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臨淵話音剛落,腳下西昆侖不停地震顫。


    似乎這座昔日的“行山”,也在人界封印破除之時,蠢蠢欲動。


    “魚臨淵不想對付你,可那不意味著不能……若你不想像其他幾座行山一樣,切莫斷了自己後路!”


    聽似平淡無奇的警告,甚至不含太多情緒。


    可就是這樣的話語,卻讓西昆侖這座主峰頓時安寧。


    無須太多言語,水色和魚臨淵騰空而起。


    衝天的白色光柱內,有白魚不斷遊出。


    仍在遠處的明鏡台,似感應到召喚,以彼岸花的姿態,緊貼著水麵疾馳而來。


    當兩道白光重合的刹那,以西昆侖為中心蕩出圈圈漣漪。


    白魚逐波,弱水逆流。


    那碩大的彼岸花消散之時,明鏡台恰好坐落在西昆侖峰頂上,如同太古敕令,鎮壓著下方的行山。


    明鏡台上的八十個湖,此時也全都溢滿弱水。唯獨魚臨淵和水色相伴千年的那一個,依舊空空如也。


    八十個湖裏的弱水,齊齊湧向光柱內。


    遠在天界的天河裏,弱水充盈如從前。


    “若我們就這樣離開,豈不是凡人之數不再增多,反而會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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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色終歸是向善之水,還是忍不住提醒魚臨淵。


    他看著水色欣然一笑,似已經想好怎樣迴應她的期待。


    “若凡事都要我這魚主親力親為,那六道輪迴也會像昨日人間,崩壞隻是遲早……”


    魚臨淵必然不忍拒絕水色,望向如同彼岸的六塊陸地,淡淡開口。


    “想必魚七早有打算吧?輪迴之事,就交由你們了……”


    魚臨淵拉著水色的手,最後步入白色光柱內。


    似乎這塵世之事,不願再管。


    西昆侖外,明鏡台上,還殘留著魚臨淵和水色的餘音。


    “傻魚!我們去哪?你不會是去見另一條吧?”


    “我發現,水和魚待久了,也會變笨嘛!與其去尋它,不如你我覓得一處清幽,再度千年……”


    “為何我覺得,你在想一些凡人才會想的事情。”


    “何事?”


    “就是那種壞壞的事……”


    “你猜!”


    聲音漸行漸遠,仿若魚水再也不會出現。


    留下成群的白魚,在充滿弱水的世界裏徜徉。


    沒過多久。


    魚七現身明鏡台,一旁跟著身為淩月尊者的黑貓。


    自此之後,明鏡台和“彼岸”之間,多出一座橋。


    橋至弱水中央,沒有盡頭,更沒有連通六道中的任何一道。


    每當有“生死簿”上的魂魄,獲得輪迴的資格時,都會直接顯現在明鏡台上。


    它們會被一根係在靈魂上的絲線牽著,一直走到橋頭,喝下孟婆遞過的一碗弱水。


    六個披蓑戴笠的擺渡“人”,會在橋頭的靈魂裏挑選,隨後載著那些即將輪迴的靈魂,去往彼岸。


    地界,天池。


    隨著那道白光的消散,黎初和水仙在期待中,變得無比失落。


    魚臨淵和水色終究沒有迴到這裏,更不知道去了哪裏。


    六位魔君一陣錯愕,猶豫再三才將各自收集的魚血,一一呈到黎初麵前。


    “尊者……既然魔主未歸,那這些魚血又該作何用處?”


    看著天池下方的數十萬凡人,黎初不禁煩上心頭。


    “血魔那家夥呢?魚血也是血,就先交給血魔保管。待魚主歸來再行定奪。”


    說完這句話,黎初已經飛身而去。


    她幫黎瑤和龍陽安排這些凡人的起居,還要負責協調人魔之間的關係。


    甚至。


    在魚臨淵和水色再現之前,她要提防著弱水以西那群嗜血的屍。


    相比人間,常年處於夜晚的地界,對凡人來說仍然十分冷清。


    即便是幾十萬人圍居在天池下的“破城”內,那青色的月光也讓眾人有些不太適應。


    得知地界裏生活的都是些妖魔鬼怪之後,百姓們自發的點起篝火,三五成群,逢十紮堆。


    城裏能用的燈油和柴火,幾乎都在這一個“等不到天明”的夜裏燃盡。


    活著的人相互鼓勵,為了能夠生生不息,他們將人界的這一天,定為“鬼節”。


    隻是鮮少有人知道。


    從活著的人進入地界那一刻起,人間的“七月十五”,就已經隨之遠去了。


    天界一天,人間一年。人間一日,地界兩月。


    時間一晃而逝。


    地界已整整過去了“十五年”。


    十五年來,地界沒有發生任何事。而對天界來說,僅僅是眨眼功夫。


    對妖魔來說,十五年僅僅是彈指間。可對那些生活在地界的凡人來說,十五年如“一夜”。


    有近半凡人,因為適應不了地界的環境,沒能挺過這十五年。


    當然也有不少新生的孩童,在地界的月色下漸漸長大。


    對所有這些人而言,他們聽過最多的故事不是妖魔,而是一條他們從未見過的魚。


    加之許多人本就是漁民出身,更是對“魚的故事”極力渲染。


    天池腳下,不再是那座殘破的皇城。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處繁華的地方。


    世代以魚為生的人,在地界也能抓到各式各樣的魚。


    而這些魚不再如人界那樣生活在水裏,而是遊弋在地界的夜空中。


    人們以此為食,以此為樂。甚至很多人在地界靈氣的滋養下,逐漸懂得了使用術法。


    龍陽也在鯉瑤的教導下,對仙術的運用爐火純青。


    如今隻缺一個見到太虛真人的機會,行拜師之禮。


    天界。


    自從天河水重現之時,三十三天都響起鍾聲。


    鶴鳴聲不絕於耳,仿若與鍾和鳴。


    太陽之輝掠過祥雲,三十三天那一座座瓊樓玉宇,仿佛聳立在天空盡頭。


    那唯一一座有八角亭存在的絕壁,正是金之行山所在。


    此時。


    天帝負手立於八角亭內,身後站著幾位天仙。


    太虛真人赫然在列,還有那兩位曾在人間借用“天勢”的師兄。


    他們不是看著天帝眼下的天河,而是捋著長須,仔細打量著石桌上的棋局。


    以及。


    那一瓢曾被黎末留給天帝的弱水。


    片刻後,天帝緩緩開口。


    “這雙魚之局乃偶然所成,但這一瓢弱水卻是我無意之間落下。


    依諸位師弟高見,現如今三界之局,又該如何落子?”


    幾位天仙皆是沉默不言,望著眼前猶如“天兆”的棋局,不願妄加揣測。


    正當太虛真人想要開口之時,一道仙光由遠及近,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那不情不願的聲音。


    “人界都沒了,還有什麽好看的?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離了魚水,還能沒了妖魔……”


    太乙真人出現在八角亭時,太虛真人的眉頭不自然地跳動幾下。


    顯然之前沒少受太乙真人的氣。


    天帝轉身之際,已化作無數風影走到石桌旁。


    “縱觀此局,太乙作何感想?”


    “魚之將亡……卻亡於天界!”


    天帝猶如醍醐灌頂,眸中精芒乍現,不禁後退兩步,盯著那一瓢弱水愣神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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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圓五聞魚水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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