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臨淵一見到磐,目中多出幾分善意。


    可當白身黑尾的九命貓妖被帶到一線牽時,魚臨淵和水色的目光驟然一凝。


    未等水色開口詢問,一旁的寂寞早已化作一隻純白的九命貓妖,以極快的速度攔住磐的去路。


    “父親……”


    磐也早就留意到了生著貓耳的青年,此刻聽聞對方稱寂夜為父親,沒有出聲喝止。


    寂寞那一雙綠色的妖瞳,直勾勾地盯著磐懷裏的寂夜,再次口吐人言。


    “怎麽會這樣?父親身為三界十八位尊者之一,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難以置信的聲音裏,透露著從未有過的焦急。


    即便寂寞與寂夜許久未見,他也相信以寂夜的實力,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磐無奈地看著寂寞,能從眼前這隻九命貓妖身上,感受到獨屬於“父子”之間的羈絆。


    抬頭看向魚臨淵時,磐微微點頭。


    “為了再一次確認是你,我必須冒昧地再問一句:我們首次相見是在何處?”


    磐的聲音很輕,目光從魚臨淵身上,轉移到不遠處的另一個“魚臨淵”身上。


    為了懷中發生異變的寂夜尊者,磐甚至顧不得跟墨晴身後那隻“火鳳凰”相認。


    磬化身為火鳳凰,此時倒也顯得安靜。似乎從離開溺河之後吸取了教訓,不願再多事。


    魚臨淵站在原地未動,轉身看著倒在水色懷裏的雨兒,淡淡迴道。


    “曾經的人界,有一座灤州城……那裏是雨兒昔日的家,也是我和那瘋乞丐,首次相遇之處!”


    聽到“瘋乞丐”,磐已經相信眼前的魚臨淵,就是正主。


    “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何事,但既然對方冒充你,這一切自然與你脫不了幹係……希望你幫幫我這位老友!”


    磐說話之時罕見地有些情緒激動,說完之後又重新補充了一句:這不是逼迫,而是懇求。


    寂寞蹲坐在那裏,可憐巴巴地望著魚臨淵。看上去,他比磐更想知道魚臨淵的答複。


    魚臨淵閃身出現在魚為淵麵前,望著那雙木訥的眼眸幾息,又緩步走到磐的麵前。


    輕輕搖頭的同時,完美的唇線勾勒出幾個簡單的字。


    “若我沒有十足的把握贏過,別說我救不了它,就連摯愛的女子,我也救不了!”


    魚臨淵為了讓那幾雙期待的目光都相信自己,左手成掌,正對著寂夜的貓頭打出一道魚符。


    魚符透明圓潤,足以將寂夜的妖身完全包裹。


    就在磐眼中流露著希望的時候,魚符周圍的水光忽然黯淡。


    魚符在寂夜那九條黑色的妖尾麵前,顯得不堪一擊。


    盡管魚臨淵眼前的九命貓妖仍然奄奄一息,處於一種難以理解的昏迷狀態。可黑色貓尾上散發出的邪氣,仍能在麵對驅邪避害的魚符時,占據上風。


    寂寞有些不敢相信,氣憤地貓叱幾聲後,如同質問一般。


    “你不是魚主麽?為何還敵不過那什麽?


    若當真不願出手,我寧願以自己的方式試試!”


    寂寞正說著,妖身突然暴漲數倍,將全部妖氣聚於一雙利爪之上,鼓足靈力撲向另一個“魚為淵”。


    “寂寞!”


    “寂寞你冷靜。”


    紫玹和白弋發聲時,寂寞顯化的九命貓妖,已衝至“雌雄二魚”的近前。


    一爪揮出,千萬道殘影相隨。靈光在妖氣的影響下,直接變成綠色。


    一陣金鐵交鳴聲後,寂寞氣喘籲籲地愣在那裏。雄性變成的男子不但毫發無損,甚至四周墨雪都未減少。


    然而。


    正當寂寞準備喚出“妖靈”全力施為,幾片下落到半空中的墨雪,突然像暗器一樣劃過它的九條尾巴。


    九命貓妖,一尾一命。寂寞此時被齊齊斬去的九條妖尾,重新變成四散的妖氣。


    寂寞張口說話,卻再也發不出聲。在紫玹和白弋的驚唿聲裏,寂寞的視線越來越窄,越來越模糊。


    直到最後。


    寂寞還依稀能聽到墨晴在他耳邊低語,輕聲喚了它一聲“寂,寞……”


    魚臨淵伸手攔下紫玹和白弋,不希望他們冒然靠近兩條。


    看似陷入死寂,實則整個天界都已淪為“善惡”相爭之地。


    魚臨淵卻沒有攔著墨晴。


    對於而言,曾被抹去過一次記憶的墨晴是特別的。


    一時之間。


    很多事在魚臨淵和水色麵前,變得千頭萬緒。


    依次掃過月華和月老,又看向那些喜看熱鬧的神靈。


    “我魚臨淵做事,是講原則的!魚和水之間你們選一個,選錯隻能陪著我這徒弟曆經輪迴……”


    魚臨淵說完,自顧自地閉上眼睛。


    他不再理會四方嘈雜的辱罵,也不再理會月老他們疑惑的目光。


    一息。


    兩息。


    三息。


    氣息之後魚臨淵猛然睜開眼睛,眸子裏的紫色梵文飛速轉動,周身佛魔之氣糾纏在一起。


    “去魚留水!不論是選擇魚的,還是不願做出選擇的,此番都由魚臨淵來為你們‘超度’……”


    毫無情緒的一番話,經過魚臨淵的嘴說出來之後,猶如天界梵音一般字字鏗鏘。


    隻見魚臨淵左手劃十,右手青竹憑空寫畫著什麽。


    隨即。


    整個神地內綻放出密密麻麻的紫色蓮花,然後迅速凋零。


    超過七成的神靈,在蓮花消失之後杳然無蹤。


    一起不見的還有雨兒,以及寂寞和墨晴。


    水色行至魚臨淵身旁,雙手用力牽著他的左手。


    “你救了他們,但他們未必懂得感謝!”


    “無妨。讓他們去陪著雨兒也好,至少輪迴的路上,不會孤單……”


    “那留下來的呢?麵對,他們並不知道對錯。”


    “聞由心起……他們在心裏做出選擇的一瞬間,自己的命運就已注定!”


    “那何不告訴他們,這三界乃至這方天地,都是一個太過逼真的夢……


    在這夢裏,才是天。”


    魚臨淵淡然一笑,似對於一切“誤解”,都顯得無所謂。


    緊緊牽著水色的手,魚臨淵轉身走出幾步,看著在磐懷裏開始“掙紮”的寂夜。


    “若非你我躲在青魔幻境,也發現不了那雙始終隱藏在周圍的眼睛……


    屬於魚臨淵的魚年耗盡之時,想必也是這夢蘇醒之日!”


    魚臨淵的話裏含著諸多不舍,不僅僅是因為身邊的水色。


    原以為“覓得一處清幽”,就能魚水永久。


    直到現在,魚臨淵依舊深感無力。


    夢醒之後,還是“夢”。


    他甚至分不清哪個真實,哪個虛幻。


    他也來到了“雄魚”曾讓他來的地方,卻看到了龍魚飛躍的“龍門”。


    因而準備的青竹,此刻如同荒廢在手中的閑物。


    魚臨淵不知道,接下來究竟要怎麽做,才能陪“她”再久一些。


    如若魚水皆為夢中之景,他隻願其中一方還能記得。


    念及此處。


    魚臨淵再也無所顧忌,將手中青竹當作利劍,直接刺入寂夜額頭。


    “魚七!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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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枠六聞去魚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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