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靜幽而空的水榭卻偏偏飄遠。她的嗓子不說是絕佳,卻也聲似鶯,何況在青樓逗留的時候也被人教習過小曲,雖不是雅樂歌調的清雅卻難得帶著小女人的柔情媚態,為的就是鑽進男人們的心。


    遙遙在平台上看詩詞的順帝聞聽歌聲的時候,就已經放了手中詩書,詫異的四處尋看,待幽幽的聲音入耳清晰到每個字句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那芙蓉花亭裏一抹纖細的背影。


    一曲小闕,雖是借花說情,但卻傷心依依似是惜花,又似是惜她自己。他本也有心憐之,但近些日子他聽過各種曲樂,無不是為了引誘自己而花樣百出,或傷或悲或是搞些什麽失足落水之類的來惹他關注,隻要一想到這些女人都是為了一朝攀龍而來勾搭自己,他就嫌惡的皺了眉,隻覺得厭惡,當下就想收拾了書籍轉身而去,隻是還未得他動步,那纖細背影倒是自己消失於亭,繼而遠遠的走了……


    “嘶……”順帝看著那漸漸消失於眼眸的背影,有些納悶的摸了下下巴,於他,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唱首曲子就消失了的,這不免令他好奇,當下倒是尋思起來:“這人是誰?這般唱一曲又是何意?”他尋思著撿了書本再坐入平台之上,想到那一身宮女才穿的宮裝,便忽然笑了,口中自喃:“是我太在意了吧,也許她隻是個過路的呢?再說了,畢竟我每日在這裏獨自靜心片刻,隻有蔡寶一人知道,而且這水榭也十分偏僻,並不是會有人知道我來這裏而有心在此等我。想來應該隻是巧合吧!”


    說罷他倒也不當事拿起詩書再看,隻是字句過言,他卻心思有些飄,想到那個纖細的腰身,想到那個粉白的宮裝,他忽然就想到了錦衣,繼而他再度放了書看著麵前的一池碧幽輕歎一口氣。


    錦衣篤定那抹金黃定會注意到她自己,但是得益於青樓與娘的教誨,她都清楚的知道,若這個時候被皇上瞧見,且不說那是不是蔡蟲亦或張畫師,但隻此就和帝王相近,毫無情愫可言,即便巫山yunyu後,有了名分,那也根基之淺,頃刻就能被顛覆。就算不會似水蘭那般被安貴人整死,但要皇上再想起你來,卻也很難,而她是堂堂的瓊華,要的絕不是一夕恩寵,更不是一個簡單的名分,她要的絕不是這麽簡單與價廉。


    帶著一腔的熱血,她邁步入了內務處,內務處的公公沒見過她,細問了兩句見了令牌,也就沒當事的叫人招唿,而旁邊一位似是執事的太監問了錦衣的名字已做記錄。結果當錦衣說了自己的名諱後,別說那執事太監,就是身邊先前不太搭理自己的小太監竟都多看了她兩眼,而後十分熱情的主動為她相引,直到她看完了掛在木架上的吉服和拜訪在格子內的首飾後,才陪著一臉笑的說到:“蘇姑娘看著可有什麽紕漏?”


    錦衣淡淡一笑:“內務處操辦的事怎麽會有紕漏呢,我今日也不過是幫著春梅姐來照看的,有什麽也都一應的稟了迴去,待她拿了主意了,我再過來。”


    “蘇姑娘真是客氣,不過貴妃娘娘的東西,我們做奴才的怎麽會不用心呢,您說是吧?”


    錦衣一聽對方稱您,當即立刻問道:“公公,錦衣就是奴婢可當不起一聲您啊,要是奴婢哪裏做的不對,您指點就是,可別那話揶我啊!”


    那小太監一聽樂了:“蘇姑娘啊,我可沒揶您,您啊也別在我們跟前這般低三下四,您可是蔡大總管認下的妹子,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可都門清兒,蘇姑娘如今在貴妃娘娘跟前走動,有什麽需要,您隻要看見了就隻會咱們一聲,我們一應的給準備好,您可別客氣!”


    錦衣一聽這話就明白,那小太監是和自己套近乎,言下之意就是說你要什麽隻管掛著主子的名義來就是,隻要你要,我就給!


    錦衣客氣的與之笑了笑,就要準備告辭先離去迴話,偏這個時候一個丫頭碰了花樣來到那小太監跟前:“韓公公,這是新出的花樣,您請過目。”


    “去去去,沒看我忙著呢嗎?等下再說。”小太監不耐煩的擺手示意那丫頭迴去,而錦衣卻眼掃到她手裏托盤上幾個繡出的小帕,當下就說到:“等等。”說著伸手拿看頂頭的一個金菊圖案問到:“韓公公,這是給什麽備下的圖樣?”


    韓公公立刻笑著答到:“太後千秋的時候正近端午,天會大熱,前些日子司造局那邊報了上來,說是那日裏每位主子再陪襯一把綢傘,未做差別,就以圖樣來分,那,這裏有荷,有梅,有菊,倒時隻要給主子們一家一個也就是了。”


    錦衣眼眸輕轉,唇角掛笑:“誒,韓公公,你看著這些圖樣可都十分美麗,但不知您注意沒,這花樣有十幾種,而那吉服上的花樣也是十幾種,為什麽您不把這圖案與吉服上的花色定成一種呢?要知道,自來都是人人愛牡丹芍藥,似這菊啊,海棠的,就要少些,而您隻備了一把牡丹,到底給誰才好?而且萬一人家喜愛牡丹,你偏巧選了海棠,那不是得罪人嘛!韓公公,您那時可就為難了,萬一得罪了誰,也是不好的啊……”


    “你說的對!”韓公公一聽當下點頭,可看著那花色卻又犯難:“可這花色如何定才好啊?”


    “錦衣有個建議,這花色圖案,不如按照現在宮品等級傳遞下去挑選,每一層挑出來的就是她們想要的,而後依照她們選的,在衣服袖口上繡上相應的圖案,傘配著衣服,不也成套?而她們層層傳下來,也都卡著等級,誰也怨不了誰,更不會遷怒到您這裏,您說呢?”


    “誒,是個辦法,就這麽辦!”韓公公說著忽然想到錦衣是貴妃跟前的人,而按照現在的品級,自然是貴妃在最上麵,當下便說到:“那這圖樣就先送到貴妃處選吧?”


    錦衣笑了笑伸手拿了托盤到:“我正好迴去問春梅姐的意思,順便也就帶這個迴去給主子選,明日裏一準給公公您送迴來,也不耽擱別人選,您看如何?”


    韓公公自然應了,叫錦衣帶了迴去,錦衣與之客套兩句也就出了內務處,一出大門她便看著那托盤頂上第一張的金菊揚起了笑意: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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