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雲這邊一家人過年和和樂樂的,雖然偶爾會想起一些令人不那麽愉快的往事,但總體的氛圍是很歡喜的。不過另一邊林青河一家過年卻沒這麽輕鬆愉快了。


    因為之前林繡月借不到錢的緣故,徐家今年根本就沒辦法過一個好年。雖然往年也過得不怎麽樣,可是今年徐家大部分時間的日子都過得很不錯,塗氏也漸漸揮霍起來,看著徐家現有的東西,怎麽看都不順眼,最後幹脆拉著兒子媳婦一起去林青河家裏過年了。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說林青河隻要不會不管自己的閨女,那閨女沒錢過年的時候,他當然要接即貴女一點。


    林青河疼愛女兒,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林青河也挺喜歡這個名聲,暫時還不打算放棄。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心疼自己女兒的,當初把女兒和塗氏一起趕出家門,主要還是因為有塗氏在。


    如果不是塗氏在的話,林繡月上門要錢,林青河多少會給個十幾兩銀子。不過這是幾兩銀子他會讓自己女兒藏好的,需要吃什麽買一點就行了,萬萬不能再將錢交到塗氏或者是徐博聞的手裏了。那對母子平常看起來是勤儉節約的,結果花錢全都大手大腳的,根本就沒有管過他們這些賺錢的人的辛苦。可以說林青河對徐佳已經很不滿了,如果不是這年頭女兒和離再嫁會被人嘲笑,林青河都想直接將林繡月接迴來了。


    偏偏當時塗氏就在,林青河已經受夠了徐家的獅子大開口,他知道正是他們一次一次的給錢,才會養得徐家母子的胃口越來越大。倘若繼續當著塗氏的麵痛快給錢,那塗氏一定會認為他們林家很有錢,然後繼續天天跟他們伸手要錢。林青河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毛骨悚然,因此對林繡月說話都比往常重了許多。


    好在林繡月也明白家裏的難處,沒有因此跟娘家離心。


    事實上也不完全是因為她明白娘家的難處,而是因為她在徐博聞的衣服上聞到了不屬於她的脂粉香。更可怕的是,林繡月幫徐博聞整理他帶迴來的行李時,在徐博聞的箱子裏發現了一朵女人帶的絹花。那絹花做得十分精致,看那料子也是上好的,比林織雲評時用來賣錢的還要好上許多。而那絹花的圖文也不是常見的,而是一枝綻放的水仙花。


    緊接著林繡月又在那個箱子裏翻出了一條帕子,帕子上也帶著濃烈的脂粉香,正是水仙花的味道,帕子上繡的也是水仙花,帕子的一角還繡著淩波二字。


    林繡月當時看著那些東西久久迴不過神來,從那絹花、帕子還有脂粉香可以猜出,這些東西原來的主人要麽就是愛極了水仙花的,要麽就是叫淩波的。


    如果隻是喜歡水仙花的還好,如果是叫淩波的就不太好了,林繡月覺得淩波怪像青樓女子的花名,如果真有那麽一位叫淩波的姑娘,豈不是意味著徐博聞去女票女昌了嗎?


    如果徐博聞隻是在江南遇到了一個喜歡水仙花的良家女子,她雖然心裏不高興,但想著江南與此地相隔甚遠,往後不能再聯係了,徐博聞衣然還是她一個人的。而且隻是一個良家女子的話,哪怕徐博聞再荒唐,也不可能直接將二百五十兩銀子砸在一個良家女子身上。


    但如果是女票女昌的話……


    林繡月完全沒有辦法接受徐博聞拿著他們林家的錢去女票女昌,他們林家能攢下這麽多錢也不容易。那二百五十兩銀子她從林家拿迴來的時候,雖然拿的痛快,可那到底是魯家給林絡星的禮金,林絡星不能將禮金全部帶去汝家,就已經有些丟麵子了。要是再讓人知道,林絡星有一半的禮金都被姐夫拿去女票女昌,那他們林家上下的臉都沒地方擱。


    林繡月當時氣的發抖,卻又不敢跟徐博聞斯破臉。他們林家已經在學國文,身上砸了這麽多銀子了,一點報酬都沒有取迴就抽身離開的話豈不是太吃虧了?所以林繡月打開箱子沒多久就將那個箱子合上了,假裝她從來沒有動過那些東西,也不曾幫徐博聞收拾過,隻想找一個機會迴林家詢問這件事情應該怎麽辦。結果徐博聞迴來時發現林繡月沒有幫他收拾東西,還發了一通脾氣。林繡月憋著不想跟他吵架,隻能冷冷地看著徐博聞。徐博聞見她這樣,心裏更是來氣,一直不停罵她,罵著罵著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箱子裏還有淩波姑娘給他的東西,才終於消停下來。


    林繡月看到他當時的反應,哪裏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於是對徐博聞更加心灰意冷。她和她娘當初費盡心思用盡手段,最後夢來的居然是這麽一個薄情寡幸的玩意兒嗎?


    林繡月想起當初的事情都有些後悔,早知道當初就不換親了,還不如直接跟沈君川把婚給退了。雖然嫌貧愛富的名聲難聽了一些,可現在他們家的名聲還不如嫌貧愛富呢。


    再看看林織雲,現在日子過得多滋潤呀,雖然沈君川這個人不爭氣,可他不會壓榨自己媳婦的娘家呀!林繡月還是嫌棄沈君川沒出息的,但他現在也不希望林織雲能夠嫁給沈君川了。倘若她當初沒有換親,讓林織雲如約嫁給徐博聞,那麽現在需要受苦受累的人,隻有林織雲一個。就塗氏那性子,剝削起人來,比林青河和王氏可厲害多了,如果當初嫁過去的人是林織雲,林織雲現在過得肯定比在林青河家時還慘,那樣林繡月就會開心很多。隻可惜人生沒有早知道,也就沒有那麽多如果了。


    雖然後悔也沒有用了,但林繡月總是忍不住要想,如果她當初另外找一個人嫁了,比如說像魯家這樣隻有錢沒有權的人家,那日子應該也比現在好過許多,起碼吃穿不愁,也不用整天舔著臉出去跟人借錢。


    不過比起抱怨林織雲現在過得有多好,他現在過得有多糟糕,更重要的還是趕緊將徐博聞與那個淩波姑娘的事情給解決了。林繡月正想找個理由呢,結果塗氏就將他跟徐博聞一起拖去了林青河家裏,可把林繡月給高興到了。


    不過林青河一家就沒了那麽高興了。


    就比如說林青河與王氏他們往常是很疼愛林繡月這個女兒的,可大年夜正吃年夜飯的時候,忽然被一陣敲門聲打斷是很掃興的事情。不過比起吃飯被人打斷,還是一開門就看見女兒一家準備上來打秋風更讓人掃興。


    開門看見塗氏那張臉的時候,林青河看像林繡月的目光都帶上了些許不滿。那一瞬間林青河隻覺得這麽多年來這個女兒是白疼了,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就不說了,居然還大過年的帶著婆婆和丈夫上來打秋風,一看就是有了男人就忘了爹娘的不孝女。


    林繡月看見她爹的眼神,就知道她爹在想些什麽,連忙跟她爹娘使了一個顏色,示意自己一會兒有話要跟他們說。那目光坦坦蕩蕩的,一點心虛也不見,林青河便覺得女兒這迴上門不是為了跟他借錢的,這才臉色好了些許。


    “這大過年的,你們怎麽就過來了呢?外頭還飄著小雪,這一路走過來不容易吧?”王氏看見林青河同意女兒進門了,連忙將自己身上披著的外衣脫下來,往林繡月身上一披,心疼道,“我的好女兒,你沒凍著吧?”


    原來前麵那些客套話主要都是為了林繡月這個討人厭的兒媳婦說的,塗氏意識到這個事實以後,對林繡月就更加不滿了,心想哪有這樣當人家兒媳婦的當的跟個祖宗似的。大家都是一路過來的,她年紀還比林繡月大了很多,她都沒喊自己冷呢,林繡月憑什麽那麽嬌貴?


    而且看那王氏給林繡月披著外衣就知道了,那件厚厚的棉花外衣值不少銀子吧?真是有錢買那些花裏胡哨無用的東西,卻沒錢資助他兒子讀書,這林家人可真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比起當年的林青山來差遠了。


    “親家母也別太慣著她了,她還年輕,不是怕凍的。”塗氏不滿道,“之前我就跟林繡月說過了,我們家今年沒錢過年,正好親家今年過得還挺紅火,便讓他帶著我們來親家這裏蹭一頓飯,偏偏這丫頭還不樂意。既然他都不樂意了,那親家母也就不用費心招待了,有什麽好吃的都拿上來給我們母子吃就行了,不用管這個丫頭。”


    塗氏說這話的時候趾高氣揚的,根本就沒有覺得哪裏不妥。畢竟她是當人婆婆的,在兒媳婦麵前本來就有絕對的特權。而且塗氏一直都覺得,林家的姑娘是配不上他兒子的,要不是他們家一時間沒有錢,才不會娶一個鄉下土財主的女兒呢,更何況就林家這點家底,連土財主都算不上了。


    這是林家未來要求著他們徐家辦事的,所以現在不管他們徐家有什麽要求,林家都應該盡量滿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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