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是在一個星期前自殺的,就在那天晚上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她在她所住的地方,穿上了她認為最美的衣服,化了她最喜歡的妝容,刪掉了qq,微信上和我的聯係方式,刪掉了她手機裏除了我之外所有人的通訊記錄,然後用碎玻璃劃開了手腕上的動脈。


    那句再見,就是她在劃開動脈之後和我說的,那時候,正好淩晨十二點。


    派出所的同誌對我說,現在還沒有聯係到她的家人,她是在一個星期前去世的,死因是失血過多,四的時候躺在**,周圍鋪滿了塑料的玫瑰花,因為是冬天,天氣異常的冷,所以她死了之後,體內剩餘的血液還沒有流完就被凍了起來,以至於屍體保存得非常好。


    我問那是誰先發現的屍體,派出所的人說不知道,有人用電話亭裏的電話報的警,沒有留下姓名和聯係方式,我們還在找那個報警的女人。


    女人?


    對,是女人。派出所的人說,是一個女人報的警,但是對方的確沒有留下名字,他們也在找這個人,在調各條路上的監控。我想了想,告訴他們,不用找了,我知道是誰報的警。


    派出所的人很驚訝,問我為什麽知道,我說不用問,我就是知道,迴頭我把人帶過來讓你們做筆錄,但是報警的女人肯定不是兇手。


    派出所的人笑了,他們說,自然不是兇手,因為這女人是小姐,大家都知道,抓了好幾次了,報警的人肯定也是和她認識的小姐,小姐和小姐有什麽仇什麽恨,也不存在搶生意這一說,小姐嘛,死了就死了,死了沒什麽可惜的。


    我頓時怒了:“小姐就可惜了,小姐就不是人了,小姐哪得罪你了?你說沒什麽可惜的,那你妹妹死了你可惜不可惜?草你媽的,真他媽的不是東西,還你媽的穿著一身皮!”


    那警察顯然沒料到我會發飆,也生氣了:“你是她什麽人啊,姘頭啊?你那麽生氣幹什麽,你是不是和她有一腿?”


    “滾你媽的!”我正要上去踹他,被旁邊一位老警察攔住了。


    老警察在一旁勸了半天,我們才收了陣仗,那小警察被我罵得狗血淋頭,還在一旁生氣。老警察問我:“至於嗎?”


    我說:“當然至於了,這是一條命,大冬天死在家裏了,一個星期後才被人知道!你說悲哀不悲哀?”


    老警察點點頭:“人啊,真沒辦法說,對了,屍體也不能一直放在這,你能聯係到她家人嗎?”


    我想了想,說:“你們查一查叫阿東的男的,


    和死者是情侶關係。”


    老警察聽了,說:“阿東是吧,查過了。”


    我忙問:“什麽情況?”


    老警察說:“本來不好對你透露,但看你似乎挺重情義的,本來也不是什麽秘密,就和你說說吧,死者呢我們也知道,叫餘佳玲,是個小姐,被我們抓了很多次了,也算是老油條一個。死者死後我們就開始調查,從她的社會關係查起,第一個就查到了她男朋友,叫阿東的,這個阿東啊,前段時間嗑藥又賭錢,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債,大概有十幾萬吧,都是高利貸,利滾利下來是一筆龐大的數字。被我們抓進來之前,這個阿東不知道從哪弄來了一萬塊錢,又去賭,結果不用說,輸得幹幹淨淨,新賬老賬一起算,一共四十萬,他還不起,人家就要剁他的手,他嚇壞了,就拿自己的女人抵債。”


    我咬牙切齒,問:“這個阿東現在關在哪裏?”


    老警察說:“先別急,你聽我說。人家衝到死者的家,把死者抓走了白白坐台,賺錢抵債,你說一個小姐一天能賺多少錢,她賺的錢是和她身體掛鉤的,很快,死者就吃不消了,求阿東放了她,那一萬塊錢也不要了,阿東不願意,偷偷的告訴債主說死者要跑,結果阿東的債主就把阿東和死者放一塊打了一頓,對了,死者的屍檢報告顯示,她肋骨裂了一根,是被打的。”


    我聽到這裏,已經到了發瘋的邊緣,這個阿東,還是人嗎?


    老警察穩了穩我的情緒:“這還沒完,我說過阿東還嗑藥,她為了弄買丸子的錢,不知道想了什麽辦法把死者給放了出去,他自己也跑了。結果死者出來之後還沒休息幾天,就被阿東逼著去賣,接連賣了一個月,賺沒賺錢不知道,但是阿東到是過得挺好,有錢買粉和丸子,就是不買營養品給自己的女人補,再後來你也知道了,死者實在活不下去,自殺了。手腕上的傷是用碎玻璃割的,可能是因為玻璃不夠鋒利,所以她割了很多口子,可見她下了多大的決心和狠心去尋死,你生氣我理解,這是一個生命的結束,按理說她不應該有這樣的結局,節哀吧。”


    我沉默了許久許久,一直都在哪裏沉默,派出所的人都在看我,以為我和當小姐的死者有很多瓜葛,實際上我和她真的有些瓜葛,但是那算得了什麽呢,人已經死了,再多的閑言碎語又能如何。


    我知道是雯雯報的警,雯雯肯定去找阿玲,但是見到的卻是阿玲的屍體,雯雯不想拋頭露麵,也許是不想走阿玲的老路。


    阿玲還給我的一萬零五百


    ,是她用命換來的,是她生命的最後時刻偷偷存下來的錢,用來還我。那錢經過鮮血的洗禮,變得異常的幹淨。


    最後,我請求那位老警察:“如果聯係到她的家人,請不要告訴她家人她在這裏的職業,就說是正常的上班族,因為她本身患了抑鬱症而想不開的。”


    老警察點點頭:“明白,對了,聽說你是複員軍人?”


    我點點頭。


    老警察說:“我也是,九七年香港迴歸複員的,在雲南當的兵。”


    我說:“我也在雲南。”老警察笑了笑,對我敬了個禮,我還之以九十度的鞠躬。


    又過三四天,派出所才聯係到阿玲的家人,她雙鬢斑白的父母親和還在上高中的弟弟來了,見到女兒和姐姐的屍體,一家人哭成了淚人,她的雙親哭暈過去好幾次。


    阿玲的父母一直都認為自己的女兒是在這個城市上班,她的弟弟也認為姐姐是在這裏上正經的班的,阿玲的真實工作,我想不可以讓她家人知道,我要讓阿玲在她家人的心裏永遠是純潔無瑕的。


    我去取款機上把所有的錢都取了出來,一共一萬零三千,其中有阿玲還我的一萬零五百,剩餘的兩千五,是我這個月的稿費。


    我把錢捧到了阿玲父母的麵前:“這是我借阿玲的錢,還沒來得及還,她就走了,現在還給你們二老,也算是對她有個交代。”


    阿玲的父母見到錢,又哭暈了過去。阿玲的弟弟和阿玲長得很像,尤其是那雙眼睛。她的弟弟今年才十七,正好上高中,他說他家很窮的,他上學的學費和家裏的生活費,都是姐姐出的,他還說,阿玲有一個男朋友,對她特別好,家裏的生活費和他的學費,有一半是他未來姐夫出的,他說姐姐和她男朋友將來是要結婚的,但是家人從來沒有見過阿玲的男朋友。她的弟弟問我:“我未來的姐夫,是你嗎?”


    我想搖頭,但是卻發現脖子僵硬了,隻能點頭。


    我不想讓阿東這個名字出現在阿玲死後的世界裏,我會讓阿玲今後那寂寞的世界裏隻有快樂。


    阿玲的弟弟突然撲到我懷裏,沒有哭,但卻在抽泣,他的姐姐在他的心裏的地位如同父母一樣崇高,他看待我的時候,其尊敬程度也非同一般。


    我安慰他:“好了,堅強點,以後把咱們爸爸媽媽照顧好,家裏就靠你了,有什麽困難對我說,迴頭我把我號碼給你。”


    他點點頭,然後,阿玲的父母和他,突然對這我跪了下來,我猛的震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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