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十幾日的大暴雨,在孟千讓的祈禱後,第二天突然放晴,就好像老天能聽到她心裏的話似的。


    雨過天晴,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一塊上好的藍寶石般晶瑩剔透。雖然是夏季,但是下過雨後天氣依然像秋天一樣,帶著一絲涼意。


    整個東京城又熱鬧了起來,也許一直都是這般熱鬧,隻是前段時日雨聲太大,除了雨聲便再聽不見別的聲音。


    孟府上上下下也都在洗刷晾曬,打理著府裏的一些瑣事。


    在府上休養的這段日子裏,孟千讓和府裏的丫頭、小廝們也都混熟了,特別是服侍她的小丫頭阿巧。


    孟千讓很喜歡她,阿巧成天在她耳根子旁姑娘長姑娘短的,把她當玻璃人一樣小心伺候著。她就很納悶這小小的身板兒怎麽就有使不完的勁兒呢,想想她十三歲的時候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呢。


    孟千讓想,這古代俊男靚女還真多,從她剛醒來到現在遇到的人,沒有一個是不好看的。就連她的貼身小丫鬟都長得清秀可人,可能是古時的水質和空氣都很好的原因,個個都出落得那麽養眼。


    每天這麽好吃好穿的,還真讓她有點不適應,以前的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行程總是排得滿滿的。再看看現在的日子,雖好過,但卻不充實,很無聊。


    她的腦子才開始轉動,就打了個哈欠,眼皮沉沉的,感覺好累,她百無聊賴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迴到房間就徑直往床邊走去,二話不說又躺了上去,也不睡覺,就是這樣躺著。


    “哎呀,姑娘,你怎麽又困了,從前你可沒有多麽的瞌睡的。”阿巧見孟千讓快中午了才起床,沒一會又躺下,她在一旁小聲說道。


    “我倒時差。”也是,孟千讓日夜顛倒了好幾年,如今在這裏晚上並沒有什麽可玩的地方,要做到早睡早起作息規律,確實還沒倒過來呢。


    阿巧這幾日聽她家主子說了很多奇奇怪怪,她先前並沒有聽說過的詞匯,所以像“倒時差”這種詞,她也見怪不怪了。


    “姑娘,今天你可以好好的躺在這裏,額……倒時差,可打明兒起,你就要迴到書塾上學啦。”阿巧離開孟千讓的床榻,來到另一邊她的書桌旁邊,開始收拾起她的桌子。


    “上學?這古代女子不是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孟千讓聽到上學立馬翻個身,麵對著阿巧。


    “姑娘之前都是要去上學的,隻是你失蹤那幾日,便沒去,後來又日日暴雨,學究索性就放了個長假,我想讓你安心調養身子就一直沒和你說。”阿巧嘴上說著,手上動著把一些筆墨紙硯都收拾起來,放在三層抽屜的手提木盒裏。


    “太傅家的小兒子明年科舉考試,他又長期呆在宮裏,所以特地請了曾學究到府上開立私塾授課,姑娘,你也是去了有小半年了。”阿巧繼續說著“這個,姑娘也不記得了?”她帶著點點的疑惑。


    自從她家姑娘找迴來之後,好多以往的事都不記得了,她也很是自責。


    她家姑娘失蹤那天她們是在一起的,可突然出現一批黑衣人,想要劫持她們的馬車,她家姑娘為了她的安危,逃亡途中讓她偷偷跳下馬車躲進草叢裏,自己駕著馬車逃走引開黑衣人。


    姑娘迴來後沒有說,老爺夫人也沒說,她也就不說了。後來聽她家姑娘說,她醒來是在山腳下的,好像是從山崖上跌落下去的,她就更不敢說了。


    一來怕她家姑娘覺得她沒有把她照顧好,危難時舍她而去;二來是怕她告訴了她家姑娘,讓她家姑娘又會整日的提心吊膽;對此她深感愧疚,如果沒有她家姑娘,或許她這個人早就沒了,所以就加倍的對她家姑娘好。


    孟千讓單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想,這古時候的普通人家哪輕易就能去上學的。定是孟伯明和太傅府上是有一些交情的,所以能讓自己的女兒去他府上聽學,也好長長見識。


    要去聽學這天她起得比往常早,倒不是她自己有這個自覺,而是阿巧這丫頭,老早就來叫她起床,一會兒過來叫兩聲,一會兒過來叫兩聲,就跟她的鬧鍾一樣,堅持不懈。


    最後她也不忍心折磨這丫頭了,在叫到第五次的時候終於不情願的起床。


    洗漱用完早飯後,孟千讓吩咐了阿巧一定要把她裝扮得能有多漂亮就多漂亮!然後衣服,首飾,一套套,一件件的看,又一套套,一件件的否決。屋子裏床上桌子上攤滿了。


    阿巧見此狀,搖了搖頭笑著說:“姑娘以前要有多樸素就有多樸素,我想給你好好打扮一番,你還不讓呢。”


    孟千讓整天整天的聽著阿巧叫自己奴婢奴婢的,她實在不忍心,她也很喜歡這個小丫頭,就不再讓她叫自己奴婢了。


    “衣服首飾這麽多,不穿怪可惜的。”孟千讓笑著說,是的她就是喜歡購物,什麽春季新款,夏日限定,走秀款,她都會買,化妝品口紅,從來新貨不斷。女孩子不就是應該買買買,然後美美的嗎她心說。


    “對了,你這衣服也太樸素了,改天重新給你置辦一些,這麽好看的臉,必須要好好打扮的。”孟千讓說完往阿巧臉上摸了一把。


    阿巧羞得低了頭。


    孟千讓出了門口,小廝們迎上來說馬車已經備好,她看了兩眼,除了駕車的人,馬車後麵還跟了四五個身高馬大的侍衛,一看就是練過的。


    她也沒多想,隻是驚了一下,心說又不是押送金銀珠寶,隻是送她去上學,還請了這麽多人。


    孟千讓和阿巧先後上了馬車,她趴在窗口,撩開車簾一直往外看,街上人熙來攘往,店鋪林立,馬車過處,人們都主動往兩邊讓路,所以人雖多,但馬車的速度卻不算很慢。


    她對太傅府上書塾的位置自然是不了解的,阿巧跟在她後麵一會兒跟她說往左,一會兒跟她說往右,她就幹脆把阿巧拉到她前麵去帶路。


    這座府邸不知道比她們那個將軍府大多少,一路上又是花園,又是假山,又是圍繞著河流的小樹林。就這樣七彎八拐的,終於看到前麵有一座四麵都是鏤空的兩層大樓房。


    “姑娘,前麵就是了。”阿巧迴過頭來對著孟千讓,笑著說,她三兩步退到後麵,跟在孟千讓的身後。


    走近可以看到在一樓的大廳裏,擺了兩豎排的長條棕色檀木桌子,矮凳上都放了圓形花紋不同的椅墊,中間的正前方是學究老先生的桌椅,更大些。左右各三個位子,一共六張桌椅。


    此刻右邊前麵的兩排上已經坐了兩名男子,左邊第一排也坐上了一名女子。


    “阿巧,二樓是什麽呀?”孟千讓低著聲音側頭問身後的人。


    “姑娘,二樓我是沒去過,聽說是一些詩詞字畫的展示,姑娘你之前去過的,曾學究還把你寫的詩詞筆墨擺放在二樓呢。”阿巧開始是遺憾,後來又一臉無比的自豪。


    “我?我的字有那麽好看?”孟千讓一臉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對阿巧說。


    她有點懵,這句話說得有點大聲,一時沒能收得住,引得前麵坐著的三人都紛紛迴過頭來望向她。


    三人迴過頭來目光都像是震驚了一下,隨即又恢複平靜,其中的兩名男子都對她微笑點頭問好的意思。隻有那名女子,震驚之後翻了一個白眼又把頭扭迴去了。


    “姑娘,快些進去吧,曾學究馬上就要來了。”阿巧說著就拉了一把孟千讓的手臂,讓她趕緊進去。


    孟千讓聞言徑直往左邊的第二排座位走去,阿巧見勢剛想說什麽,可孟千讓的動作太快,瞬間就在那名女子的後排坐下,拖拉凳子時傳來聲響,引來前麵的女子再次迴頭。


    這名女子身穿一件月白色和玫紅色交雜的錦緞長裙,袖口處有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煞是好看,腰間紮一根粉白色的腰帶。如雲的秀發,彎彎的柳葉眉,一雙充滿靈氣的大圓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嘟翹起來的嘴唇,皮膚白皙,論相貌也是絕色了。


    隻見這名女子正嘟著嘴,瞪著她的大眼睛,憤憤地看著孟千讓,沒說話。活脫脫透出一股子刁蠻任性勁兒,孟千讓猜這或許就是阿巧說的那個林家小女兒了吧,還跟現代的她是同一個姓呢。想到這裏,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見孟千讓笑了,女子眼睛瞪得更大,很不服氣地開口道:“你的坐在最後。”說完立馬把頭轉了迴去,不願再多看她一眼。


    孟千讓看了看她前麵的背影,又看了看阿巧。阿巧欠身用手擋著嘴,在孟千讓耳邊小聲說:“這就是太傅家的小女兒——林初墨。”


    聽完阿巧的話,孟千讓就不禁笑出聲,小聲說道:“啊,林初墨?我隻知道‘熊出沒’,嘻嘻~”她吐了吐舌頭,對著阿巧小聲的笑著,


    聲音還是隱約能傳入前麵那人的耳朵。


    林初墨猛的迴頭:“笑什麽!”


    孟千讓作出不解的表情道:“沒什麽,啊,這裏有人嗎?”


    聽到這話,林初墨更氣了,感覺她在明知故問,整個身體跟著頭轉了過來,用手敲了敲這張桌子,一字一句地道:“這裏沒人,但是——你得坐在最後!”


    “果然很刁蠻任性。”孟千讓自顧自的喃喃了一句,這句話說的很小聲,但還是被林初墨聽到了。


    “你說什麽?”女子的聲音變大了,她雙手在桌上拍了一下。


    “嗯,嗯!墨兒,別鬧。”旁邊第一排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對林初墨道。


    “二哥,你看她……”林初墨一臉委屈地望著剛剛發聲的男子撒著嬌道。


    孟千讓也被那名男子的聲音吸引過去,望向他。他身穿一件藍色雨花錦長衫,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卷雲紋腰帶,一頭烏黑的的頭發,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俊目,就算是坐著也能看出他身形挺拔,當真是從容不迫一表人材呢。這位或許就是林初墨那明年要科考的二哥了吧。


    在她將目光收迴來的時候,她看見那位林公子後麵的男子正望著她笑,伸出手對著她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


    孟千讓不知道他是誰,但看他也是儀表堂堂,明眸皓齒,笑中又帶點痞氣。


    見狀,孟千讓也迴笑著向她抬了抬下巴。那名男子似乎有些心虛的趕緊收迴手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她。孟千讓心裏納悶自己有這麽嚇人麽?


    “坐好!”林公子對著林初墨道,聲音柔和了一些,但還是略帶堅定。


    孟千讓直點頭表示肯定:嗯——是個當哥哥的樣子。


    林初墨很不情願的轉過頭來又給了孟千讓一個白眼,接著轉過身去坐好,她剛坐好就猛得把背往後靠在孟千讓的桌上,桌子順勢晃動了一下。


    孟千讓心說“老套”,這讓她想起她之前上學的時候,同學們都愛這樣玩兒。


    後麵的同學還會故意拉一下桌子,讓前麵的同學一個不穩就摔下去。


    這樣想著想著,孟千讓的手就不聽使喚的拉了一下她的桌子,果然,靠在桌上的身體就驚得大動了一下,好在這不是那種高桌高凳,沒有讓林初墨摔下去,隻是嚇得她條件反射的伸出一隻手撐在了木地板上。


    林初墨受到驚嚇馬上轉過頭來,一張臉都皺成一團了,看起來委屈無比又奶兇奶兇的。


    在她剛準備開口說一些狠話時,她的目光就被最後入口處進來的人吸引了過去。


    “王瑱哥哥~”她表情換得可快了,瞬間一副溫婉可人乖巧聽話的模樣。


    孟千讓搖頭嘖嘖嫌棄了一下,跟著所有人一起迴頭,看到了剛走進來的王瑱。


    他朝著林初墨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孟千讓身上馬上收迴,又向前麵迴過頭的兩位公子點了點頭,便坐在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既然林姑娘想讓我坐到最後一排,那我就坐到最後一排吧。”孟千讓故意提高音量,語氣裏還帶些無奈,讓屋內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說完她起身就往後挪,在她看不到的後腦勺的地方,林初墨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最後隻得丟出了一個“哼”再不管她。


    她在位置上坐定後,一邊整理裙邊,一邊側頭看向王瑱,王瑱感受到來自旁邊不斷的注視,也把頭側過來看著孟千讓,孟千讓隨即做了個wink的表情。


    王瑱瞬間就把臉別了過去。


    孟千讓不放棄,她伸出手放在桌上,撐著自己的腦袋,一直看著王瑱,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麽看怎麽像王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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