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風聽了一怔,但,隨即也不再說其它,手心微微地攥緊。


    沐鳳儀看著他的樣子,忽而覺得壓抑,或者她來這西明就是個錯誤,但,除了這裏,她又能去哪?可笑啊可笑,天下之大,竟沒有她沐鳳儀的容身之地了。


    “鳳儀告退。”沐鳳儀瞟過旗風的眼,隨即低瞼下眉目,扭過身去快速地離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宮殿內站著的男人似乎還停留在剛剛,對方的話,對方的眼,甚至那一顰一笑都是那般深刻,可偏偏這麽美的身影卻不是屬於他的,他貴為一國的帝王,竟然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她?


    “沐鳳儀……”旗風不自覺得拳緊了雙手。一轉身,在那抹銀發帶起的舞動的炫美瞬間,已將那副棋盤給整個掀翻在地,咣咣咣~~~黑白棋子盡數落地,這桌案的一角顯得有些狼藉。看著這顆顆掉落的棋子,就像掉落的心一樣,盡數落敗。


    ……


    夜色冷魅,凜月當空。一層薄薄的霜意灑在巍巍的宮殿上。


    明茹宮的一角,仍是燈火通明。透過宮殿的縫隙,可以看見那久未寐眠的華袍人兒。


    “娘娘,您還沒休息呀!”侍女小玲兒看著茹妃仍在埋頭繡著什麽。


    “我不困,你先去睡吧。”茹秀頭也沒抬地答道。


    “娘娘,這是繡得什麽呀?”小玲兒看著她手中好看的圖案。像一對鴨子,可又不像,比鴨子好看點。


    “鳶鴦,怎麽樣,像不像?”茹秀笑道。


    “嗯。像,娘娘繡得真好。”小玲兒討好般地道。


    “嗬嗬,本宮繡對鳶鴦枕頭,陛下一定會喜歡的。”茹秀笑首自語道。倩麗的臉龐上掠過瑰麗的華光,自從做了皇妃,她的貴氣從內由外透出來,整個人都活力非凡,更是豔煞了旁人!誰也沒想到曾經嫁過人的茹秀竟能做了皇妃,真是什麽人有什麽命!


    “可是……”小玲子看了她一眼,小心地說著,“娘娘,皇上可是好久都沒有來明茹宮了。”


    茹秀聽了並未有說什麽,過了一會才道,“皇上日理萬機,哪裏會將這些兒女私情放在眼底,我們也不能拖了皇上的後腿。”


    “是是,娘娘說得極是。可是…我聽說…”小玲子說到這裏,停住了話語。


    “聽說什麽?”茹秀眼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光芒。


    “奴婢不敢說!”


    “說。”


    “是,奴婢聽說,這宮裏到處都在傳那個在皇廟裏修煉的女人是未來的皇後。”


    話剛說完,茹秀微微斜眼了下,那眼中射出的犀利冷光讓人不寒而栗。


    “娘娘,你不得不防啊!要是讓她做了皇後,那您……”小玲子滿是為主地著想著。


    “住口!”茹秀陡然站起身來,華麗精致的臉龐上映著絲絲不快,又是沐鳳儀!眸子裏透出些難以捉磨的光亮,“以後不準再提!”


    “娘娘!”小玲子還想說什麽時。


    “再說就給本宮掌嘴~~”茹秀厲聲道,拿著那繡帕的手緊了緊。


    “奴婢不敢了,娘娘饒命。”小玲子跪拜在了地上。


    “退下!”茹秀鳳眼一挑,威懾凜凜。


    “是。”小玲子走到門口時,茹秀忽而又將她給叫住,“給我擺架西明殿,本宮要去看看皇上。”


    “這樣恐怕不好吧。”小玲子緩緩地道,畢竟沒有任何召見,不合宮規。


    “放肆!有什麽不好的,本宮去看自己夫君還要向誰請示不成!”茹秀冷冷地迴了句,隨即唇角微勾,語氣冷漠,“擺架!”


    “是,娘娘!”


    小玲子提著燈籠,幾個宮人伴著茹秀一起去了西明殿。結果到達那裏後,要找的人卻不知所蹤。


    “皇上去哪了?”茹秀的麵色有些難看。


    “迴茹妃娘娘的話,奴才真的不知道。”守宮的太監倒是守口如瓶。


    “混帳!本宮也敢欺瞞嗎?”茹秀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眼底裏原本的清澈變得有些複雜起來,更透著讓人難以捉摸的深沉。


    “奴才不敢。”太監答道。


    “那就快說,不然,得罪了本宮,你就給本宮滾出宮去!”茹秀厲聲恐嚇道。


    “是是是……”那太監剛答了話,忽而意識說錯了話,“不不,奴才不敢,皇上是去了後山了。”


    話一說完,茹秀的眼龐上映上了一層霜,心底早已明了,表麵卻是裝作不動聲色,“皇上去後山幹什麽?”


    “這個…這個…奴才不知。皇上是一個人去,並沒讓奴才們跟隨。”太監答話道。


    “可惡!那要你們這群太監幹什麽的?”茹秀怒道,隨即不再理他,拂袖而去。看著那朗朗的明月,心底是氣不可竭。為什麽,他還要去纏著那個女人?明知道對方不愛他,心裏根本就沒有他,他還要去找虐?這男人就是一個字,賤!生得賤!越是得不到手的,他就越是想著念著含在嘴角裏,時時刻刻都記掛著,殊不知他在對方的心底就是一堆草!


    “…沐鳳儀…”茹秀咬著這個名字,眼底裏劃過一抹狠光,細蔥般的指尖刻進肉裏,讓心和身都感覺著這份痛。


    ……


    翌日,朦朧的光亮照耀大地,漸漸蔚藍的天空中顯得異然純淨。


    西明皇宮的後山處,一層濃濃的暮靄籠罩在山林,讓那皇廟寺宇顯得如臨仙境。一襲白袍錦服的人兒仍然習慣性地站在那涼亭處,瞻高遠望,眼神甚是迷離,思想也漸趨放空。沒人猜得透她在想些什麽,猶如那遠離紛擾的仙人,絕塵而纖塵不染。


    緩緩地那一頭由寺廟旁的出口處走出一個華服鳳裳,衣著光鮮的女人,她看著對麵不遠處涼亭的人,微微眯了眯鳳眼,倩麗精致的臉龐顯出一絲捉摸不透的淺笑。她的周圍有四五個人簇擁著,渾身高不可攀,十分有氣場。


    “她一直就在那裏嗎?”茹秀抿了抿唇。


    “是。沐施主是皇上特準在這裏修行的,每天她都會在那裏呆著。”寺廟裏的清溥主持介紹道,低瞼頜首,看著甚是恭維。


    “哦…修行?她這修行可能得道嗎?”茹秀忽而挑高聲音,眼眸裏透出一絲陰晦,美麗的臉龐上似笑非笑。


    “娘娘……她並非本寺的人,就算在此地修行,也是不可能得道。”清溥主持如實答道,心底是總是猜不透這位娘娘何以這般問。


    “嗬嗬,不能得道,那不是辜負了皇上的苦心了。”茹秀笑了笑,纖細的手指動了動,媚惑百生。一時間讓那清溥主持和尚的頭低得更下了。


    “娘娘真是說笑了,我們皇廟也不敢擅作主張,祖上有規舉的,不是本寺弟子都不可能為其開辟通路,修行得道。不然就會壞了皇家的風水。”清溥主持有些為難地道。


    “嗬嗬,這有何難,隻要沐公子願意自己入你們的寺廟為弟子,不就不會壞了這皇家的規舉了嗎?”茹秀臉龐上笑意更甚,眼眸深處掠過一陣細膩的心思。


    “娘娘,這……”清溥主持額際上冒出絲絲汗漬。這不是為難他麽?沐鳳儀是皇上指派過來修行的,皇上又並未讓她入廟為弟子,就算強求也是強求不來的呀!更何況看皇上經常來此地看她,足已見皇上對她極為看重,又怎會舍得真讓她入廟?


    “好了,沒你的事,本宮也不過是問問。嗬嗬!”茹秀笑得很溫柔,接著看向旁邊的一侍女,話語含沙射影,“小玲子,陪本宮去見一見那個世外高人。”


    “是!娘娘!”小玲子扶著茹秀的胳膊肘兒,朝著那山上的涼亭處走去。


    涼亭處仍是濃霧繚繞,沐鳳儀習慣性地臥靠在柱子旁,一腳搭地,另一腳踏在石台上,手中握著杯盞,眼神即疏離又漠然,偶爾的山風吹過,揚起她的白袍翻袂在半空,灑下一片華麗的瑰眼與迷離之境,遠遠地讓人看著忍不住地心動。如此仙境絕色,如此美的俏人兒,想讓人不入迷不入醉都難!隻怕看到此境的男人都會被她所蠱惑!更何況是那舉世無雙的蓋世英皇!他豈能幸免?


    沐鳳儀覺察到來人的臨近,眼微微地斜睨了她一眼,隨即站起身來,微微鞠了躬,“鳳儀給茹妃娘娘請安。”說話間談吐大方,無有任何的拘泥,隱約間更有一種無形的大氣!


    “鳳儀快免禮了。”茹秀笑道,隨即朝前一步,撫住她的手臂,精美細膩的臉龐上笑容帶花,言語溫藉,“你我自家姐妹,不如太過客套。你入宮也有些時日,本宮也未有來看你,倒是本宮的疏忽了,鳳儀,你別怪呀!”


    話語裏雖說得溫暖,可,卻讓她此時感覺不到那種貼近的感覺,為什麽?是因為對方做了皇妃的原因嗎?以前那個和善可親的茹秀去哪了?眼前這個看似溫婉,卻心機頗深的女人真的是當年的她嗎?


    沐鳳儀看著她的清澈美麗的眼瞳,對方也毫不閃躲地與她對視,冥冥中這眼神間的觸碰更像是一種氣場的對比,一種人與人攀比,心與心的搏奕。過了會,沐鳳儀的眼眸閃爍過去,“鳳儀一介草莽,怎敢褻瀆了娘娘,更不敢與娘娘攀親,鳳儀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娘娘海涵。”沐鳳儀謙虛謹慎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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