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得病了嗎?這世上有誰不得病呢?你這樣嬌氣給誰看!”清然一甩手把胳膊從他的手裏抽出來,“放開我!”


    她拿起碗,“好,你讓我走,我也不稀罕在這裏,死氣沉沉的,我再也不來了。(.mianhuatang好看的小說)”她轉身要走,身子被猛的一拉,就圈在了一個單薄的懷抱裏,緊緊的,小易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久久的,兩個人誰都沒動。


    “好了,我給你去拿藥。”姚穎已經把藥指給她了,在這個時候,她知道,也隻有清然才能讓他對生活重新燃起希望。


    “走吧,你走吧。”小易鬆開手,轉過頭去,站在陽台的窗戶下,天色依然完全黑了,外麵是閃閃爍爍的燈火,在他流浪的日子裏,對於這樣的燈火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在山間行走時,山上閃爍的燈火是給予他前進的動力,而現在,他心中卻沒有了指引他前行的燈火。“不要再來了。”


    清然轉頭,看他單薄的身影站在窗前,更顯的孤獨與寂寥,她怎麽能走呢?


    這些天,雖然不見他,她卻無時的不再擔心他,她還從來沒有擔心一個人像對他這樣,清然不理解自己的這種擔心是屬於什麽,她想,也許,隻是擔心他的病,不見韓躍她從來不想,不見他的這幾天,清然卻每每從夢中驚醒,夢裏的他總是在跟自己揮手道別。


    夢裏醒來,淚水濕透了枕巾,她想起了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無論怎樣的情感,她知道,她不能讓他就這麽自暴自棄。


    她走過去,從後麵環住他的腰身,雖然瘦弱,但男子堅硬的骨骼依然粗壯,她把頭貼在他的背上,“你心裏其實不願意我走,是不是?”


    小易的全身一僵,抬手就要扳開清然的手,“原以為你很單純,卻不想也這麽多轉彎的心思……”


    他轉過頭來,在外麵燈光的照射下,清然一張嬌俏的小臉上淚水晶瑩,“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真的讓我走出去,我是再也不會迴來的了。”她哽咽著說,她又何嚐不為難呢?這樣的關係好複雜,複雜到她簡單的心思轉幾個彎就絞到了一起,糾結的不知怎麽辦了。


    小易慢慢抬起手,給她擦去淚水,卻怎麽擦也擦不完,擦去了,又出來,“隻給一次機會,你也太狠心了。”他低下頭,用自己冰涼的唇吻去她不斷溢出的淚水,清然閉上眼睛,對與不對,管他呢,隻憑心意而為吧。他真怕呀,怕她說的是真的,她可以不迴來,他卻無法不去想她,一想到再也見不得她了,他的心就無措起來,不管不顧了。


    終於吻到唇邊,小易猶豫了一下,在心裏歎了口氣,便深深的吻了下去,唇齒糾纏,他再也不去想別的了。


    長久以來的孤獨與無助,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在彼此神情的擁吻中,小易眼角的淚和清然的混合到了一起,他覺得,從來沒有這樣幸福過,哪怕明天就走了,今生有此一刻,也不虛此生。


    屋裏終於完全黑了下來,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抱著,彼此溫暖著。


    “我去開燈。”清然想推開他。


    “不要,我看得見。”他不願放她離去。


    清然使勁推開他,“別鬧。”在她的眼裏,小易和韓躍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韓躍霸道無理,完全是自己說了算。而小易卻像孩子一樣,有時任性,卻會顧及她的想法。她跑過去,把燈打開,屋裏頓時亮如白晝,兩個人同時閉了閉眼睛。


    “現在該休息了,”她把小易拉到床邊,“等一會兒,我馬上迴來。”


    小易把她拉迴來,又在她臉上吻了一下,不願放開。


    “聽話,我馬上來。”清然收拾了東西下樓,把廚房整理好了,又去抽屜裏把醫生給小易配的藥拿上。


    樓下清然的大衣兜裏,手機一直響著,不停。


    清然一下樓就聽到了,她走過去,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是韓躍的號,雖然她沒儲存,但能忘記嗎?


    她按下接聽,“喂?”


    “你打算在哪兒過夜嗎?”韓躍的聲音傳來,帶著質問。


    清然的心有點兒虛,想起剛才的一幕,但嘴上卻很強硬,“和你有關係嗎?你不也經常在外麵過夜!”


    “你――”韓躍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林清然,我們還沒離婚呢!”


    “那是你認為的,我已經簽字了,”清然才不會被他這句話嚇住,“再說,你不是在沒離婚就和別人有了孩子嗎?婚姻對你還有什麽意義嗎?”


    韓躍頓了一會兒,“你在他哪兒嗎?”


    “是。”清然毫不隱瞞,她又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同時,她對韓躍的見死不救有著說不出的怨言,“我雖然和他沒什麽血緣關係,但總算還有點兒良善之心,不像有些人,我明天就去醫院配型,也許我的骨髓他還真的能用。”她在被小易緊緊的抱著的時候,就突然起了這個想法,在被他抱著不放的時候,她沒有感受到什麽男女之情,隻是感受到他強烈的無助。


    這個世界可真虛偽。


    想以前小易是怎樣的被嬌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是因為一個血型不符,他的世界就全然改變了,圍在周圍的人瞬時一個都不見了,他還不就是原來的他嗎?


    “你瘋了!”韓躍在那天氣憤的叫道。


    清然冷笑,“嗬嗬,這叫瘋嗎?我看你們才是不正常呢,小易是你的兄弟,他沒得罪你,你要恨就去恨你的爸爸,恨他的媽媽,再說,也輪不到你恨!”清然感覺腦子越說越亂,小易的憔悴刺激了她,讓她對所有置小易不理的人都產生了不滿。


    她掛了電話,轉頭,看見小易站在樓梯上,看著她。


    “你下來幹什麽?”清然走過去,感覺空蕩蕩的大廳裏有些涼意,“下麵涼,不要下來了。”


    “你求他幹什麽?”小易一動不動,“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要接受他的幫助?”


    清然苦笑,心想,就是你想要,人家還不願意給呢,何必執著與這些。“好,我們不要,明天我去醫院,也許我們的就能配型呢。”


    小易無奈的看她,輕輕的說,“傻瓜。”他怎麽能讓她去呢?不管有沒有風險,他都不舍得。


    一夜大風,天快亮的時候,飄飄揚揚的雪花下了起來,屋子裏暖氣充足,清然也感覺到了清晨的涼意,她拉開窗簾的時候,看到外麵已經銀裝素裹了,天空上猶自洋洋灑灑的往下降雪。那些或高或矮的樹上,枝條上全是晶瑩的雪,很漂亮,清然不由想起了韓躍別墅裏的那棵合歡樹。


    她開門走出臥室,想給小易做早餐。卻看見他也開門走了出來,看到她很興奮的樣子,“下雪了!”


    清然點點頭,“沒見過雪嗎?大驚小怪的。”其實,清然也喜歡下雪,厚厚的棉絮一樣的雪地裏,她甚至連打滾的心思都有,但今天,她覺得出行都很費勁,實在是沒有心情。


    小易心情看上去很好,沒有跟她計較,他走到書房門口,“我要找找相機,待會兒咱們出去玩兒。”


    “你不能出去。”清然像個老太婆一樣,嘮嘮叨叨的。


    小易迴頭一笑,“你比我媽管的都寬。”然後一頭紮進書房裏,根本不理她。


    清然打定主意,自己走下樓。廚房裏的東西都還不少,還姚穎昨天買迴來的,帶上圍裙,清然開始做早餐。


    身後有閃光燈一亮,清然迴頭,看小易正拿著一個對焦距的相機給她拍照。清然拿手一堵,“我還沒洗臉呢。”


    她洗了手,想用統籌的方法,先把粥放到窩裏麵,然後熬著粥再去洗涮,卻被小易拍了個蓬頭垢麵。


    “沒事,挺幹淨的,再來一張。”小易看她皺眉頭的樣子嬌嗔可愛,那聽她說。


    清然索性不管了,把該準備的準備好,自己才去收拾自己,“我可告訴你,你在家裏可以,外麵不能去。”


    “為什麽?”小易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因為外麵冷,你可不能再感冒了。”以前他不知道,清然說話處處小心,現在既然知道了,他也要自己懂得保護自己。


    小易停下拍照,“我已經問過醫生了,我這是早期,即使沒有骨髓也能堅持一兩年,病情剛剛開始,沒那麽嚴重。”


    “什麽醫生這麽不負責任?”清然生氣的說,“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出去。”


    粥熬的很爛,兩個人麵對麵的吃著,清然剝了個雞蛋遞給他,“多吃點,這樣抵抗力強,醫生沒告訴你這個嗎?”


    小易接過來,“沒有,這是老婆的工作。”


    清然臉一紅,低下頭喝粥,“什麽時候也學的這麽貧?”


    小易也覺得說的有點兒過了,他低頭,“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是我吃你一頓飯,你就生氣的撅著嘴,那麽的不情願。現在到換成逼著我吃飯了。”


    清然驚到,“你看出來了?”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好意思所以裝作沒事人一樣,怎麽就讓他看出來了呢?“哪有。”她不承認。


    “嗬嗬,你把救兵都搬來了,還說沒有。”小易的話突然多起來了,“當初你怎麽就那麽討厭我?說實話,還從來沒有那個女孩子像你那樣對我呢。”


    “嗯?有嗎?”清然才不會承認,“我怎麽對你了?打你了,罵你了?我不是一直對你彬彬有禮的嗎?”


    小易一笑,沒有迴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就沒有被我的外表迷惑嗎?”


    “哈,你有那麽厲害嗎?”清然撇嘴,真夠自戀的。


    “可是,所有女孩見了我都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包括你的那位朋友。隻有你仿佛我是空氣一樣。”小易看她,人是不是就這麽犯賤,喜歡你的你不喜歡,不喜歡你的,你卻那麽的在意。


    清然心說,哪有,我也覺得你好看的很呢,隻是,當時被那個韓躍纏的煩了,對美的事物有了恐懼了都,更何況你和他那麽一樣,真是恨烏及屋了呢。“因為吧,”清然想著,“因為我討厭你的頭發,像個外國佬一樣,我可是很愛國的呢。”


    小易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早知道,我把頭發理光了也不會去染發。”


    “那倒不必。”清然寬容的說,“不過,現在順眼多了。”她站起來,把碗筷收拾起來,放到洗碗池裏,把廚房收拾了一下。


    小易就在旁邊看著,不是的拿相機拍下來一張。清然也不理會。


    天空是灰白色的,不陰也不晴,也許是因為滿世界的雪的緣故,陰天才顯得格外的亮,清然在窗戶裏,看著遠遠的人們包裹的像個粽子似的在雪地裏小心翼翼的行走,但是,相比以往川流不息的人真的是少多了。


    除了上班族和有急事的人以外,大多數人都呆在家裏不願意出去。


    清然想,估計打車也困難吧?


    “想出去嗎?”小易在後麵眼望著外麵。


    “嗯。”清然想,現在去醫院抽血化驗,也得等幾天出結果,而且,自己也不過一試,哪能那麽巧。她自己也不相信。


    “如果是去醫院,趁早打消念頭。”小易在後麵說。


    清然轉頭,“難道你想放棄?就這樣讓病慢慢的發展嗎?不是說螻蟻尚且偷生,你就有點兒都不留戀嗎?”


    “我沒有放棄,我知道我的身體還能支撐多久,發生了這麽多事情,我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我在不知情的時候,騙了他二十多年,雖然他沒有直接趕我出來,可是,我怎麽還能理直氣壯的呆下去?”小易的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落寞。


    清然看著他,不知是該同情,還是該讚同,“你恨你媽媽嗎?”在這件事情裏,姚穎欺騙了所有的人,也許,自己的父母和韓躍的爸爸也不知道小易的存在,否則,媽媽不會不告訴自己。


    小易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做事方式,我隻是她生活中的一個意外,如果沒有她的錯誤,也不可能有我,我有什麽資格去怨她?”其實是有怨的,如果能選擇,他寧願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他,可是,慢慢的他就想通了,男人在大事上麵總是比女人豁達寬容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式,每個人都沒有錯,錯的隻是我們的命不好,碰巧撞上了。


    清然突然悲觀起來。


    “不管怎麽說,先把病治好了,這個時候你講什麽理直氣壯不理直氣壯,你以為你出來了,你爸爸就不生氣了,就沒事了嗎?他養了你二十多年,除了血緣,還有愛,即使他恨你,你也要報答他不是嗎?你這樣一走了之,你有了尊嚴,他呢?”


    小易沉默了,何嚐不是,這麽多年來,上官旭是怎樣愛他的,隻有他最清楚。因為是最親的人,所以他忤逆他,惹怒他,不聽他的安排,現在想來,在內心深處,其實他一直是自己最深的依賴,自己累了的時候停泊的港灣。父子之間最深沉的感情是藏在心裏的,連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不這樣做能怎樣呢?難道讓他哭著跑去告訴老爺子,爸爸,我愛你,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那個和我有血緣的男人我從來就沒見過,也和他沒關係?


    他做不出來,也不屑去做,如果那樣的話,沒有一個人會認為那是發自真心的愛,而會把他認為是像楊康那樣嫌貧愛富,貪圖富貴的小人,他的自尊讓他選擇了逃離。


    “清然,我們不說這些了好嗎?看,外麵多美!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雪,它預示著什麽呢?是我不久於人世了,還是即將獲得新生呢?”他看著外麵,大雪紛紛而下,把所有肮髒的和美好的都一起掩蓋起來,隻留下一個幹幹淨淨的世界。


    清然看他蕭瑟的表情,終也不忍心再繼續下去了,姚穎說醫院還在繼續加緊給他尋找合適的骨髓,她去不去醫院也不在這一時,其實,人的心態有時候更重要,有材料顯示,有一半多的癌症患者是被嚇死的,而不是病死的。


    隻要他有生活下去的決心和勇氣,比什麽都重要。


    “瑞雪兆豐年,你小時候語文書上沒學過嗎?”清然想到那個最簡單的句子,有時候,不管你學到多少知識,但小學老師交給你的,卻是你受益終生的。


    “我想出去看看,體驗一下瑞雪。”即使是病人,他也是年輕人,不像老人一樣,看到危險和寒冷就不由的往家裏縮。他像小孩子一樣,看到傾盆大雨也想跑到雨中感受被瓢潑的刺激。


    清然何嚐不想呢?她隻不過是故作深沉,漫天飛舞的雪花,早就讓她心馳神往了,她抬頭看看小易,兩個人心有靈犀般的相視一笑。


    “去穿羽絨服,還有戴帽子,圍巾……”清然命令道。


    “遵命!”小易飛快的向樓上跑去,一改昨天頹廢的模樣。


    外麵的雪飄落無聲,街上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一個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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