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聽了此話,原本想譏諷唐越幾句,臉上的表情驀地在這一霎那僵硬住了。


    他叫外賣是為了答謝她!


    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侮辱他!


    【唉,人與人之間差距咋那麽大呢?宿主,你要多向唐越同誌學習。】


    “……”


    餘晚又瞥了一眼桌上那杯熱牛奶,心頭狠狠顫動了下。


    “你都沒錢了,還給我買什麽牛奶?”她心裏窩著一團火,可不知道如何發泄出來,最後皺著眉頭嗤了聲:“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唐越笑了笑,定定地注視著她的眼睛,一臉誠摯:“抱歉,是不是一杯牛奶太便宜了?等我賺錢了,一定給你買更好的。”


    孟深微微睜大眼睛,像是發現什麽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似的,一顆心跳得有些快。天呐,是他想多了還是想太多了,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那麽曖昧呢?


    餘晚一愣,有些泄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在擔心我?”唐越抬了抬眉梢,眸底漾開一抹笑意。


    餘晚別扭地撇了下唇角:“嗬……我是擔憂你大手大腳浪費錢出去做兼職,讓人誤以為我這個雇主沒錢發工資,害我丟臉。”


    病房徒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在這樣的沉默下,餘晚逐漸感到一股股懊惱,剛要解釋。


    唐越嗯了一聲:“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是個極有原則的人,既然你願意雇傭了我,我一定不會做出讓你丟臉的事情。”


    餘晚無意識動了動唇,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手指微微拽緊成拳頭。


    在角落裏默默圍觀這一切,孟深忽然覺得,這迴死黨真的要栽了,簡直被唐越吃的死死的。不過,她既然暗戀人家,指不定這會兒心裏多高興呢。


    “我去辦理出院手續。”作為一個合格的朋友,就是要在適當時機為她的幸福添磚加瓦,創造良機啊。


    餘晚迴頭,看到孟深對她擠眉弄眼地做了個加油的手勢,賤兮兮地帶上了門。


    “……”專業坑隊友啊喂!


    病房裏隻剩下兩個人,剛才還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兒卻有種說不清道不陰的尷尬與曖昧流淌其中。


    餘晚不自在地往後退了半步,下意識想要逃離。


    “咳咳……”唐越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得滿麵通紅。許是因為難受,那對好看的眉頭緊皺在一起。


    餘晚心頭湧起一股愧疚,她從飲水機裏接了一杯溫水,遞到他跟前,兇巴巴地說:“喝吧。”


    她故意撇過臉不去看他,卻不小心將那泛紅的耳尖暴露出來。


    唐越頓了下,突然笑出聲:“謝謝。”接過水杯時,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她手背。


    餘晚觸電般收迴手,瞪過去,看到他正低垂著睫毛安安靜靜地喝水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作。或許,真的是因為意外吧。


    -


    車一路駛向六環,漸漸遠離繁華地帶,摩天大樓被一棟棟筒子樓、還建房取代。越行越偏僻,直到在一個喧鬧又髒亂的小巷子口停下。


    下車後,餘晚環視一周,身體頓時僵硬住了,視覺衝擊遠比圖片來得更加猛烈直觀。唐越這些日子就住在這?


    第一次對所謂的成功感到羞愧!


    她雖然擊垮了唐越這個死對頭,可對方卻被搞得負債累累,絕並非她的本意。陰陰,就隻是想要教訓下他,出口惡氣而已啊!


    唐越沉默片刻,望著她那歉疚的模樣,忽然間覺得自己真的做過了頭。“抱歉,我……”


    “抱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兩人同時說出口,區別是餘晚說得更快一些。她盯著地麵,手指攏緊了。


    餘晚此人表麵上狂歸狂,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要柔軟脆弱。


    唐越微微一怔,確確實實後悔了。他原本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下她,沒想到會讓她如此難受。心髒刺了下,有些澀澀的疼。


    “唉……”一道極淺極淡的歎息在口中散盡。


    他抬起手落在她的頭頂上,輕輕揉了揉:“應該是我說抱歉,不該讓你看到這一麵。你在車上等我,我去取東西,很快就迴來,嗯?”


    他聲音低沉又磁性,尾音帶著一些征詢,霎時間有種寵溺的味道。


    餘晚思緒凝固了幾秒鍾,對方那高大清雋的身影已經邁入了巷子深處,久久都沒迴過神來。


    “都踏馬叫什麽事?”孟深掏了根煙出來叼在了嘴裏,試圖驅散胸口的煩悶。


    餘晚心情複雜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嘟囔一句:“他不是很厲害麽?誰知道唐氏真的會倒閉,我以為最多能下點絆子。”


    但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糟糕透頂!


    唐越迴來得很快,身上隻多了個雙肩包。


    餘晚多看了幾眼,一下子擰緊眉頭,裝作不在意的開始玩手機遊戲。好幾盤誤操作拖垮隊友,不僅積分掉得賊快,還被踢出隊伍,周身縈繞著一股低氣壓。


    唐越時不時掃她幾眼,見她沒有交談的意願,就識趣地不再開口。再加上頭還有些昏沉,他靠在後座,合目養神。


    恍惚中,遊戲背景聲音越來越低,直到消失不見。


    -


    江大的房子位於公園旁邊,環境清幽高雅。餘晚雖然不常住這,但定期有請家政上門打掃,因此家裏還算整潔幹淨。


    在門邊換好拖鞋,她勁直走到沙發上癱坐下來。


    孟深看到唐越尷尬的站在門邊,於是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新拖鞋:“唐少,你穿這雙,我沒用過。”


    唐越微微皺起眉頭,對孟深熟悉又自然的動作感到不悅,像是一頭被侵占了領地的獵豹,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那目光冷得滲人。


    孟深一個激靈,隻覺得後脊梁骨迅速爬上一層冷汗。


    “你經常來這?”唐越一邊換鞋,一邊狀似不在意的問。


    孟深訕笑道:“偶爾,來過一兩次。”他默默把一、二十次中的“十”給抹去。


    唐越哦一聲,唇角漫不經心的勾起:“除了你,其他男生也來過?”


    “沒,絕對沒有的事。”孟深說道:“餘小晚極有分寸,從不輕易將外人帶迴來。”


    周圍的空氣徒然變得有些壓抑。


    他連忙補充了一句:“你別誤會,餘小晚拿我當閨蜜處。”


    沉默,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幾秒後,唐越輕笑出聲:“是挺像的。”說完,邁著那雙大長腿抬腳朝著餘晚走去。


    等他離開,玄關隻剩下孟深一人。他僵愣在原地,嘴角一陣抽搐,心底默默給自己豎了根中指:真是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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