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般的巨人大氣不喘,笑道:“聽說有比武招親,海少爺的醉柳閣正好缺人,我瞧瞧合不合適。”他看著台上傲然而立的平克男,輕蔑地道,“老子塗不倒,來試試你的斤兩。”


    李一帆皺了皺眉頭。


    平克男看著這個龐然大物,不僅沒有絲毫害怕,反而一改之前的麵不改色,露出興奮的表情,冷峻的眼裏透出光來,似乎要將塗不倒斬於刀下。


    塗不倒並沒有上高台,因為上邊容不下他巨大的身體,他伸手做了個“下來”的動作,平克男跳了下來,人群瞬間避開,給兩人留了個極大的空間。


    平克男說道:“我打不過你,所以我會殺了你。”這句話並沒有矛盾,他的意思是,塗不倒很強大,既然沒有手下容情的手段,那麽隻好生死相博。


    塗不倒顯然不是玩高深的類型,說道:“白癡,你打不過我自然也就殺不死我。”


    平克男挑了挑眉,不再多說,身影一晃已躍到塗不倒腳邊,麵對強者,他總是選擇先動手,隻見刀光閃過,長刀已然出鞘。


    塗不倒皮厚肉硬,雖然也對平克男的刀頗為忌憚,但是他沒有試圖閃避,打架時他很少閃避,他隻是霸道地將肉掌拍向對方。


    肉掌的速度極快,平克男的刀也很快,他知道自己的刀會率先砍中對方,或許能廢了對方的一隻腳,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那隻肉掌終究會打下來,掌風讓他如同身處台風肆虐之地,空氣仿佛巨大的鐵塊壓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他明白,刀砍中對方的那一刻,自己便會被拍成肉泥。


    忽然,他心中生起了極大的恐懼,這就是人級巔峰的實力,比他自己想象中的人級巔峰更加強悍,他不想死,他怕死,他要留著這條命邁向巔峰。


    於是他放棄了,強行收了刀勢,拚盡全力往前跳去,從塗不倒的腳下空地滾了過去。平克男跳得很匆忙,根本來不及思考,他很慶幸自己極其驚險地躲過了那隻恐怖的肉掌,雖然自己因強行收勢受了重傷,雖然二人僅僅過了半招自己便輸了,但是自己活了下來。


    然而待他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血之後,卻感到了廣場周圍的一片寂靜,平克男看著周圍的人群,卻看到了一張張驚訝並且鄙夷的麵孔,不禁錯愕,這才反應過來——塗不倒很高大,所以他的兩腿之間的空地,是他的襠下。


    平克男從塗不倒的襠下滾了過去,他的臉上忽然一陣慘白,這不是受傷造成的。


    塗不倒指著他哈哈大笑,說道:“連你死我活的覺悟都沒有,還有臉在石北鎮擺擂台挑戰天下英雄?”


    平克男站在原地沒有說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然後像是領悟了什麽,麵色又恢複了平靜。然後他收刀入鞘,在眾人鄙夷的眼神中大步朝北而去,沒迴一次頭。


    直到他消失在街道裏,人們才反應過來,“轟”地一聲罵開了,“無恥”、“貪生怕死”、“不要臉”之類的字眼格外響亮,石北鎮廣場上有很多雇傭兵團的人,這些人平日裏看重榮譽甚於生命,對這種擺擂台卻貪生而逃的人頗為不恥。


    塗不倒大步朝高台走去時,大夥兒才想起還有一個女子坐在那兒,還有那箱令人垂涎已久的十萬金幣。


    於是有人又開始琢磨平克男這個怪人來——如此貪生怕死,對於金錢和親情卻毫無留戀——迴郵人都是些什麽性情啊?


    塗不倒粗魯地掀開女子的鬥笠麵紗,輕柔的紗在同樣輕柔的陽光下飄起,恰如拂過一縷清風,清風過後,露出一張掛滿淚痕惹人憐惜的麵龐。


    眾人看著那個靜坐的女子,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女子哪裏是什麽醜八怪、癆病鬼,在場的所有人都敢跪下來拿自己老婆的人格發誓,他們從沒見過這麽驚豔的女子,隻怕就連傳聞中的羅華郡主,也沒這般美麗。


    有誰會相信,這麽一個女子出嫁,居然還白送十萬金幣作為嫁妝。


    於是人們開始肯定,迴郵國男人不是無情,也不是冷血,而是白癡。


    掀開那層麵紗的一瞬間,理所當然地引來了一陣雷鳴般的嘩然。


    隨即而來的便是長時間的鴉雀無聲。


    大家夥兒沉默著,此時此刻,對他們來說,那十萬金幣簡直是浮雲,他們心想,如果能娶到這位女子,他們甚至願意倒貼十萬,不,百萬、千萬金幣,哪怕他們沒有那麽多錢。


    世上有許多人,膽子小,怕惹事,秉承著安全第一的原則在江湖中謹小慎微地行走著。


    還有一些人,對萬事看得雲淡風輕,身外之物更是不縈心懷。錢?夠用就好。權?能活就好。女人?合適就好。


    但是,這些都是建立在自己所見所聞還在認知範圍的基礎上。


    當錢的數量、權的力量、女人的美麗程度超出認知範圍,並且這些東西就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獲得的時候,他們就會因此失去理智。


    十萬金幣雖然已極多,但畢竟還能夠想象,但眼前這個女子的驚豔顯然超出了絕大多數人的認知範圍,於是有不知多少個服色不一的漢子緩緩地抽出樸刀、斧子、銅錘,他們是來自不同雇傭兵團的傭兵,此時都不約而同地將兵器對準了塗不倒的後背,臉上的表情極為豐富,或貪婪、或淫褻、或猙獰。


    他們大多數都在人級初段浸淫多年,有著極為豐富的作戰經驗,不過單憑這一點想要打敗塗不倒搶得美人還是癡心妄想——他們似乎忘了,兵器所指向的是一個人級巔峰的極強高手。


    更何況有這麽多人對那個無助的女子虎視眈眈,想獨自占有那名女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仍然有人想搏一搏。


    這些失去理智的人在深深懊惱自己的修為如此低下的同時,怔怔地看著那名被嚇得不敢動彈、楚楚可憐的女子,而正是這個“楚楚可憐”使女子如同鮮紅蘋果更加誘人,讓他們仿佛被勾去了魂魄一般,整個人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也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塗不倒感覺到場間的殺氣越來越重,但沒做理會,他可是伯爵府海少爺的人,哪怕是那些赫赫有名的騎士團,也不會輕易在這地方挑起與伯爵府的矛盾。


    平克男的妹妹平小刀,原本躲在麵紗之下已經緊張害怕非常,此時麵紗忽然被掀開,看到一個如小山般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己眼前,此人竟是自己將來的丈夫?平小刀原本流滿淚水的臉上瞬間變得毫無血色,此時,她心裏明白哥哥已經不在,喉嚨處似乎被恐懼之意卡住了,一聲驚唿喊了一半便再也發不出聲音,直接昏厥過去。


    塗不倒卻對女色興趣不大,說道:“這女人長得不錯,把她送給海少爺,海少爺一定很高興醉柳閣又多一個紅牌。”


    話說著便想去拉平小刀,卻見她已經昏了過去,索性連同椅子一塊抬起,另一隻手抓起箱子上的長繩,拖著往醉柳閣走去。一個箱子足足十萬塊金幣,被這小巨人拖起來,竟毫無凝滯。


    平小刀坐在椅子上被塗不倒穩穩地舉到半空中,如同坐了天轎,才悠悠醒來,居高看著下方,又嚇得昏了過去。


    身為巨人的塗不倒不會理解漂亮女人足以使人變成瘋子,在他看來,這些人或許是為了他手中的這箱金幣,為了這麽大一箱金幣而冒險向他出手才是正常人類的表現。


    他不知道的是,平小刀擁有讓人變得不正常的恐怖魅力。


    率先出手的是離式國五宗的優秀弟子小蔡,他使出了自己引以為豪的一招,一劍春秋,要刺巨人的下盤。


    與此同時,另外兩名中年人也同時躍起,從塗不倒背後發動攻擊。


    塗不倒冷“哼”一聲,壓根不管他們作何動作,左手仍高高托著平小刀坐著的椅子,身子一轉,將整個背後留給了那兩個中年人,右手則平平地朝小蔡的劍尖簡單地一推。


    小蔡見對方竟用肉掌推劍,心中駭然,眼神茫然不知如何應對,下一瞬間,手中長劍連斷八截,而他自己被一掌拍飛嵌入遠處的牆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又聽“當”的一聲,攻擊塗不倒背後的須根男子刺中塗不倒,手中劍應聲而斷,也不見塗不倒有什麽動作,須根男子便彈了開去,重重摔到七八丈外,不知斷了幾根骨頭,吐出三口血,而後重傷不醒。


    另一名尖嘴猴腮的男子見機急忙刹住,硬生生把招術收迴,劍尖距離塗不倒僅差數公分,但已經晚了——從塗不倒身上散發出來的極強威壓讓他直接癱坐在地,嘔出不少酸水。


    塗不倒冷笑一聲,像看著白癡一樣看著其他將動未動之人,嗤鼻道:“找死。”先前沒有理會隻不過是認為這些人有賊心沒賊膽,但若真的賊膽上來,他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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