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還沒到元宵,孟栩就搬迴了療養院。孟良人拿著地址,悄悄去看過他兩迴,但都沒上去露麵。


    到了初三下學期,讀書的壓力也大了起來,這兩年縮減了招考人數,學校也抓緊了,一個月一次大考。


    同學們都發了狠,孟良人的排名又有點下滑的趨勢,幸而有葉暉叢容開小灶,留在一中是沒什麽問題,要考程靜的話隻怕是難。


    程靜中學是臨川的招牌,每年就靠著它的升學率挽救其他學校沒達成的指標,據說學校裏讀書的氣氛也十分緊張,潘陶考不上,孟良人也不怎麽想去。


    開學一個多月,潘陶扯著孟良人去了上迴那家會所,就他們兩個人,潘陶拿著個話筒狼嚎鬼叫:“寒葉飄逸灑滿我的臉,吾兒叛逆傷痛我的心……”


    “……”


    孟良人捂住耳朵問:“你哪來的兒子?”


    潘陶一臉痛苦地在沙發上滾來滾去:“她甩了我!她居然敢甩了我,她憑什麽……”


    “好好說話。”孟良人一顆心放下,要真是小姑娘懷孕,潘陶的第三條腿就不保了。


    潘陶翻身起來,醒了把鼻涕述說事情經過。


    原來薛燦不知怎麽喜歡上了程靜的一個學生,就在昨天晚上把話挑明,踹了潘少爺去追心上人了。


    “甭管他誰,能有哥,嗝,我溫柔體貼懂情趣會哄人?”潘陶喝了半瓶子酒,開始掛在孟良人身上絮絮叨叨,“哪天讓哥,嗝,親自教訓他,刁民,敢跟我搶女人……”


    孟良人被他叨得腦仁疼,看時候不早了,就打了個電話到潘家,叫人過來接潘陶迴去。


    看著人上了車,孟良人打算攔一輛出租迴家,結果轉身就看到薛燦站在路邊。


    “孟少。”


    “你怎麽來了?”


    薛燦笑了笑道:“潘少打電話給我,還以為他出了什麽事,就過來看看。”


    孟良人一想,潘陶中途出去說要去衛生間,原來是給薛燦打電話。


    “他雖然吊兒郎當的,但是對你比其他女人要好。”


    薛燦愣了愣,低頭沉默了一下,又抬頭笑道:“我們路子不一樣,他是富家少爺,遊戲人生,我身上有我和我媽的將來。哈哈,我媽說門當戶對,其實老人們說的話都是對的。”


    孟良人看她的表情,本來他不想多管閑事,不過也許是女孩臉上真的有落寞,就多嘴一句道:“你真心喜歡那個程靜的學生?”


    薛燦笑了一下:“對啊,他跟我……很像。”


    孟良人沒有再問下去,隻是說:“你家離這兒挺遠的,我送你。”


    攔了輛出租車,兩人坐在後座,一路無言。


    到了薛燦家附近的街上,她開門下車,說:“到了,我先迴去了。”


    孟良人看著黑黢黢的巷道,跟著下來道:“到都到了,我送你進去吧。”


    “不用,路我都走慣的。”


    孟良人說:“要是潘陶在這兒,他肯定會陪你進去。”


    薛燦沒說話了,簡陋的街區燈光昏暗,孟良人似乎看到她眼裏閃過什麽,隻是刹那間又沒有了。


    兩人走進巷子裏,其實隻是外麵看著漆黑,進去了之後,月光映路,能聽見附近人家炒菜的聲音。


    不過這樣的路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還是有危險的。


    轉過彎,有一片小小的空地,角落昏暗看不清東西,不過薛燦還是察覺出了異常。


    “誰在那裏!”


    幾個蹲在牆角的人動了動,站出來道:“喲,美女,哥幾個可等你好久了呢。”


    薛燦沒有驚慌,而是沉下臉說:“你們是誰叫來的。”


    為首的人笑嘻嘻道:“這個我們不能說,隻是她吩咐我們,美女你剛跟男朋友分手,要好好‘滋潤’才行。”


    話說得下流不堪,薛燦到底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孩,氣得發抖,卻不敢貿然動手,隻是說:“她給你們錢,我也可以給。”


    “我們不缺錢,就缺個人陪。”幾個人心照不宣的嬉笑起來,一個人問:“哥,多了個男的,怎麽辦?”


    “能怎麽辦。”那人看了看孟良人,嗤笑道:“還是個小白臉,打。”


    這些混混眼睛毒,一眼看到孟良人攥在手裏的手機,衝過去就搶,手機摔在地上。


    場麵一下變成了混戰,薛燦看著嬌小玲瓏,抽了塊木板上去就甩,砸暈了一個。


    然而雙拳難敵四掌,不一會兒,薛燦被兩個人搶走武器按著,孟良人雖打得那個大哥在地上哭爹喊娘,自己卻不知挨了多少拳,被人圍在角落裏毆打。


    兩個混混打了一會兒,發現腳下的人不動了,互相看看:“不會打死了吧。”


    “怎麽可能。”


    膽小的那個蹲下來,探了探孟良人的鼻息,一下子縮迴手,抖著聲音說:“好像真的沒氣了。”


    借著月光一看,孟良人的額頭不知在哪磕破了,鮮血流到臉頰,十分瘮人。


    另外幾個人也慌了:“這怎麽辦?”


    “能怎麽辦,為了那個小*背上人命官司,虧大發了,趕緊跑!”


    薛燦趁這幾人慌張沒注意,一下子掙脫,衝進彎彎繞繞的巷子裏。


    有人喊道:“哥,她跑了!”


    為首的混混一咬牙:“管她的,又不認識咱們,趕緊走!”


    幾個人驚弓之鳥一樣離開了。薛燦躲在附近,聽到沒動靜了,又跑迴來,看見孟良人正用右手撐著地麵,想要靠牆坐起來。


    薛燦的眼淚漫了出來,跑過去扶住他道:“孟少……”


    孟良人搖搖頭說:“沒事,送我去醫院……”


    話還沒說完,人就暈了。


    薛燦忙去找地上的手機,結果屏幕砸得稀爛,根本用不了,於是吸了口氣,跑出巷子外麵,攔了幾輛車,不都給停。


    她是又急又怕,於是沿著街道跑,到外麵的大街上找車。


    這時候是高峰期,出租都唿嘯而過,正當她急得差點衝到車流中去攔時,一輛車停在她麵前,車窗搖了下來。


    “小姐,需要幫忙嗎?”


    薛燦差點哽咽:“求你們幫幫忙,我有個朋友在附近出事了……”


    司機說:“你上車帶我們過去。”


    薛燦忙打開門坐進去,說:“就在前麵左拐。”


    司機依言而行,坐在另一側的男人盯著她問道:“出事的是會所門口跟你一起的男孩子?”


    薛燦一怔,拿袖子擦擦眼淚說:“是的。”


    男人抿唇不語。


    車開到巷子門口,三人下車,循著原路,走到那一片空地。


    少年靜靜地靠在角落裏,臉色蒼白,額頭布滿細汗,估計是疼的。


    男人先一步過去,把他抱起來,對司機說:“去家裏的醫院。”


    “是。”


    薛燦還要跟去,男人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先帶人去醫院,你把她送迴家再過來。”


    司機點點頭,轉身向薛燦說:“小姐要是擔心朋友,這是我們先生的名片,你可以打電話來詢問。”


    薛燦看著昏迷不醒的孟良人,忍著眼淚點了點頭,迴去了。


    進了醫院,幾個醫生忙上忙下檢查了一遍,處理好傷口,做了包紮,才過來對男人說:“左手輕微骨裂,額頭上看著嚇人,其實是外傷,方先生請放心。”


    方鴻漸聽他說完,把夾在手指間的煙卷又放迴煙盒裏:“好,勞煩你們從家裏趕過來。”


    醫生也沒接口說是,隻點頭道:“病人還在昏睡,您進去看看也行。”


    方鴻漸點點頭,站起來跟著護士往病房去。


    少年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臉色還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方鴻漸拉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他。


    司機悄悄走進病房,輕聲說:“先生,已經通知了孟家的人,那個女孩說,小孟少爺是為了保護她,被幾個小混混打傷的。”


    “嗯。你去查一查,把人抓到送去警察局吧。”


    “是。”


    此時門又被推開,孟哲進來,身後跟著孟選,兄妹倆都行色匆匆。


    孟選看到床上躺著的孟良人,捂住了嘴。


    方鴻漸說:“沒什麽大礙,左手輕微的骨裂,額頭是外傷。”


    話是這麽說,孟哲的神色卻沒舒緩多少,隻朝他點頭道:“多虧了方先生。”


    方鴻漸挑眉道:“舉手之勞。這孩子也怪可憐的,被人打傷了躺在巷子裏,家人一個都不在身邊。”


    這話說得綿裏藏針。孟選雖慶幸孟良人沒出大事,聞言卻反駁道:“我和哥哥都很感激您救了老四。但照沒照顧好他我們心裏有數,由方先生說出來,就不大像了吧?”


    方鴻漸笑了:“孟小姐好伶俐的口舌。”


    孟哲道:“妹妹在家慣壞了,還請不要在意。”


    方鴻漸搖搖頭站起來,笑道:“既然你們來了,方某也功成身退,先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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