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山裏騎了有一個多小時,因為多帶了一個人,她騎得氣喘籲籲。我問她是不是需要換一下,輪流騎,她說不用了,還是讓她騎吧。


    我就這樣坐在後座上,讓一個女人騎著自行車載著我。


    我小的時候,我老娘就會騎著自行車載著我去趕集,每一次我媽都會騎得氣喘籲籲,但是她從來不說累。迴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再看看眼前這位孩子的母親,我覺得這世間所有的母親,都是最偉大的。


    就像雯雯的母親一樣,雖然她對雯雯不管不問,但是雯雯去世的時候,她還是抓住我把我狠狠的罵了一頓,那是她最好的表現,我原諒她了。


    當我們騎到一段上坡路的時候,她使勁的蹬著自行車,我實在坐不住了,說:“要不我們下來走一走吧,這山裏空氣挺好的。”


    郭燕說:“不行哦,這山裏真的有狼,雖然少,但遇到一頭就夠你受的了,還是趕緊騎吧。”


    我聽過不少狼的故事,以前聽瓜子講過一個。


    有一個東北人到了福建去做生意,他的福建的朋友告訴他,晚上走夜路的時候,不管聽到什麽聲音看到什麽光亮都不要好奇,一直趕路絕對不能迴頭。東北人很奇怪,問為什麽不能迴頭。福建的朋友說你不迴頭就是了,至於為什麽,不好說。


    有一次,那個東北人真的碰到了要走夜路的情況,他在身上揣了一把尖刀,在路上走著的時候,頂著滿天的星走得是心驚膽戰。福建有些地方的山路特別不好走,尤其是深山老林裏的公路。


    那個東北人膽子也真大,一個人走著的時候,突然感覺後麵有人在叫:“喂,喂,喂!”


    東北人剛想迴頭去看,就想起了福建的朋友對他說的話,他便不敢迴頭,一直向前走。走著走著,突然又感覺到有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本能的迴頭去看是什麽,就見一張血盆大口對著他的脖子就咬了過來。


    這位東北的朋友反應也快,當那張血盆大口咬過來的時候,他立即用手抓住了,便看到一頭巨大的灰狼正把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在那那隻灰狼的身後,還跟著一隻皮毛發白像狼一樣的動物,不過那個動物前爪子很短,並且搭在了那隻灰狼的屁股上。


    灰狼一口沒咬到,就和東北人扭打在了一起,在和灰狼扭打的時候,


    摸出身上的尖刀對著狼心就捅了進去。灰狼死了,那隻皮毛發白的動物也一跳一竄的逃了。


    東北身上也被狼咬得都是口子,臉也被狼舌頭舔得血肉模糊。


    好不容易撿迴了一條命,他再也不敢一個人走夜路了。後來問福建人那隻皮毛發白的東西是什麽,福建人告訴他,那是狽。


    狽的前爪短,不能奔跑,隻有靠狼才能活下來,他們一般都會把前爪搭在狼的背上,讓狼帶著它跑,狼狽為奸這個成語就是這麽來的。


    我想到這,也覺得在這山路散步的確不太合適,就準備再騎,可剛騎了沒幾步,就聽見車輪胎“砰”的一聲,爆胎了。


    郭燕焦急的下來檢查後說:“車胎爆了。”


    我拿著礦燈照了照,車子的輪胎上的確紮了一塊尖尖的石子,車子再騎是不可能的了,我們隻能用腳走。


    郭燕說:“我們得趕緊走哩,要不然真得到半夜才到家了,我們翻過這個山頭,就到村子口了,那裏有人接的。”


    我說:“那我在前麵開路,你帶著劉平安跟著我。”


    郭燕說好。


    我們三人就這樣走著,我聽到劉平安嘀嘀咕咕的問:“媽媽,他的背影像不像爸爸?”


    郭燕立即阻止了劉平安的話,讓他閉嘴。


    我怕郭燕尷尬,迴過身來說:“你想你爸爸嗎?”


    “想!”劉平安迴答得很幹脆。


    “那你有沒有聽媽媽的話,認真讀書?”我問。


    劉平安說:“我當然有聽媽媽的話,我的成績是全班第一!”


    “別聽他瞎說,全班一共就十二個孩子。”郭燕慌忙解釋,她的樣子活像一個害羞的小媳婦。


    我笑了笑,說:“那可不行,你得考到全年級第一。”


    “年級是什麽?”劉平安忽然問我。


    我這才想起來,他們村裏一共才十二個孩子上學,別說年級了,就是完整的班級都湊不起來。


    郭燕說:“年級啊,年級就是很多班級湊在一起,比如說你現在的讀的就是三年級的。”


    劉平安說:“哦,那我知道,那我明年就是四年級了!”


    我誇讚的說:“對,明年就是四年級了。”


    我又問:“將來你打算當什麽?”


    “嗯……”劉平安想了想,“當一個修路工人!”


    “沒出息!”我說,“修路工人有什麽好當的,難道不想當一名科學家,或者宇航員之類的嗎?”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老師問我們想當什麽,我們都說一些很高級的職業,什麽科學家啊,宇航員啊,警察啊,我沒想到劉平安的誌向是當一名修路工人。


    劉平安急著解釋說:“我就想當一名修路工人,我要給村裏修一條大路,如果以前就有一條大路的話,我爸就不會掉進山溝裏了!”


    我突然無法再說他沒有出息了。


    郭燕說:“小孩子,就知道瞎說。”


    “那……你丈夫是怎麽去世的?”我問。


    郭燕愣了愣,黑暗中我看不見她的臉,但我知道我的問題一定勾起了她的迴憶。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我說。


    “沒什麽,人都走了,還有什麽不能問的,他沒那個享福的命。”郭燕說,“他爸是開貨車的,專門給山裏的小商店配送一些貨,前年的時候,貨車刹車失靈,車子栽到山溝裏了,車毀人亡,車子燒了,連個完整的屍首都沒找到。”


    “對不起。”


    郭燕笑了笑,說:“沒有怪你的意思。”


    正當我們說話的時候,突然在黑夜裏響起了一聲狼嚎。郭燕嚇得慌忙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能感覺到她的緊張和害怕,我說:“沒事,不要怕。”


    她嗯了一聲,沒說話,發覺抓住了我的胳膊,又鬆開了一些,但卻沒有完全的鬆手。


    我說:“你如果覺得怕的話,就抓緊一點,沒有關係的,反正晚上也沒人看到。”


    “哈哈!”我正安慰著郭燕,突然劉平安大笑了出來,“哈哈,我剛才學的狼嚎學得像不像?”


    郭燕這才反應過來,衝過去把劉平安抓住對著屁股一頓揍。


    我也笑了,笑這個孩子的調皮。


    我說:“快走吧,別打孩子了,小孩子就是要調皮一點,太老實了被人欺負。”


    郭燕其實根本就沒有使勁,她放開劉平安,她的臉出現在我手裏的礦燈光線下,我清晰的看到她的臉,紅了。


    “他就是太調皮了,欠打!”郭燕喏喏的說完,我們兩人之間,忽然沉默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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