似乎更痛了。”今年的氣候異常陰寒,早前段時間起,哥哥的腿就開始隱隱作痛,這幾日,更是疼痛難忍。


    痛?葉君書驚愕極了,“大哥的腿還有知覺??!”他怕戳阿璵兄弟的傷心事,一直沒好深問大舅兄的腿的情況,但看其種種表現,他一直以為大舅兄的雙腿是沒有知覺了。


    李璵點點頭,愁眉苦臉道:“大哥的腿斷了之後,沒能得到及時醫治,等送迴來,薛大夫說膝蓋骨斷了後長歪了,大哥就站不起來了。”


    一般骨頭長歪的話,也沒有到站不起來的程度,最多就是瘸腿,這說明大舅兄的膝蓋關節歪得很厲害了。


    在醫療發達的現代還能做個手術,在這裏,似乎沒什麽方法可以醫治啊……


    葉君書想了想,便道:“我明日請個假,和你一起去看大哥吧。”


    李璵遲疑了下,“大哥最近的脾氣不太好……”


    疼痛最是能折磨人了,饒是李長川那樣的人,都能讓他難以忍受,前幾年還好,默默就挨過去了。


    可是李璵不在後,他似乎就不想再壓抑自己的脾氣了,昨天還摔了杯子。


    李璵也不知是不是在後悔,如果他還在李家,有他陪伴著,大哥或許不會脾氣變得那麽快……


    葉君書握著李璵的手,真誠的說道:“阿璵,沒關係,那也是我的大哥,就算對我發脾氣了,那也沒什麽。”


    葉君書覺得大舅兄的韌性已經很不錯了,他覺得或許不單是陰寒的時節,平時偶爾也會痛,隻不過怕人擔心,自己默默忍受下來了。


    隻是到了寒冷的季節,疼痛加倍,方表現了出來。


    光是想到這一點,就讓人佩服不已。


    李璵看著葉君書的眼睛,裏麵盛滿柔情和擔憂,便默默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快樂!新年第一天的萬更~


    我跟你們說,大哥的征途是星辰大海!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再絮絮念一會兒哈!今晚看時間充足,忍不住弄起了專欄,不過你們應該要網頁才能看到效果嘿嘿,雖然現在還是個半成品……


    如果可以的話,小天使們收藏一下我專欄(づ ̄ 3 ̄)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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