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支落在地上的鋼筆滾過來,最後停在輪椅的下,花瑤垂頭看著鋼筆發呆,忽而輕聲地問,“你說為什麽人要長大?為什麽要成熟懂事?為什麽要扛起生活的重擔?”


    墨燃有幾分愕然,摸不清花瑤此刻的心思,隻是看著她發呆。


    “我思索了許久。”花瑤吐了一口氣,將眼裏的淚憋了迴去,嘴角凝著略帶自嘲的笑,“一開始,我覺得人生是一段很長很長的經曆,長大是一個過程,過去的一切是用來迴憶。”


    “可我後來又覺得不僅僅如此。人要長大,要成熟懂事,要扛起生活的重擔。是因為我們在成長的過程中,要學會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有的過去,我們用來迴憶,有的過去,我們用來釋懷。在我看來,這才是成長的意義。”


    自從花瑤離開墨家,墨燃和花瑤就很少這樣心平氣和地交談過。


    每一次遇見,都是墨燃放低姿態,輕聲哄著順著花瑤,而她就像是一個小刺蝟,一遇到他就會蜷縮起來,露出紮人的刺兒。


    花瑤離開墨家時,她十三歲,如今她已長成二十歲,不,是二十一歲的大姑娘。


    從前的她,喜歡追著他跑,他隻當她是迷糊的小姑娘。


    如今一看,墨燃猛地發現,她已長成成熟穩重的模樣,獨立自主,有主見有思想。


    “墨燃。”花瑤很輕地喚著他的名字。


    墨燃不吭聲,目光移不開,隻是定定地看著花瑤。


    “我對你已經釋懷了。”花瑤的臉色變得平靜,“關於我父母的死,在墨峰病逝的那一刻,就應該消散了。”


    墨峰是墨燃的父親。


    她父母是死於一場暗殺中,策劃暗殺的是神秘人,墨峰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把她父母引到指定的暗殺地點。


    墨峰曾經無處次懺悔,夜夜不能寐,借用酒精麻醉自我,最後在一場瘋狂的酗酒中,他倒下了。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搶救,醫生宣布搶救無效。


    墨峰背著沉重的罪孽離開人世間,年紀二十二的墨燃在家族的明爭暗鬥下,保住父親的基業,獨自一人扛下了墨氏集團的重擔。


    花瑤恨過墨燃不?


    恨,恨得撕心裂肺。


    若不是墨峰,她父母不至於慘死,她和花辰也不用負重長大。


    她瘋狂報複過,用盡一切的辦法在墨燃的心窩子上捅刀子,把他傷得千瘡百孔。


    她以為她會很快樂,至少就有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可是沒有,她的內心無盡地空虛,反而有種冤冤相報何時了的痛苦。


    後來,花瑤不那麽恨了,她的目光專注於音樂中,沉醉音樂來治愈傷痕累累的心,她一步一步地登上歌壇,在自己的世界中活得瀟灑自如。


    她在往前走,把所有的過去慢慢地釋懷。


    墨燃卻還是那一個籠中困獸,被緊緊枷鎖困住,無法成功走出。


    他是天之驕子,偏執到不願意接受任何失敗,哪怕是在感情上。


    “我說的不恨了,不是氣話。”花瑤輕輕地操控著輪椅,一點一點地靠近墨燃,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停下,目光炯炯地看著他,“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隨風飄散吧。


    “結束不了。”墨燃固執地說。


    花瑤看著手臂還纏著紗布的墨燃,心裏忽而發軟,有點於心不忍。


    “墨哥哥。”闊別已經的稱唿。


    墨燃愣住了,不一會兒,眼眶慢慢地變紅,蓄滿了晶瑩的熱淚,“小花……不,乖乖,你、你叫我什麽?”


    乖乖,是花瑤的乳名。


    她父母最是喜歡這樣喚她。


    “謝謝你,在生日演唱會那一天挺身而出救我。”花瑤一臉真誠,杏眼定定地看著墨燃,誠摯地許下諾言,“我欠你一個人情,若是哪一天,你需要我的幫忙,我可以鼎力相助,以命相抵。”


    說著,她忍著全身的痛,轉著輪椅,慢慢地往門口挪。


    “小花。”墨燃紅著眼將她叫住,壓著低嗓問,“我要是讓你跟我結婚當作還人情,那你怎麽辦?”


    花瑤迴眸,眼底是一片淡然,“那我便把命給你。”


    墨燃坐在病床上,像受到重創,深邃的眼眸全然黑了下去,深深地將花瑤的背影刻在眼底,珍愛到連眨眼都舍不得。


    “小花……”


    “好好休息,注意身體。”花瑤的輪椅在往外走,她的嗓音很輕,“墨燃,我們早就和解,都往前走吧。”


    若是過去太痛苦,那就學著釋懷。


    折騰了好一會兒,花瑤才挪到了門口,忍著一身的痛,“張先生,麻煩開個門。”


    張勁聽得聲音,立馬把門打開,將花瑤推了出去。


    病房的門被帶上,不一會兒,隻聽得有重物落地的響聲,床頭櫃的東西被全數砸到的地上,墨燃紅著眼眶,眼底帶著狠色,低聲地喃,“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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