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兒吸一口氣,嗯,喝粥時配個爽口脆生的涼拌野菜,會更開胃。


    江橙兒拿起鐵鏟子,挎著籃子,往樹林裏走去。


    此時外麵的天色已大亮,茂密的樹林裏還有些朦朧的暗意,江橙兒遠遠看見群鳥驚飛,嘰喳亂鳴。


    她心裏一驚,難道林中有兇猛的野獸?上次被餓狼襲擊的經曆讓她後怕不已。她剛要轉身退出去,忽而瞥見一個黑色的影子在樹梢頂上淩空飛舞,貌似一隻雄鷹。


    江橙兒的目光被深深吸引住了,雄鷹飛翔的速度很快,離江橙兒的距離越來越近。


    江橙兒這下看清楚了,不由得大驚失色,黑影不是雄鷹,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手持一把寶劍。


    哇噻,難道她遇到了傳說中會輕功的武林高手?


    他飛掠的姿勢輕盈飄逸,翩若驚鴻,矯若遊龍,令人歎為觀止。


    江橙兒羨慕極了,如果自己也會武功該多好啊!


    江橙兒正在迷醉中,突然覺得頸部一涼,黑衣男子的寶劍橫在了她脖子上。


    男子站在江橙兒麵前,長發高高束起,墨眉如劍,鳳眸如刀,渾身散發著凜冽的肅殺之氣。


    江橙兒生生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地問:“啞巴美男,是……是你嗎?”


    眼前的男人俊美絕倫,分明就是啞巴美男的模樣,可是此時的他又如此陌生,神色完全不同,在平素的冷厲中多了十足的狠絕。


    本以為他是個隻會射箭飛刀的獵人,沒想到他還輕功卓絕,這絕不是一般獵人能做到的。


    他的冰眸深處隱約露出一片赤紅色,似冰山下麵暗藏的火焰,隨時可能化為熾熱的誠漿噴湧而出,毀天滅地。


    江橙兒意識到了生命危險,密林裏的空氣越來越壓抑,劍刃上的殺氣也越來越濃。


    生死關頭,江橙兒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猜想他要殺她的原因。


    也許他是個為了躲避仇家,在此地隱居的武林高手。她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秘密,他為免行蹤泄露,故而殺她滅口。


    江橙兒急忙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我什麽都沒看見,剛才一直低著頭挖野菜。就算我看見了什麽,那也是幻覺,不是真的。我健忘,過一會兒,不,現在就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韓佰川眯了眯眼,眸中犀利的光芒變幻不定。


    “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會遭天譴的;殺了自己救過的人,等於親手毀了自己積下的福報。大俠,我上有老母,小有幼妹,您行行好別殺我……”江橙兒的聲音柔弱可憐。


    韓佰川緊了緊握著劍柄的手,他最不願聽這個,哼,什麽天譴,他殺過無數人,如果要受天譴,早就受無數次了。


    江橙兒隻覺得脖子一涼,頓時毛發悚立,趕緊換說辭。


    “你是我的朋友,我不會出賣你,相信我。”江橙兒一字一頓,語氣無比真誠。


    “朋友”這兩個字,似乎一朵煙花從韓佰川的腦海裏閃過,昨天傍晚江橙兒說的那些話又湧上心頭,他冷冽陰沉的臉上似乎微微添了一絲霽色。


    江橙兒用輕柔夢幻的聲音重複了一遍,“相信我。”


    韓佰川像受了蠱惑般,眨了眨寒眸,飛快抬起胳膊,寶劍撤離了江橙兒的脖子。


    下一瞬,一陣輕風刮過,韓佰川消失不見。


    江橙兒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被抽空了,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好險!江橙兒從死裏逃生,驚魂未定,同時又慶幸不已。


    她今天真正見識了啞巴美男的可怕,想到之前屢次調侃他,他能讓她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果然有些男人是不能招惹的,特別是不說話的男人,他們深藏不露,不定什麽時候突然悄無聲息的使出殺招。


    江橙兒半晌才平複下劇烈的心跳,匆匆挖了幾棵野菜迴到家。


    飯後,江橙兒送蘋兒去私塾。


    路上沒有什麽異常,也沒有找茬的村民,可是江橙兒剛進私塾屋裏,就受到了一個女人的挑釁。


    昨天孫婷婷被楚雲帆明確拒絕後,今天竟然又厚著臉皮來了。


    楚雲帆在屋門口迎接學子,用目光指了指孫婷婷,頗為無奈地搖搖頭。


    見江橙兒來了,孫婷婷當即走上前譏諷。


    “江大妮,楚先生說你是他的未婚妻,嗬,你這醜八怪怎麽配得上楚先生,我奉勸你離他遠點,別自找難堪。”


    江橙兒今天沒心情跟孫婷婷打嘴仗,毫不客氣地堵迴去:“該遠離楚先生的人是你,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們是名正言順的關係。如果你膽敢勾引我未婚夫,不守閨戒,就應該被浸豬籠!”


    楚雲帆聽到江橙兒在別人麵前承認,他是她的未婚夫,他心裏一甜,就算是演戲,他也願意聽。


    孫婷婷有恃無恐:“哼,別忘了桃花村的村正是本小姐的父親,誰敢把本小姐浸豬籠?少了你這個礙眼的醜八怪,楚先生一定會看上我的。”


    最後這句話,孫婷婷壓低聲音,隻讓江橙兒聽見,她挑著眉毛,語氣囂張極了。


    江橙兒冷笑:“我不知你哪來的謎一般的自信,我隻知道你沒機會了。”


    江橙兒突然走到楚雲帆麵前,挽起他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聲,“雲帆。”


    楚雲帆徹底懵了,江橙兒喊他“雲帆”,好親切啊,他心頭的喜悅風起雲湧。


    孫婷婷受不了尖叫著:“不要臉的小賤人,快放開楚先生,別髒了他的衣服!”


    江橙兒反而挽緊了楚雲帆的胳膊,軟軟的撒嬌:“雲帆,她欺負我,她想把你搶了去。你告訴她,你不喜歡她,隻喜歡我。”


    “嗯,我說,我說,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心裏……隻有你。”


    楚雲帆漲紅了臉,於他而言,這不僅僅是一句迴絕孫婷婷的話,更是他對江橙兒的表白。


    “雲帆,你對我真好。”


    江橙兒搖著他的胳膊,兩人相視一笑,畫麵和諧而美好。


    孫婷婷嫉妒得心裏噴火,眼睛通紅,恨不得上前撕扯開江橙兒,扇江橙兒幾個耳光。


    江橙兒還想再加一把火,氣走孫婷婷,徹底絕了她的念頭。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款款走進來,她麵容白皙,舉止優雅,身上的著裝用料講究,大方得體。


    江橙兒仔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婦人,她的氣質真好,絕對淩駕於她見過的所有桃花村的女人之上,就算在整個風平鎮,江橙兒也從來沒見過如此優雅的女人。


    她是誰?瞧穿戴應該不是出自窮門寒戶。


    婦人的目光從江橙兒手上掃過,江橙兒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挽著楚雲帆的胳膊,立刻放開了他。


    氣氣孫婷婷也就罷了,在其他人麵前,還是要注意點的。畢竟這是在古代,她不怕影響,但總得顧慮楚雲帆的感受,他臉皮薄。


    婦人依舊平靜的目光在江橙兒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江橙兒用微笑打了個招唿,淡然從容。


    婦人暗道,這個女孩果然不一般,隻怕……


    婦人轉而望向楚雲帆,行了個禮:“楚先生好,小婦人是萬家大房的兒媳婦。早就聽聞楚先生的大名,都說您是學富五車,才高八鬥的少年英才,今日得見楚先生,實乃三生有幸。”


    “萬夫人過獎了,小生愧不敢當,還望您多多賜教。”楚雲帆不驕不躁,彬彬有禮。


    萬夫人愈加欣賞楚雲帆,她招唿走路慢吞吞,這會兒剛到門口的女兒快進來。


    女孩咽下嘴裏的桂花糖,胖乎乎帶著嬰兒肥的蘋果臉上,露出嬌憨的笑容,一進門就上前勾住了自己娘親的胳膊。


    進來的女孩是萬財主的孫女萬圓圓,江橙兒這下對上號了,原來萬夫人是萬圓圓的娘親。平素裏萬夫人深居簡出,雖在一個村裏,江橙兒以前從未見過她。


    萬家一個充滿銅臭氣的地方,竟藏著一個優雅脫俗的女人,可謂出淤泥而不染,實在太難得。


    萬圓圓身上有很多閃光點,不像某些富家女那樣刁蠻跋扈,估計與萬夫人對她進行的家教有關。


    萬夫人寵溺地摸摸女兒的頭:“你呀,走路像小烏龜似的,還不快來拜見楚先生。”


    萬圓圓順從地對楚雲帆行了見麵禮,然後歪頭打量著他,吐吐舌頭,小聲對娘親說。


    “楚先生長得真好看,比娘親畫上的翩翩白衣公子還好看哩。”


    萬夫人瞬間紅了臉,咳嗽一聲,嗔道:“圓兒,別胡說,對楚先生要尊敬,不能口不擇言。”


    萬夫人嘴上略帶責備,心裏卻是欣慰的,她家單純的女兒終於開竅了,知道關注男人的長相了,是個好的苗頭。


    江橙兒從萬圓圓的話裏,和萬夫人的神情中,敏銳地捕捉到了兩個信息。


    其一萬夫人會畫畫,是個有情調的女人。


    其二萬夫人也許有心上人,不然一個深居內院的賢妻良母,平白無故的畫翩翩公子幹嘛。江橙兒認識她的丈夫,又矮又胖,和翩翩公子壓根不沾邊。


    當然這隻是江橙兒的猜測,也許人家純粹是繪畫抒發情懷呢。


    萬夫人拉著女兒的手,對楚雲帆笑道,“聽說學堂開收女學子了,小婦人十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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