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個多事之秋, 葉君書一家剛剛出孝, 就遇到不好的事情。先是對他們照顧有加的李叔離開,到現在還沒捎個消息迴來, 不知如今過得怎麽樣。


    再然後就是明家那一幫人的存在, 無疑讓他們時刻緊繃著神經, 惶惶不安。


    而且不僅僅葉家村, 整個豐城縣的十村八鄉的田地收成都不太好,冬雪下早了快一個月,溫度和以往十幾年對比,堪稱最低。


    一場雪斷斷續續下了快兩個月,幸好在年前就停了。


    今年是葉君書家出孝後的第一個新年。


    葉君書本想過個熱熱鬧鬧的年,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雖然有些失望,但他們一家人能一起安安穩穩的過年, 比什麽都好,不能奢求太多。


    因為年前的事太多,年初的祠堂供奉祭祀反而更加隆重。


    葉君書帶著小山和五娃一起參與了這場祭祀。


    孩子們的熱情非常高漲, 今年他們終於能和村裏孩子們一起,家家戶戶去拜年了。


    勤哥兒他們可是期待好久啦!連五娃六娃兩個團子都早早掛上一個大大的布袋, 準備用來裝糖果零食。


    小山開年十二歲了,自覺是個小大人, 雖然蠢蠢欲動,但不好意思去,還是葉君書看出小山的想法, 為他找了借口,讓他跟著出門,看著勤哥兒和五娃六娃。


    家裏隻剩葉君書和路哥兒留守,葉君書低頭看乖巧的坐在一邊的笑得很開心的路哥兒,猶豫了下,問:“路哥兒,你不跟著去嗎?”


    路哥兒搖搖小腦袋,臉上密密麻麻的斑點跟著晃,但他的笑容沒有一絲陰霾,“我就不去了,嚇到其他小哥兒不好。”


    葉君書心疼,摸摸路哥兒的頭,柔聲道:“那路哥兒就在家陪著大哥吧。”


    路哥兒點頭,露出小米粒一般可愛的白牙。


    家裏不時有其他的小朋友來拜年,所以倒不顯得冷清。


    一個多時辰後,小山帶著弟弟們嘻嘻哈哈地跑進屋,仿佛不知疲倦似的,邁著小短腿蹬蹬蹬跑到葉君書和路哥兒麵前,笑容燦爛的將一個晚上的成果,塞得滿滿當當的布袋抱起來遞給葉君書。


    五娃六娃嘴裏還喊道:“大哥大哥,好吃噠!好多好多!”


    勤哥兒也將自個兒的滿袋子的花生幹果遞給路哥兒,不停地道:“三哥,給!給!”


    葉君書笑容滿麵地接受了孩子們的孝敬,看著孩子們笑鬧成團,繞著屋子跑來跑去。


    隻要有一個孩子在家裏就不會冷清,更何況還有這麽多個孩子,葉君書一家過得還算熱鬧。


    一轉眼新年就過完了,年後迎來一場倒春寒後,氣溫迴升,冬雪化凍,幸好不影響開春的播種。


    經過一個冬天的溫養,葉君書的身體已經完全好轉,家裏養的雞鴨鵝豬多,三天兩頭宰隻補身體,葉君書營養充足,骨骼迅速發育,短短幾個月就長了一個頭的高度,跟揠苗助長似的。


    他的麵容也發生了變化,不再似幼年那般稚嫩無害,而是溫和中隱隱帶了些銳利,介於成年與少年之間,莫名帶著一種更吸引人的矛盾氣質。


    葉君書的聲音跨過了最初的那個變聲階段,音調不再清亮,降了幾個度的嗓音低沉中略帶磁性。


    而今,葉君書已經長成十五六歲的翩翩少年郎。


    家家戶戶都在忙活著地裏的事兒。


    去年葉君書買的那兩畝地已經交到他的手裏,他考慮了下,幹脆找上明阿姆,說起他對那兩畝地的安排。


    “明阿姆,家裏那兩畝地,能不能麻煩您……”


    葉君書話還沒說完,明阿姆就打斷道,“舟小子你放心,明阿姆心裏有數,就你家那點地,隨便就能勻出秧苗來,不用擔心。”


    他說著,又想起什麽,道,“對了,你先別急著翻地,你華伯已經借了耕牛,等犁完自家的地,順便會將你家的地犁好了。”


    “呃……”葉君書有些尷尬,“明阿姆,我的意思是,我家那兩畝地能不能給您家種了?到時除去稅糧,剩下的給我三成就好。”


    “為什麽?”明阿姆訝異問道。


    “明阿姆,我準備專心讀書,試試能不能考個秀才,所以可能花費不了多少時間在農事上。”


    “考秀才?”明阿姆眼睛一亮,頓時高興道,“考秀才好啊!到時候舟小子就是個秀才公了!你阿父阿姆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有出息了啊!”


    葉君書有幾分不好意思,他謙虛道:“明阿姆,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我就試試而已……那地裏的事?”


    “嗨!舟小子你就專心溫書,地裏的活兒交給我就好,也不用說給我種的話,明阿姆哪能占你便宜,也就兩畝地,搭把手的事,平時幫你看一下就行了。”


    “可是……”


    “就這麽定了!”明阿姆一錘定音,“你就插秧那天搭把手,剩下的除蟲拔草我來,再不濟還有小山他們,兩畝地隨便就能伺候好,你就安安心心考個秀才公迴來!”


    “我先去地裏了,沒其他事你趕緊迴去溫書吧。”


    明阿姆特別為葉君書著急,生怕他多留一刻就少看一會兒書。


    葉君書無奈,隻能先離開。


    他本想著把地給明阿姆家種的,沒想到明阿姆非但不肯,隻將活兒攬過去做,好處半點不想得。


    葉君書隻能作罷。


    轉念一想,其實做點農活也好,免得明明農家出身,卻連地裏的活都不懂,葉君書隻是考慮到自己的基礎薄弱,想多花些時間補上。


    今年過不久就有場院試,他想去參加,所以這段時間內他需要花大量時間將自己不足之處改進。


    算了,反正那兩畝地占用不了他多少時間,暫且自家種著吧。


    葉君書剛迴家裏看書沒多久,宋大夫就匆匆跑來,看到葉君書,一臉的興奮,“舟小子舟小子!成了!成了!”


    成了?什麽成了?


    葉君書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宋大夫小心翼翼地將一青花外表的小瓷瓶取出來,給葉君書看幾眼,神態上不自覺帶上幾分驕傲,“類疹草的研究,我成功了!”


    果然他還是有研究藥物的天分的!


    以往的無數次失敗,正是為了造就他這一次的成功!


    葉君書領悟了宋大夫的意思,不由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真成了?!”


    “那當然!”宋大夫挺起胸膛,滿麵紅光,“也不看看本大夫是誰!”


    宋大夫也不含糊,忙讓葉君書將路哥兒叫過來。


    自開年後,路哥兒怕自己臉上一如最初的紅印引起別人的懷疑,就一直在家不再出門,偶爾家裏來陌生人了,還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對外解釋是臉上抹了藥,大夫說要包起來效果更好。


    葉君書看了心絞痛,難道他的路哥兒以後一直都不能見人了嗎?如今宋大夫帶來這個好消息,怎不讓他喜不自禁?葉君書此時看向宋大夫的目光就像看救命恩人!


    葉君書將路哥兒喚來,聽著宋大夫的指導,一點點將瓷瓶裏的藥膏抹在路哥兒的紅斑點上。


    宋大夫在一旁道:“我提取了類疹草的藥汁,加入了其他藥材,往後隻要輕輕塗抹一層,就能將這些紅斑變成暗色的疤痕,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蕁麻疹的後遺症。


    這個藥效很明顯,一個月塗抹一次,就不用擔心疤痕會淡掉,如果想去掉這些印痕,直接停掉不塗抹,就能慢慢淡去了。你給的類疹草不多,我就提取了這麽一點,省著點用。”


    葉君書看才這麽一會兒,路哥兒臉上的印痕就沒紅得那麽鮮豔了,他啞聲道:“謝謝您!”


    “客氣個什麽,我也是為了研究才做的。”宋大夫不在意道。


    葉君書從一旁暗櫃裏取出一袋銀子,遞給宋大夫,“您幫助我們良多,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小小心意,請您一定要收下。”


    宋大夫忙推拒,在鄉親們眼裏,葉君書一家就是個窮得響叮當的,家裏也就兩畝中等地,一家幼兒嗷嗷待哺的,存個錢多麽不容易,他哪能收呢?


    “您一定要收下,小子還要麻煩您,多做些這種藥膏出來,我家路哥兒,很需要這個。”


    葉君書說了好多理由,最後盛情難卻,宋大夫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他道:“那你需多弄些類疹草給我才能做出來。”


    葉君書彎彎眼,“那是自然,家裏還有些,您先拿走,晚點我會再進山一趟帶些迴來。”


    宋大夫便沒多留,拿著剩下的那些類疹草藏好,迅速迴家繼續忙活去了。


    葉君書的笑意止不住,他對路哥兒道:“以後不用躲躲藏藏了。”


    路哥兒正朝著銅鏡裏瞅自己的模樣,看不大分明,他抬頭跟葉君書反複確認:“真的變成疤了嗎?”


    葉君書點點頭,“真的。”


    路哥兒瞬間笑成一朵花兒,他高興地蹦跳兩下,眼睛亮晶晶的,“真好!”


    是啊,真好……


    葉君書的笑容變淡,他側頭遙望縣城方向,暗道,半年多沒去縣城了,該去一趟了,不知如今的縣城,是何種模樣。


    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進山一趟。


    葉君書看看天色,時間還早,此時進山還來得及,避免夜長夢多,類疹草先盡可能地多摘迴來,順便打些獵,明天剛好去縣城一趟……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劇情對你們來說可能真的慢了,所以看得有點不耐煩。。。但是我之所以寫出來,都是因為基本涉及到後麵的劇情需要,不能刪減,不過總算過渡完成,接下來就是你們念叨好久的收拾渣渣了,然後小受也快登場了!嗯,明天後天粗長粗長,盡量讓明二早點領飯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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