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帳中隻有伯良侯、伯藝父女二人,良侯沉思片刻,開口問道:“藝兒,你真的決定要改嫁項羽?”


    “父親,我還有別的選擇嗎?現在,我隻想清清靜靜地生活,你和政兒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可是為父覺得,身為人婦,你這樣做對胡亥其實很不公平。”


    “公平?”伯藝一陣冷笑,“父親,該發生的早晚都會發生,那就讓它早一點來?”


    “藝兒,你?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伯良侯先是震驚,繼而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懂了她的意思,不禁歎道。


    “我要我的政兒,哪怕隻能夠和他在一起呆上一天,我也無憾了。”


    “可是,這將意味著兩皇之間的爭鬥,無論結果怎樣,藝兒,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得到了你,都不再會有絲毫情義,都不會放過你的?”


    “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結果,至於我,父親,您就不必再為我擔心了。”伯藝沉思片刻,竟嫣然笑了。


    “唉,藝兒,為父今天受了霸王的帥印,他要我為伐秦先鋒,一旦為父出征,你就再無迴頭之路了。”


    伯藝沉思良久,輕輕點了點頭,並無話語。


    鹹陽。十四年來,鹹陽從來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雨,老天爺發了那麽大的脾氣,把咒罵化成巨雷,數天之內,鹹陽城不知劈死了多少人,毀了多少房屋。百姓紛紛焚香禱告,擔心一場他們恐慌的天災大難就要降臨。


    嬴胡亥聽聞伯藝父女反秦的消息,當時就栽倒在地沉昏過去,整整三天三夜,禦醫夏侯且終於將皇帝搶救過來,他卻一口鮮血噴出,把暖金色鑲邊的白色寢具染得比晚霞還紅。


    孩在天上。胡亥低頭看見身上的寢被,想起他和伯藝共枕的情形,憤怒地大吼起來:“來人,把皇後宮中的寢物全部拿去燒了,從今往後,鹹陽宮裏再也不準見到白色?”


    夏侯且大驚,皇上不久前才受了那麽嚴重的刺激,現在又如此動肝火,他的身體必是傷了,折壽也是不免了,以目前的狀況看,恐怕他再不能縱馬遊樂,更不能與侍衛練劍比武。可是更可怕的還在後麵,如果他還繼續這麽賭氣下去,情形就會越來越遭,雖然他年輕,可是這樣的病也占不到什麽優勢。


    七天之後,皇帝終於可以下床,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持劍闖入小公子政的寢宮,不顧娘和宮人們的阻擋,甚至將李岩一把推開,由於用力過重,惹得她頭狠狠地撞向宮柱,頓時鮮血直流。他卻毫無察覺一般,衝到小公子政甜睡的榻邊,一把將他從被窩裏抓起來,尚不通世事的孩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立時大哭起來,口中竟不停地唿喊“娘親救我?”


    “皇上,你就是有再大的氣,看在政公子是大秦皇室的唯一血脈,你放過他。”


    李岩連跌帶爬滾停在胡亥腳下,死死抱住他的雙腿,泣淚滿襟地哀求。


    可是他才不管呢?什麽大秦的嫡子,親生骨肉的帝裔,殺了他,方能解了他的心頭之恨?


    可是當他的寶劍刺入他嬌嫩的胸膛,一汪稚嫩的血汩汩地流出,流到他的手上,染紅了他寬大精美的袖子,他忽然想起來他出生時的情形,這是一個為痛苦而降生的孩兒,他的出世,難道不正是他下意識裏期待的傑作嗎?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十四年前,他就不該救下那個所有嬴姓宗親詛咒的女孩兒?


    該死的妖精?為了這個孩兒,她幾乎送了自己的命,他好恨?可是恨的那樣軟弱無力,最後他暴怒之下一把扔出那個孩子,宮人們搶抱不及,政兒重重地摔在榻邊的牆壁上,立時沒有了哭聲。


    而皇上看也未看,轉身離開小公子的寢宮,飛奔到禦花園,牽出風雷烈馬,西出鹹陽皇宮,奔往上林苑宗廟而去。t7sh。


    禦醫夏侯且用盡全力,終於將小公子從死亡線上救了迴來,可是他對李岩說,小公子本來體弱,剛剛被那麽狠心地一摔,他的壽命已經熬不過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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