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二字,在魚臨淵和水色心裏,揮之不去。


    誰封印,又是為了封印誰?


    而且要以“”為媒,做天地之局,僅僅為了讓“魚臨淵”永遠消失在這裏。


    何況,誰人又擁有如此能力?


    魚臨淵身為魚主,第一次覺得自己目光短淺。


    豈曰天外還有天,誰言奈何在此間。


    在看向月軌上方的魚骨杖,迴想陰陽七魚那深不可測的修為,魚臨淵突然覺得茅塞頓開。


    鬆開水色的手,魚臨淵轉身衝磐一拜。


    “將行之魚,無以為報!”


    這一刻。


    魚臨淵是慶幸的。慶幸能遇到磐這樣一位年紀大很多的摯友,也慶幸對方能及時點醒自己。


    就算這是一場沒有“結局”的夢。


    魚和水的未來,也該由魚水自己來定。


    魚臨淵看向水色微微點頭,水色則心領神會地退開幾步。


    放眼整個神地,隻有昔日屬於“月華天”的此處,充斥著色彩不一的光亮。


    魚臨淵釋放出屬於魚主的全部力量,一頭玉銀長發衝天而起,隱約可見金紫白三色發絲夾雜其中。


    飛身繞“月軌”三周,仔細打量“天幹地支”運行之法後,神情有些凝重。


    每當十枚魚符全部繞月軌一周,十二條玉龍就會依次亮起,隨後黯淡。


    水池內的玉魚驟然一躍,魚尾指向下一個“天時”的玉龍。


    眼看著“天夜地晝”已過七個天時,魚臨淵情不自禁地伸出五指,迎著月軌的光芒比劃了幾下。


    “隻有五個天時,還能做些什麽?”


    看似不經意地自言自語,魚臨淵恍惚之間卻將目光投向魚七留下的“魚骨杖”。


    再一次審視滿布森白魚刺的骨杖,大有一種“主仆”心照不宣的感覺。


    明知魚七不是無意間落下此物,可他身為魚主卻無法猜透魚七的心思。


    為了以防萬一,魚臨淵還是將大部分靈力集中在手上,幹脆利索地一把握在魚骨杖上。


    那種光滑細膩,不輸白玉的溫潤之感,一時間竟然令他有些不能自拔。


    潛意識裏這分明是魚七之物,而魚臨淵心裏,卻無法抑製地升起一絲“熟稔”。


    “撥雲?”


    輕聲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身在下方的水色也倍覺詫異。


    就好像,魚臨淵才是這名為“撥雲”的魚骨杖,真正的“主人”。


    簡簡單單兩個字仿若法訣一般,使得魚骨杖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層像極了弱水的靈光覆蓋。


    魚臨淵總有一種感覺:魚骨杖雖在魚七手中,卻是源自一條龍魚。


    甚至。


    他想要進一步驗證,“撥雲”就是他想要尋覓的“龍魚之鰭”。


    此時此刻。


    不光水色和紫玹他們為魚臨淵著急,就連懷抱著鳳凰蛋的磐,視線也未從魚臨淵身上移開過。


    “臨淵兄弟!你不會是要用那骨杖,強行破開天地封絕吧?


    恕我直言,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弄不好,整個天界都要神形俱滅……”


    磐說話的時候一本正經,可紫玹和白弋那一臉從容的表情,似乎根本沒將他的話當迴事。


    魚臨淵無奈一笑,另一隻手也緊握著魚骨杖,用心感受著其上傳來的張力。


    “不!我隻是想試試,此物能否將雌雄分開……我心底仍有諸多疑惑,亟需一個合理的解釋。”


    滔天魔氣伴隨著佛光,從魚臨淵身後湧現。


    淡藍色眸子裏的紫色梵文,如經文一般烙印在魚骨杖上。


    魚骨杖看似懸在空中,可隻有接觸到它的魚臨淵才能親身體會,那份堪比“天地”的沉重,讓魚主的力量有些相形見絀。


    雙手堪堪握住魚骨杖時,魚臨淵已然滿頭大汗。


    要知道,魚何時出過汗。


    很顯然,想要像魚七那般運用自如,僅僅憑借魚臨淵是斷難做到的。


    隻見魚臨淵握著魚骨杖,就像雜耍一樣,有些站立不穩。


    紫玹和白弋皺起眉頭。那魚骨杖究竟是何來曆,竟然能讓身為魚主的魚臨淵,完全無法駕馭。


    就在這時。


    水色柔聲開口,聲音久違地如溪如泉。


    “我來幫你!”


    話音未落,冰藍色的身影已飛到魚臨淵身側。


    “魚沒有水,豈不是猶困淺灘?還不說聲謝謝,讓本公主聽聽!”


    水色那命令式的口吻,瞬間讓氣氛有所緩和。


    魚臨淵壓在胸口的那口氣,也長長地唿了出去。


    “謝公主相助!要不要我,以身相許?”


    “少來。”


    “那就看公主您的咯!”


    魚臨淵嘴上如此說著,卻僅僅鬆開一隻手,給水色讓出一些位置。


    水色白了魚臨淵一眼,玉手毫不猶豫地貼著他的手,用力握在魚骨杖上。


    淡藍色的靈力,像水一樣蔓延全身。又順著她的手,均勻地加持在魚臨淵身上。


    魚水合力之時,魚骨杖上的魚刺根根豎立,淨世魚鈴之聲頃刻間擴散開來……


    磐的麵色難看,一隻手抱著磬,一隻手極力捂著耳朵。


    “都這時候了,你們小兩口能不能不收斂些……再如此下去,我的,神魂都要,散了……”


    淨世魚鈴的清音並不大,甚至有幾分動聽。


    隻是在磐聽來,猶如萬蟻噬心般難受,而且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一絲記憶正在被抽離。


    反觀紫玹和白弋,各自頭頂出現一條青色龍魚,正繞著二妖不停遊弋。


    似乎青色龍魚已將他們周圍的魚鈴聲,化解的一幹二淨。


    魚骨杖上綻放出耀眼的白芒,被魚水合力舉過頭頂。


    “會不會傷到她?”


    水色心善,忍不住一問。


    “不知道……”


    魚臨淵自然明白她擔心雌魚,但此刻隻能說出唯一確信的一句話。


    正當魚臨淵猶豫之際,水色朱唇輕啟,淡淡說出“抱歉”兩字,握著魚骨杖的手用力向下。


    他任由著她,同時發力。


    她信任著他,借勢而為。


    接下來的一幕,讓神和妖久久不能平靜。


    隻見一道破空的無色勁氣,拖著淡淡的水光,劈向雌雄兩條。


    未見顯化的一男一女受傷,更沒有看到雙掌分開。


    但在他們腳下,勁氣將天界撕開了一道縫隙,澄澈的水花噴濺而出,在之間形成一眼天泉。


    清澈的水,幾乎無色,帶著淡淡的泥土味,以及似有似無的魚腥氣。


    甚至透過縫隙,還能看到隨波逐流的海草。


    無論是魚臨淵還是水色,心裏都湧出一個念頭:那裏,不是他們見過的三界。


    隻是一個恍惚。


    像傷口一樣的縫隙,隨著天界的“愈合”而消失。


    但在縫隙即將徹底不見時,手掌之間那根青竹,竟然鬆動脫落,筆直地掉了進去。


    磐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盯著雌雄腳下的天空,低聲呢喃。


    “那是……何處?”


    然而。


    迴答他的既不是魚臨淵也不是水色,而是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那枚懸在彼岸花上的桃花魚符,驟然碎成數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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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又四聞將行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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