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有什麽吃的盡管上。”


    雨兒坐在靠窗的桌邊,言談舉止比水色和魚臨淵,更像前來酒樓吃飯的客人。


    可當店夥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時,卻一臉茫然地撓著頭,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幾人”身上。


    美的太美,冷的太冷,傲的太傲,小的太妖。


    還有那隻白貓,也有模有樣地坐在長凳上,麵前還放著半杯茶。


    “幾位客官,我們醉仙樓的醋魚雖然遠近聞名,可從未招待過家貓。你們看要不要……”


    “要,當然要,越快越好!”


    桃夭妖還沒理解夥計的話,就搶先說道。


    夥計聞言,反而更加糊塗。他本意並不是在問眼前人是否需要醋魚。


    水色將淡綠色的茶水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杯中水已少去大半。


    夥計揉著眼睛,以為自己看花眼。


    早就明白他意圖的水色,放下手中的杯子輕聲開口。


    “隻要不影響其他客人,家貓吃什麽應該不用店家操心才是。”


    夥計轉身看了看一樓的十幾張空桌,無奈歎息一聲,轉身就要往後廚走去。


    卻在這時,聽到白貓口中傳來一個男子的冷哼,猛然迴頭。


    “你們……不會是想白吃吧?就算當今世道生意冷清,掌櫃的為人心地善良,你們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吧?”


    經夥計這麽一說,雨兒伸手在腰間摸了摸,一臉尷尬地看著魚臨淵。


    黎初更是直接伸手捂著白貓的嘴,生怕它繼續口吐人言嚇到這家酒樓唯一的夥計。


    畢竟這偌大的錦州城,如今也就隻有這一個“吃飯”的地方。


    為了“魔主”不會像之前一樣突然暈倒,黎初鬥膽捂著寂夜尊者的嘴。


    “喵……”


    當著夥計的麵,白貓伸出爪子撓了黎初幾下,假裝憤怒地叫了一聲。


    魚臨淵自始至終沒有說話,隻是覺得第一次喝著那杯中茶水,有些索然無味。


    突然。


    魚臨淵的肚子傳出聲響,似乎幾口人間的茶水下肚,終於喚醒了他作為凡人的“食欲”。


    水色見狀,不覺微微一笑。在她印象之中,千年時光也從未聽過“魚”會有如此響動。


    雨兒猛然一拍桌子,讓那看著水色愣神的夥計一驚,險些將手裏的盤子丟了出去。


    “既然知道,就多拿幾個像樣的菜出來!還是說,你們這酒樓根本什麽都沒有……”


    夥計見雨兒他們衣著不俗,也隻好邊賠禮,邊進了後廚。


    不一會兒的功夫,夥計雙手嫻熟地托著兩個盤子,有肉有菜。


    而在他身後,是一個滿身油膩的中年女人。


    女人雙手端著紅木盤子,其上用特製的器皿盛放著一條熱氣騰騰的魚。


    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陳醋的酸味兒。


    “幾位客官慢用,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令雨兒沒想到的是,這位看上去體態過於豐滿的中年女人,作為掌櫃竟會親自下廚。


    然而。


    當那盤醋魚擺在桌上時,雨兒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魚會是那樣的“做法”。


    躺在盤中的那條魚,魚鱗尚在,整體完好。就仿若將一條活魚,直接扔進油鍋裏烹製而成。


    水色正在耐心地,教魚臨淵怎樣使用筷子。


    眼見魚臨淵將夾在指間的筷子,僵硬地“戳”向那條魚,雨兒終於再也忍不下去。


    “師尊,這魚不能吃……您仔細迴想一下,我曾經給您送過去的飯菜裏,魚是什麽樣?”


    就在魚臨淵遲疑地打量著眼前這條醋魚的時候,那中年女人一臉的不樂意。


    “什麽年頭了,還挑三揀四?愛吃吃,不愛吃隨時走人,最好像我那死鬼一樣,寧願餓死街頭……”


    夥計站在她身後大氣不敢多喘,但看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似乎目睹過什麽可怕的事情。


    還沒等雨兒繼續替魚臨淵出麵,魚臨淵已將手裏的筷子輕輕放下。


    “這魚,為何不去鱗?又為何留著內髒?莫不是醋魚的做法,本來就是這樣?”


    他說話的聲音很柔和,似不願為了一頓茶飯,刁難眼前人。


    同活世間,哪怕一天為人,魚臨淵也不願恃強淩弱。


    中年女人半天沒有吱聲,似想起一些不願提及的往事,正在黯然傷神。


    夥計此時如鯁在喉,想說些什麽又怕惹得“掌櫃”不高興。


    就在這時。


    一直隱忍著沒有開口說話的寂夜尊者,貓嘴裏突然吹出一口妖氣,直接把那盤醋魚卷了起來,平穩地橫在中年女人麵前。


    “剛才本尊就想問,為何這一州之城,諸多店鋪門戶緊閉,唯獨你這醉仙樓大門敞開?


    而你所烹之魚,自己可敢下咽?”


    那夥計一看白貓不僅口吐人言,還會妖術,連忙嚇得跪在地上,一灘液體在地上漸漸鋪開。


    反倒是那中年女人,恨恨地盯著白貓那一雙翡翠般的妖瞳,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一把扯下身前的圍兜,那中年女人抓起浮在眼前的那條醋魚,放在嘴邊狠狠咬了一大口。


    幾息之後,中年女人臉朝一旁吐出幾根魚刺。


    “有何不敢?你們這些妖魔喜歡吃的,我凡人怎就吃不得?可我凡人敢吃的,妖魔竟也膽怯了……啊哈哈哈哈~”


    說著,女人居然有些癲狂,眼中的淚花被她強行擠了迴去。


    看到這一幕,無論是出自萬妖林的寂夜尊者,還是羅刹嶺的黎初,都對眼前這位凡人女子生出些許敬佩。


    水色起身,緩步走到女子麵前。


    “我們沒有惡意,隻是想進來吃頓正常的飯菜而已。”


    哪知中年女人絲毫不領情,更像一隻渾身帶刺的刺蝟,不願相信水色的話。


    “你覺得我會信嗎?看你生得如此漂亮,想必又是哪一處的狐狸成精了吧!”


    隨著她聲音落下,地麵瞬間裂開數道縫隙,開滿桃花的花枝似靈蛇一般,將中年女人五花大綁。


    桃夭妖轉身踩在長凳上,洶湧的妖氣吹在女人臉上,瞬間使其頭發淩亂。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當心禍從口出!還有,姐姐可不是什麽狐狸精,她是……”


    桃夭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水色衝著自己搖頭。


    就算她繼續說水色是“水”,又有哪個凡人會信以為真?


    桃夭妖輕跺兩下腳丫子,桃樹花枝又重新迴到縮迴地下。


    此時的店小二早已驚嚇過度,昏倒一旁。


    而那中年女人仍舊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等待著眼前“妖魔”施虐。


    一雙含情的眼睛,視死亡如它物。


    黎初和寂夜都沒有對中年女人出手的意思,若傳出去,有辱名聲。


    水色輕歎一口氣,臉上含笑如波,竟讓她眼前的中年女人生不出半點排斥之感。


    仿若聽到自己真實的心聲一樣,突然嚎啕大哭,委屈的像個孩子。


    “我就是愛吃他做的醋魚,才嫁到這醉仙樓……可如今他為妖魔所害,我也不想活了。”


    一句話說出,任誰也聽出幾分緣由。就連寂夜和黎初,居然也心生同情。


    而魚臨淵。


    早就對這些不聞不問,在水仙和雨兒的注視下,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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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卌六聞魚有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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