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魔君一言不發,四周的空氣如同凝固。


    哪知就在這時,其中一位魔君卻忽然咧開魚嘴一笑,聲浪裏極具魔性。


    “嗬嗬嗬,幾位多慮了!方才見到這東海出現異象,便匆匆趕來。


    魔主之命不可違,這世間魚血終歸要集齊!”


    說著。


    兩對紫光閃爍的魚眼,同時看向洛玄。


    還沒等紫玹反應過來,白弋已經搶先開口。


    “快將精血交於二位魔君,其他的過後再說!”


    婧玄此時也輕拽著洛玄的衣袖,喚了一聲“師兄”。


    洛玄倒也幹脆,天絕劍光一動,一滴金紅雙色的鮮血,頓時從他手心飛出。


    海邊的狂沙四起,似被強橫的力量吹飛。


    僅僅眨眼功夫,那滴屬於洛玄的精血已被其中一位魔君收起。


    “要事在身,就不再耽誤幾位了!”


    說完之後,化身成魚的兩位魔君,看了遠處的“磬”一眼,分成幾縷魔氣四散。


    洛玄嘴唇發白,渾身脫力向後一倒,又被婧玄放出的仙氣扶著。


    “想不到我堂堂真仙,居然也有向妖魔妥協的一天。


    隻不過,說出他的名字也沒什麽大不了嘛!”


    紫玹聽著,似乎也有些意外。洛玄竟然也是魚,而兩位魔君也隻是取走精血而已。


    眼見洛玄還在強撐,寂寞一臉幸災樂禍,似乎之前的“仇”,已經報過了。


    “我說上仙!看你如今的結果,有什麽區別麽?至少剛才殺我那一招,你是用不出來了吧。”


    洛玄雖然聽不習慣寂寞的口氣,但卻說的句句在理。


    看到洛玄吃癟,就連認識他很久的婧玄,也麵露微笑。


    這時。


    磬從沙子裏拔出頭,緊張地東張西望。嘴裏的鳥叫如同在說:走了嗎走了嗎。


    誤會澄清時,夕陽已然貼近海麵。


    那些拿著漁具來驅趕妖怪的漁民,也早都迴村了。


    洛玄把昨夜在小鎮的所見所聞,詳細的講了一遍。


    紫玹也挑出一些過往的經曆,同婧玄和洛玄分享。


    不管婧玄口中的雙世情緣是否為真,至少眼前這對師兄妹品行不壞。


    況且。


    如今已是青丘之狐的紫玹,骨子裏生不出對玄天靈狐的排斥。


    從魚年未來,到魚年將逝。能決定命運的是他們自己,能決定情分的似乎隻有水和魚。


    直到傍晚來臨。


    紫玹三妖才和婧玄他們各奔東西。


    婧玄說。


    既然已經見到了“青丘之狐”,她可以繼續等。


    紫玹說。


    如果一切都是注定,他願意相信。


    就這樣。


    婧玄帶著洛玄繼續去尋太乙真人的下落,而紫玹他們卻離開東海,去尋魚臨淵和水色的足跡。


    小鎮北側的懸崖上。


    紫玹站在魚臨淵前夜所處的位置,屏息凝神,感受著吹過小鎮的新風。


    無論是小鎮上,還是小鎮外,都已靜如隔世。


    寂寞和白弋分別從另外兩處地方趕來,相視一眼落在紫玹身側。


    “我那尊者老爹的確來過!”


    寂寞一邊說著,還拿出幾根白色的絨毛隨手一扔。


    絲如風過,落如菱紗。


    紫玹那一頭青色的發絲在夜色翻飛,像流水一樣泛著淡淡的光。


    “紫玹,何不借助那青魚的力量,這樣尋起魚主來也能快些……”


    “若當真如落玄所說,極惡已臨世間。有時候還是不能太過招搖。既然尊者也在魚主身邊,那遲早會相見!”


    “那我們此次去東海,豈不是無功而返?”


    未等紫玹接話,白弋卻一臉輕笑地接過話頭。


    “至少紫玹還找到個隔世情緣,怎麽能算無功而返?”


    隨即,三妖不約而同地開懷大笑……


    紫玹他們並未在小鎮停留太久,之後便不知去向。


    可能是循著魚臨淵他們而去,又或者,還有自己的打算。


    午夜時分,深空無月。


    青紅二龍拉著一駕花輦,似天上來客般,駛向虞朝的都城。


    早已到了宵禁的時辰,此刻的南城門居然大敞著。


    而平日裏守衛森嚴的城門,也看不見任何飛魚衛的蹤影。


    雖然無人,但燈火如舊。


    往日鬧市上的街燈,依然遠遠得見。


    隻是今夜的皇城,總是顯得比以往要安靜。


    白貓蹲坐在花輦最高的枝丫上,望著眼下的人間不由開口。


    “是不是我太久未現人間,今夜隻覺心神不寧!”


    “虞朝都城我倒是第二次前來!或許是如今人間多事,這虞朝最繁華之地,也有幾分冷清了……”


    黎初矗立在較低的花枝上,雙臂環於胸前,目光警惕著四周。


    “老實說我還是想不通,魔主為何執意要先去找那小皇帝一趟!就因為胖掌櫃的故事還算淒美?”


    “非也……想必是他口中那條,要間接傳達給他什麽。”


    “既然等待魔主親自去見它,又何必如此麻煩?”


    “想必這也正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白貓正口吐人言和黎初交談著,忽然黎初一個閃身向黝黑的地麵落去。


    再出現時,手裏拎著幾個奄奄一息的凡人,看衣著打扮居然都是清一色的飛魚衛。


    黎初翻看他們腰間的腰牌,赫然都寫著一個“魚”字。


    白貓此時也跳了過來,將爪子放在那幾名飛魚衛的頸部。


    心跳極其微弱,體內沒有其他雜亂的氣息。


    再看胸前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似乎都是刀斧所致。


    “地上還有很多尋常百姓,你為何隻把他們幾個救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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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我上一次來這裏,曾在護城河旁見過他們幾個!”


    這時。


    無論是白貓還是黎初,都已閉口不言。


    花輦緩緩落在南城門外,沒有直接飛往龍陽所居的宮殿。


    火把和街燈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一具具屍體躺在那裏。


    或傷口見骨,或箭矢過頭,甚至不少屍體身上的血跡都還沒有幹透。


    顯然。


    這是一場隻屬於凡人之間的廝殺。


    花輦收起的瞬間,花香消散,血腥彌漫。


    魚臨淵和水色看向城內的街道,不禁一陣惋惜。


    四周不見遊魂,或許早已被十殿閻君收走。


    可眼前這一幕,令魚臨淵心生不快。


    至於水色,深覺無力。


    縱然這世間魚和水怎樣努力,人心深處的欲念,也會隨時轉變成“惡”。


    雨兒直接喚出魚符,向魚臨淵說了一聲之後,就往大都督府的方向飛去。


    此時的魚臨淵,仍是個“凡人”。他腳踏實地地邁進城門,水色緊伴身側。


    水色朱唇輕啟,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


    不遠處的街角跑出一群莽人。


    他們臉上沾滿鮮紅的血跡,眼神狠辣,看到水色和水仙時,目露淫芒。


    “這深更半夜的,幾位姑娘倒是別有興致。既然進城了,不妨跟哥兒幾個樂嗬樂嗬如何?啊哈哈哈……”


    一行數百人,在附和的笑聲中,將魚臨淵他們團團圍住。


    魚臨淵臉上的笑容從未間斷,似乎在看到明鏡台下那些腐壞的龍魚時,他就已經看懂了,這世人利己的嘴臉。


    何況。


    有水色在,他不願動怒。


    一日為魚,時時為魚。那張印在水色心裏的娃娃臉,無論何時都該寵辱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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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圩三聞濁負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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