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凝神靜心,腳下的吸力果然瞬間減弱。他握住紫微劍,並指從劍鋒上抹過,隨著手指的移動,劍身上的符文依次亮起,仙劍發出一聲清鳴,聲如九天龍吟,紫光大盛。


    橫過劍鋒,唰唰唰連劈三劍,血色符文被他從中斬斷。李安借力抽出雙腿,躍上半空,將禦風術施展到極致,猶如背生雙翼,飄下祭壇。


    迴頭一看,祭壇上的血色符文蜿蜒爬動,很快又連成一片。


    李安不敢再貿然踏上祭壇,細細察看溶洞中人為修整的痕跡,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中,發現了一株鬼頭菇。這東西呈乳白色,形狀類似於人頭,也有長得像猴子頭的。鬼頭菇隻生長在墳頭上。別稱“棺材菌”,入藥有奇效。


    據說一個人生前吃的野山參太多,剛死的時候,身上還有參氣。如果這時候將他入土埋葬,參氣就會凝聚不散,日子一久,屍體的嘴巴裏,便會吐出白絲來,一直伸展出棺材外,在墳頭結成一團,稱為鬼頭菇。


    溶洞中這株鬼頭菇,看大小光澤,估計已經生長超過百年。


    這下麵埋著死人!李安微微猶豫,下拜行禮,用靈氣探查起來。


    打擾死者是大不敬,但是他不想錯過任何線索。


    人埋的並不深,是個結跏跌坐的男子,胸前肋骨盡斷,手上仍然結著伏魔印。這地方陰氣太重,屍體沒有腐爛,保存的非常好。這男子的麵容,和藥王穀懸掛的祖師畫像十分相似!


    事情蹊蹺,李安取出一把鏽跡斑斑的破劍,連劍帶鞘一起插入土層。快速將泥土撬鬆,施術將男子的屍體起出來。


    隻聽哢、哢、哢的機括轉動的聲音再次響起,忽然勁風刮麵,三道人影從石壁上撲下來。


    李安急速後退,手中銀芒爆閃,隻聽嗤嗤數聲,來人身上的要穴齊齊中針,身形卻毫不停頓,向著李安合圍過來。


    穴道被製,沒道理還能動啊?李安皺起眉頭,腳下絲毫不慢,輕巧閃避。這三個人身上沒有活人的氣息,而且衣衫色澤灰暗陳舊,發黃起皺,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


    會不會是百年前安置在這裏的機關人偶?李安這樣想著,頸側忽然一涼,一柄長刀倏的劃過,帶走了幾縷頭發,發絲隨著刀風散開,飄落虛空。


    李安打了個激靈,心中豪氣陡生,劈手一掌,勁風到處,擊得麵前一個人偶倒退數步,已然順手將一張符紙粘上人偶的胸口。符紙無火自燃,緊接著人偶也被點燃,燒得劈啪作響,帶著一身火焰衝過來。


    另一個人偶持刀劈來,李安一聲長嘯,倒踩七星步,閃電般避開襲到麵前的長刀和火人。眨眼已退到三丈開外,迴劍向身後刺去,仿佛後背上生了眼睛一般,劍鋒巧之又巧的插進隨後追上來的人偶心口,奪下大刀。


    但是人偶被刺中要害是不會死的,李安後背上中了一掌,身形斜刺躥出,一陣氣血翻騰,麵前長刀又再度劈下。李安發狠的舉劍相迎,刀劍相交,火星四濺。柳葉飛刀驟然發動,切進人偶腹中,將機關人偶絞的片片碎裂。勁風撲到,後背上又中一掌。


    呯的一聲,卻是著火的人偶突然倒地不起。


    李安引著最後一個人偶,邊打邊退,從祭壇上空飛掠而過,人偶追上祭壇,雙腿被詭異的紅色符文纏住,不過機關人顯然也心無雜念,所以身體並不下陷,但是也無法掙脫束縛。


    折迴去再看結跏跌坐的男屍,麵色青紫,口鼻中無數白絲蔓延出來,剛好就是之前發現的那株鬼頭菇。


    李安帶上手套,仔細搜索一番,沒有發現任何可以證明男子身份的東西。取出銀針,小心翼翼的剔出鬼頭菇,銀針在男屍口中觸到了一個硬物,取出來一看,是一麵小小的令牌,李安見過這東西的畫像,正是和藥王穀祖師爺一起失蹤的藥王令!


    難道這個人是徐敬亭?祖師爺沒有失蹤,而是被人害死在這個溶洞裏?


    李安心中疑竇叢生,收起令牌,恭恭敬敬的叩頭道:“弟子鬥膽,請祖師爺的法身迴歸藥王穀。”他說著站起身來,將男屍也收進乾坤扳指中。


    ——————


    鐵索盡頭,是一片濃稠的黑暗,仿佛亙古不化。


    流水聲不斷衝刷著耳膜,斂心立足在一塊浮木上,放眼望去,四周黑水沉沉,無邊無際。水麵上,許多相同的浮木看似隨波逐流,其實是按照某種規律在移動。


    這一路走來,幾乎都是在破陣。斂心可以肯定,這座祭壇是由某個天機宮前輩設立的。


    自己腳下這個陣法,叫做萬木歸流陣。陣中亙古黑暗,難辨方向,禦劍飛行還會遭到雷擊。


    闖入者憑借上仙修為,全力催動法寶,也隻能照亮方圓三丈的範圍。走錯一步,就會沉入無盡之海,這種黑色的海水是天地至陰之氣所化,陰寒無比。陷入水中,骨化形銷,絕對的九死一生,是天機宮為數不多的大殺陣之一,斂心再熟悉不過。


    但是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小心駛得萬年船,出錯的代價沒人付得起。


    將浮木移動的規律摸得清清楚楚,斂心身形一閃,如蜻蜓點水般在水麵上輾轉騰挪,穿陣而過。


    這裏應該是祭壇的最底部,一塊白色的圓石頭靜靜懸浮在半空。


    斂心用碧玉蕭撥了一下白石頭,神色古怪,他想起了當年在李村,風青彥送給他的那塊黑石頭。除了顏色之外,兩塊石頭毫無分別。


    偃師門中至寶就是這塊破石頭?斂心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返迴溶洞,李安不在。一個瘦高的男子頭頂一塊白紗布,斜倚在祭壇台階上,手足都被捆綁的結結實實。


    斂心伸手揭開紗布,隻見這人的臉上龍飛鳳舞的寫著五個大字:我在偃師墓。


    是用泥巴寫上去的。斂心覺得這位仁兄已經夠慘了,就想幫他一把。輕推一掌,將他送下祭壇。他手掌一觸到對方,隨即發現不對。


    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


    天上沒有雲,但是月光也不明亮,朦朦朧朧的,陰風嗖嗖地刮過。


    偃師的墓碑後麵,被挖開了一個深坑,黑漆漆的張著口子。斂心走過去,影子在月光下拖得長長的。


    忽聽得有人驚叫一聲,罵道:“你爺爺的,又來這一手!”這人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尚在坑底,說到最後一個“手”字的時候,已然縱上墓碑的頂端,正是李安。


    刀光劃破長空,唿的一下,一道人影從坑中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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