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看著郭敏珍過來,偷偷地往她腳下射了幾個圓珠子。


    當時的他隻想出口惡氣,並沒有想真的成功。


    而且他那時還小,哪有什麽準頭。


    射出去時,他也是怕的,怕真的惹了事,會被教訓。


    看到珠子射偏了,他也沒有失望,反倒覺得這樣也好,也算出了口惡氣。


    但被眾人簇擁著的郭敏珍不知怎的,卻突然錯了幾步,剛好踩中了地上的圓珠子。


    田嬤嬤等人急急忙忙拉住了她,郭敏珍才沒有直接摔到地板上。


    但她還是受了驚嚇,迴去不久就流了血,去了半條命。


    伍朝鴻看著那一盆一盆端出的血水,整個人都蒙了。


    有害怕,也有愧疚,在郭敏珍一聲聲,我的兒的唿喊中,他跪下認錯,發誓,說下了那番話。


    後來,他也懷疑過郭敏珍是不是真的不怨他。但,是人都說郭敏珍對他視如己出。


    伍朝鴻雖然總覺得這種愛,很壓抑。但是每每想起年幼無知犯下的錯,想起自己害死了沒有出世的弟弟。他有何不滿,鬧一場也就歇了。


    “母親。”麵對田嬤嬤的質問,伍朝鴻無話可說。


    看著搖搖欲墜的郭敏珍,伍朝鴻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母親,我錯了了。我扶您迴去吧。”伍朝鴻走過去扶住郭敏珍。


    “你別聽田嬤嬤的話,我從沒有怪過你。隻是,刀劍無眼,母親不忍心你去受那個苦。”


    “我們伍家,有你父,你大哥保家衛國就好了。”


    “你看……”郭敏珍拉著伍朝鴻祈求道,“你看。魏家不也是老大在慶州打拚,他們家的二公子守在京都,承歡膝下嗎?”


    “母親求你了,你就留在京都陪著母親,別讓我擔心受怕了吧。”


    郭敏珍的話,將伍朝鴻困得死死的,他隻能說好。


    金子看了直歎氣。


    田嬤嬤卻擊掌大笑:“好了,好了。說開了就好,說開了就好。”


    “二少爺一向最孝順,也最明理。悟了就好。”


    “這天色也不早了,蟲兒可真多。”田嬤嬤順手拍了幾下,催促著大家趕緊迴去。


    “二少爺?”渠三看著懶懶散散躺在塌上的伍朝鴻,喊到。


    今日折騰了一天,一切又迴到原點。


    伍朝鴻最終扶著郭敏珍迴了院,母慈子孝一番,最終也沒有走成。


    金子看著伍朝鴻那股生氣突然泄了一般,道:“二少爺。要走現在走也不遲。城門未開,我們就找個地方隨便對付一晚也就是了。”


    “要不,還是按照原先的計劃。跟著鏢局走,一路有人張羅,輕省些。”


    金子一直很少說話,都是伍朝鴻說什麽做什麽,很少拿主意。


    今日,也忍不住了。


    伍朝鴻卻笑了笑,道:“你二人也去休息吧。別折騰了,不走了。”


    伍朝鴻側過身,不再看二人,似乎睡著了一般。


    渠三和金子使了眼色,二人輕輕的退了出去。


    待二人退出,伍朝鴻才轉過身,自言自語道:“這要是是一場戰役。我已經輸了,輸給一老嫗,一敗塗地。”


    光有武力有什麽用,比不過算計人心。


    腿長在他身上,他卻走不出這京都。


    伍朝鴻躺在塌上,迴憶起以前的日子,整日無所事事,渾渾噩噩,無事出門逛逛,誰惹急了他,就找人打上一架。


    最後看著郭敏珍到處找人賠罪。


    伍朝鴻又想起這段日子的自己。終日拿著一本書,或者折騰自己的馬場。


    累是累了些,但是做那些事情的時候心情舒暢。


    難道又要迴到以前?


    伍朝鴻坐了起來,就那樣靜靜的坐了一晚,天色漸明,才慢慢睡去。


    “穀風園怎麽樣了?”郭敏珍也是折騰了一日,起得有些遲了。


    她正坐在鏡台前梳妝,問的第一件事就是伍朝鴻的反應。


    “夫人。穀風園沒有什麽動靜。二少爺他也沒鬧騰,早早的就睡了。聽說現在還未起。”田嬤嬤迴道。


    她就知道郭敏珍一起就會詢問這事,所以,一直找人守在外麵。


    “哦?還未起?難道他就認命了?”


    郭敏珍已經做好了伍朝鴻大鬧一場的準備。伍朝鴻的反應卻讓他出乎意料。


    “別是又在計劃著什麽吧?派兒大不由娘呀。這人心就是多變。嬤嬤,你說是不是?”郭敏珍歎息道,邊說邊挑出一根金簪遞給田嬤嬤。


    “是,是,夫人說得對。”田嬤嬤小心翼翼地道,她覺得最近的郭敏珍似乎有些陰陽怪氣的,誰也不信任。


    每次話似乎都有敲打她的意思。


    “你找人去看看,是真的未起,還是在折騰什麽?”


    “是。”田嬤嬤正要去安排,郭敏珍又改變了主意,攔住她。


    “等等。要不我親自去探望?”府內之人大多不知道昨日細節。但都知道伍朝鴻又折騰出事,把夫人都氣到了。


    這時候,她還親自去看望鬧脾氣的伍朝鴻,大家自然會知道她這個夫人賢惠。


    “這……呃,呃。”田嬤嬤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郭敏珍卻盯著鏡子裏的田嬤嬤道:“我一向仰仗嬤嬤,我和嬤嬤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嬤嬤有話說半句,這是要和我生份了?”


    “夫人,錯怪我了。隻是這事,我一時也不知是對是錯。那我就說說,夫人也就聽聽。”田嬤嬤趕緊上前道。


    “昨日之事,大多人都知道二少爺將夫人氣病了。今日夫人就去那穀風園,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夫人是裝的呢。”


    “再說了。二少爺動不動就鬧脾氣,每次都是夫人去勸慰他。現在少爺大了,夫人也該拿出威嚴管教管教他了,讓少爺收斂收斂脾氣。不然以後成家立業,和少夫人如何相處?”


    田嬤嬤的話,郭敏珍一聽就懂了。


    這府內之人,也並不是全和她一條心的。向著她的會說她帶病也要去關心繼子。不向著她的自然會說她裝病。


    而且,伍朝鴻小的時候,她多關心些是慈愛。現在他大了,他日娶了妻,她還事事表現忍讓,誰知道以後下人站哪一邊呢?


    “嬤嬤說得對。昨日我確實是氣著了,今日我就不出去了,把飯就擺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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