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總是來的很快,左皓等人早已不是無憂村的“階下囚”,反而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村長的家中。村民對這前後態度的差異感覺到摸不著頭腦,不過受到村莊封建製度的製約和影響,他們是無權過問和質疑的。


    而對於借宿於楊善家裏這點,左皓等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尤其是在知道這整個村莊的人受到命運的詛咒,晚上會進入半人半屍狀態,自發抬著屍體到處遊走後,他們的心情更是不安。誰也不知道這些“鬼眯心竅”的人會做出些什麽事來,光是想一想睡在一座無人的村莊中,就會覺得毛骨悚然。何況一到深夜,這裏不僅僅隻是無人那麽簡單,而是整個村莊的亡魂,怨靈和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在這樣的村莊裏過夜,無疑是拿生命冒險,無疑是拿性命當做賭注。


    但是在這深山裏,村外不見得就安全到哪裏去。何況按照手機上的“死亡信息”提示,楊善原本應於昨日夜晚死去,卻不知為何擺脫了這一厄運。雖然所有人都寧願相信楊善是僥幸躲過這一劫難,但是誰也都清楚事情絕對不會僅僅隻是幸運這麽簡單。幾乎每個人都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天晚上在這個村莊裏,一定會發生些什麽。


    楊善看出了他們的不安和焦慮,於是安慰他們不必太過擔心,隻要村子裏的人抬著屍體祭奠葬魂的時候,他們不出聲,不去驚擾那些葬魂。是不會有什麽危險發生的。眾人聽他這麽說,頓時覺得安心了一些,再加上有殷唯一在,眾人也隻能壯著膽子在無憂村住一晚,看看到底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由於居住條件簡陋。再加上木屋空間地狹小,左皓幾人隻能在地上鋪了幾張薄薄的被褥,席地,和衣而睡。出於安全因素的考慮,眾人也就沒有避諱男女之嫌,許冰諾隨他們一同睡在大廳。晚上9點半的時候,木屋裏的油燈準時熄滅,這對於晚睡地城裏人來說。顯得太早了。大概又過了半個多小時,村裏的燈相繼熄滅,一片漆黑,甚至連半點犬吠都尋覓不到。安靜令人戰栗的安靜,誰也說不上這種和著心跳的安靜到底預示著什麽,隻是感到難以平靜和壓抑的不安和恐懼。一切的一切,都和王博所說的十五年前發生的情形一模一樣,害怕之中還帶著些許好奇,窗台很高,看不到屋外地情形。但是每個人都有點想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是不是會如王博說的那般,所有人都從屋子裏魚貫而出,慢慢朝河流邊的小路匯聚。然而楊善的警告卻隻能讓他們放棄了這種打算和念頭。


    今夜無眠,本來人人都認為今晚這般彌漫著恐怖氣息的夜晚,他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但是很奇怪,眼前似乎漸漸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淡淡地,然後越漸越濃,氤氳在濃墨般的黑色裏。時而聚攏,時而飄散,遊絲一樣。那種感覺,很奇特,感覺身體很輕,仿佛隨著這飄蕩不定的白霧慢慢融化。漸漸融合變得沒有重量。眼前突生地異相。令每個人都隱約感到要發生什麽事情,想要開口出聲發出警告。卻是半分氣力也沒有,更為奇怪的是心裏不僅沒有半分慌亂和不安,反而分外平和、寧靜,感覺似乎迴到了嬰兒時睡在搖籃裏,母親在一旁輕搖搖籃,輕輕哼唱的感覺,讓人無法掙拖和抗拒。


    到後來,眼前一片混沌,耳邊響起一陣奇異的聲響,十分清脆、悅耳。像是從某種特別材質雕刻而成地號角裏吹出來的,十分悠揚,引起心裏上的共鳴。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洪亮,亦越來越倉促,人的心情,也由剛開始的恬靜慢慢變得急促不安起來,仿佛這聲音有魔力能夠左右人的心率。


    四周下起了雪,白皚皚的一片,滿眼的荒涼和殘敗。滿目地荒山,還有一些沒了屋頂,破爛不堪的茅草屋,隻是從建築風格來看,似乎很古老,很久遠。


    蒼白的雪地上,雜亂的腳印綿延向前,不遠的地方,一群衣杉不整的人正步履蹣跚地向前行進著,麵容憔悴,神情枯槁。衣服與平日裏電視中見到地古裝有些相似卻又不盡然,腰中間係著一根粗布腰帶。行人地頭發都很長,從背後幾乎分不出男女。頭發應該曾經被綰成發暨高高盤起,隻是現在卻紛紛從發暨中散了出來,蓬頭垢麵,相當狼狽。不過很容易一看出這些人的裝束和打扮是源自古代。


    望著眼前陌生地一切,左皓茫然環顧四周,卻並未找到許冰諾等人的身影。又過了一會兒,他發現了一個更驚人的問題:他居然看不到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腳,看不到自己的手,看不到自己的腿仿佛他就是一台攝影機,又仿佛他全身的其他部位全部消失,隻留下功能健全的眼睛。


    “噗!”還來不及他細想,耳邊傳來一陣聲響,朝著聲源望了過去,原來是一名身體孱弱的老婦跌倒在了雪地裏,她應該是很冷吧,渾身不停顫抖著。跌落的那瞬間,為了盡可能地減少身體與地麵的衝撞,所以她試圖伸出雙手撐在雪地上,可惜她的氣力太小了,手臂根本無法撐起她的身體,然後就那麽重重地,麵朝著雪地摔了下去,癱軟在雪地上的手,不停抖動著。身邊的人近乎麻木地從她身邊走過去,卻沒人停留,沒人想要扶起她,隻是行屍走肉般地,邁著機械、緩慢的步伐從那名老婦的身邊走過。終於,後麵趕過來一個少年,試圖扶起老婦,但是他的力氣太小,努力了幾次,卻是以失敗告終。他求助性地望向了繼續行走的同伴們,但是每個人的臉上寫滿了麻木和頹然,他們甚至不側目望那少年和老婦一眼。


    走在前麵的一個長者轉過頭來,花白的胡子,花白的頭發,但是身體卻非常硬朗,雖然同樣為饑餓和疲倦折磨,睿智的眼睛中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身上流露出一種淡淡的王者風範,看來是這群人中的領導。他不知道張嘴說了些什麽,那少年扶著婦女,在地上蹲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婦女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然後微微啟唇說了幾句話。少年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和無奈,咬緊了下唇,然後起身絕塵而去。人們一個個從婦女身邊走過,不過多久,空曠的雪地上便隻剩下她一人,她依然保持著跌倒時的姿勢,仿佛根本不在乎與冰冷的雪地親密接觸。到最後,左皓看到她漸漸停止了抖動,甚至停止了唿吸就那樣在雪地裏結束了生命。


    茫然、迷惑,左皓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更多的,是1個生命就這麽在自己眼前消亡,然而自己卻隻能像個看客一般,什麽都做不了。人群慢慢向前方推移,左皓不知道眼前看到的這些場景是以怎樣的時間為轉移,隻是覺得過了不久,天色漸漸變暗,似乎慢慢接近黃昏。


    這批落魄的,逃難似的難民拖遝著緩慢的步伐來到一片破敗的茅草屋區,茅草屋破敗不堪,不少的殘壁上留著被火熏過的黑色印記,看來是剛剛遭遇過一場劫難。附近到處是哭聲、喊聲還有冰冷的屍體。雜亂的馬蹄印、腳印遍布村莊的每個角落,所到之處無一不是令人心悸的慘象和破壞。村口的右邊豎著一塊被熏黑的牌子苦草村。


    眼前悲愴的情景,左皓剛剛的瞬間心裏便是一陣顫抖。很容易看出來,這是發生在古代兵荒馬亂年代的事情。念及於此,他的心裏不禁“咯噔”作響,隱隱地,他感覺眼前發生的這些事情和無憂村有關,那厲鬼難道不想他們死不瞑目,於是在死神來臨前,讓他們看清楚整個事情發生的始末?


    “那也就是說”他的腦海中飛速運轉著,一念頭如驚雷般在腦海中霹下,“那就是說那厲鬼現在已經出現,並令所有人都進入了幻境?”他四處張望著,心劇烈抖動著,卻看不到任何一個熟悉的身影。


    無力,一種無力感如同藤蔓般,蔓延到全身各處。他似乎走入了一扇門門裏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隻能被操控著,不由自己。


    那群人在苦草村前停留了下來,既而慢慢踱步走了進去。天色漸晚,看來他們打算在此留宿一晚。村莊裏早被洗劫一空,到處是餓死的屍體,伴隨著小孩嗷嗷的哭鬧聲。他們不奢望在此獲得食物,隻是想借著徒剩的隻磚片瓦,擋擋風寒。


    他們與苦草村的村民雖然都是蓬頭垢麵,衣衫不整,卻還是很好分辨。他們的衣服,應該原本是十分光鮮,質地和手工都非常好,仔細看去還能看到衣衫上繡著的華美的圖樣。隻是因為長途跋涉,衣衫長時間沒清洗再加上風沙的侵襲,早已失去了本來的顏色,變得灰白一片。


    而苦草村村民的衣服都是粗布製成,從袖口露出的幾縷棉花透出黑、黃的顏色,看來早已失去保暖的功效,很多地方都已經捉襟見肘。許多人的衣衫單薄根本不能稱之為“棉襖。”


    對於他們這群陌生人的到來,村民並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雖然他們在這之前才剛剛經曆過又一次的洗劫,但是淳樸的民風還是令他們接受了這群陌生人的到來。畢竟現在兵荒馬亂,食不裹腹,衣不副體,惟剩下幾間破敗的茅草屋,到處是慘垣斷壁,如果這群陌生人想借此遮寒,那也就隨他們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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