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臨淵說完,仍然留在天池之上的魔,不足此前一成。


    對於魚臨淵而言,相對熟悉的血魔和夢魔也在其中。


    見魔主看向自己,血魔將周圍的紫色魔氣吸入體內,換成腥紅的血氣溢出體表。


    血魔手裏拿著一塊形狀極不規則的靈石,閃身呈送到魚臨淵麵前。


    僅僅看過一眼,魚臨淵就能感受到石頭內濃鬱的血氣,隻屬於“魚”。


    而眼前這塊靈石由於長時間溫養血氣,已經從最初的藍紫變成血紅。


    甚至。


    隨著血魔靠近魚臨淵,血色靈石上的紅光愈發明亮。


    見狀,魚臨淵笑問血魔。


    “我不在的這十五年,它可有如此亮過?”


    “有!”


    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個字,反而令魚臨淵的眼神更為陰寒。


    他沒有繼續追問。至於靈石最近一次亮起是何時何地,魚臨淵心中早有答案。


    收起笑容,扭頭看向弱水以西,那片早已被茂密的樹林所覆蓋的屍淵。


    “哼!”


    一聲冷哼之下。


    天池內死去許久的黑水,毫無隻征兆的噴濺而起,又像普通的水滴一般,從周圍那百餘團紫色魔氣中輕易穿過。


    “地藏?龍屍……若不是魚臨淵此時佛魔一身,還真不一定能看透你身份!”


    話音未落,魚臨淵身上的氣勢陡然衝天而起,濃鬱的魔氣在天池上空形成紫色漩渦。


    遠遠看去,大有與地晝之陽爭輝之意。


    一頭玉銀長發飄飄,紫色梵文重新浮現眼底。


    就連那白皙的肌膚,也在此刻布滿網狀的紫色紋路。


    細看之下,更像一層緊致輕薄的魚鱗。


    魚臨淵抬手之時,寸許長的紫色指甲如玉刀一樣伸出。


    懸浮在血魔麵前的血色靈石,“嗖”地一下落入魚臨淵手心。


    但見他未曾用力,血色靈石瞬間碎成無數細小顆粒,又在腹部的那片“逆鱗”周圍,重新匯聚。


    緊接著,魚臨淵深吸一口氣。


    靈石碎片形成的血色光環,直接滲透白色衣物,緊貼在逆鱗邊上。


    再度望著地晝之陽,魚臨淵沉聲開口。


    “離開之前,總要先算一算舊賬,了卻我為人十五年的最後一樁心願!”


    等到夜魔和夢魔迴過神時,魚臨淵那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天池之上。


    血魔迅速起身,化作一團血氣飛向天池腳下的弱水。


    隨後一個聲音在天池上空炸開,正是屬於血魔的。


    “魔主要去屍淵!”


    簡簡單單幾個字,諸魔都聽得分外真切。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整個地界都被轟動了。


    萬千魔影托著紫色的“尾巴”,紛紛從極遠處匯聚到弱水以東。


    如同魔都一般的羅刹嶺,頃刻間成為弱水東岸唯一一座“空城”。


    地界迎來“地晝”的這一夜。


    明亮的天空中除了遊魚,就隻有一道道媲美流星的紫芒。


    許多目睹這一幕的凡人,各自放下手裏的事情,衝出城外看“熱鬧”。


    然而。


    無論是修為強一些的,還是修為弱很多的,都隻能看到弱水東岸那一堵魔氣“築”起的高牆。


    平常還能看到屍淵地麵的叢林,此刻都被一字排開的群魔擋住視線。


    甚至一些被“請”到天池來的仙佛,能看清那重重魔氣裏包裹著的,赫然是一隻隻巨大的魔獸。


    或蛇蠍,或千足,或蝙蝠成群。還有些仙佛也未曾見過的龐然大物,在扭動著沉重的身軀,蓄勢待發。


    稍弱一些的仙魔已開始暗暗後悔:墮入地界,似乎並不比留在仙界好多少。


    慕塵風和雨墨剛迴到家裏不久,就聽到外麵如此大動靜。


    盡管好奇之心驅使,但一想到魚臨淵就在天池,不禁打消一切念頭,暗下決心努力學習術法。


    那一處偏僻的院落內。


    黎初站在窗邊,看著天空中接連飛過的群魔,微笑著關上了門窗。


    水色緊緊拉著鯉瑤的手,正各自講述著十五年來的趣事。


    見黎初此舉,水色似想到些什麽,隨口問道。


    “外麵怎麽了?是不是那傻魚又在搞事情?”


    黎初迴眸一笑,哪裏還有“魔”的樣子,儼然隻是一位高冷美女。


    “作為魔主的得力幹將,若當真有事,又豈能在此優哉遊哉……”


    縱然水色聽出了這句話裏的虛假,卻也不願說穿。


    昔日那般天真耿直的水靈,早已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反倒是盤膝坐在一旁靜思的龍陽,冥冥之中感受到一些不尋常。


    作為曾經的一國之君,他不止一次體會過那種緊張的氛圍。


    而眼下,黎初這樣的強者都需要緊閉門窗隔絕氣息,顯然這地界將有大事發生。


    龍陽看穿這些,卻同樣不能說穿。


    看著鯉瑤和水色相談甚歡的樣子,他似乎也能體會到,魚主那一番用心。


    再次看向黎初時,微微點頭示敬。


    “龍陽雖不懂什麽天夜地晝,但總覺得魚主此次歸來,是要離開地界的。


    我說的可對?”


    黎初會心一笑,她又豈能看不出龍陽此刻的心思。


    “我知道你們早就想離開,隻是苦於沒能等到向魚主道謝……


    人呐,何須拘泥於這些呢?或許你和鯉瑤的謝詞,根本不是魚主想聽的。”


    鯉瑤和水色聽到黎初這番言辭,也停下來靜靜聽著。


    幾息之後。


    水色問鯉瑤。


    “姐姐是要去天界麽?”


    “嗯!十五年了,總要見一見師尊他老人家,讓陽哥名正言順。”


    水色略一猶豫,輕聲細語。


    “天夜地晝之時,天界和地界之間並無禁製。不如就讓妹妹送你們過去,興許還能趕上!”


    龍陽深吸一口氣,看著鯉瑤重重點頭。


    鯉瑤緊握著水色的手,澄澈的眸子裏既有感激,又有愧疚。


    十五年沒見,相見又是別離時,難免心中會有一番取舍。


    水色輕聲一笑,自然大方。


    她又豈能聽不出鯉瑤話裏的心聲,何況如此姐妹,原本也是魚和水。


    “事不宜遲,須盡快動身才是!至於那傻魚,先別管他。


    過不了多久,相信我們姐妹還會在天界相逢……”


    水色一邊說著,一邊拽著鯉瑤的手,淡淡的水幕如巨大的包袱一般,將屋裏的一切都收入其中。


    沒等龍陽反應過來,已現身在距離天池很遠的地方。


    那一道橫亙在弱水東岸的滔天氣牆,使得懸在弱水盡頭的地晝之陽,風光大減。


    鯉瑤和龍陽又迴頭看了看昔日的天池,似將一切都割舍之後,才跟著水色和黎初離開。


    就在水色離開不久後。


    一直矗立在弱水之畔的魚臨淵,將雙手伸進黑色的死水中,來迴攪了攪。


    起身看著那一片親手種在屍淵外的樹林,魚臨淵眼裏都是狂放。


    “地藏,就在這地晝之時讓你瞧瞧,誰為刀俎,誰為魚肉!”


    說著。


    青竹竿顯化在掌心,魚臨淵翻手之間向對岸一甩,如漁翁一般席地而坐。


    屍淵外鬱鬱蔥蔥的樹林,似學會唿吸一般,開始吸收著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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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進四聞魚貫淵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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