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徹底的驅散了黑暗之後,寒冷也隨著黑夜開始慢慢退走。


    昨夜發生大戰的山坳此時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


    隻不過這種安靜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感。


    周圍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仿佛這些生靈在有意地避開這裏。


    原本的戰場現在已經沒有一個活物存在了。


    有了夜狼營的加入鏢師們的抵抗變得如紙一般脆弱,他們的生命很快就被夜狼營收割。


    而現在他們的屍體全部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


    寒冷的天氣讓屍體在極短的時間內變的慘白。


    有些鮮血還沒有滲入地麵就被凍成了紅色的冰塊和黑色的地麵交融出一副慘烈的畫麵。


    他們押送的車隊現在已經全部消失了,就連山坳外麵車轍都被有意地清理掉了。


    但是整個車隊卻隻有一樣東西被留在了原地,就是那麵象征著大虞皇朝的小旗子。


    原本黃色的小旗子此時已經沾滿了黑色的泥土和紅色的鮮血,原本的黃色已經基本上看不出來了。


    一道深深的車轍從旗子的中間壓過,把它深深地壓進了泥土之中。


    現場所有夜狼營一方的屍體全部都被帶走,仿佛他們從未來過這裏一樣。


    雖然這些鏢師們全都死了,但是他們最終應該是無憾了。


    因為最終他們用自己的生命告訴了夜狼營,他們是無所畏懼的大虞男兒,死亡是嚇不倒他們的。


    隻是看著那一張張已經被凍的慘白的臉,他們最終應該還是不舍的。


    他們不舍這個美好的世界,也不舍那些佇立門口等待他們歸去的家人們。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一切都已經不可挽迴了。


    十多裏外楊氏商行的車隊正快速的趕路中,他們要趁著早晨地麵的冰還沒化開多走一些路。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冰完全化了,這一片含水過多的土地就會變得泥濘不堪。


    到時候馬車的車輪很容就會陷進泥土中。


    此時李毅正牽著馬步行,倒不是他不想騎馬,而是馬蹄踏在凍得硬邦邦的土地上有些打滑。


    敬子正和齊寧齊朝幾人坐在一輛車裏閑聊。


    要說這齊家姐弟也是熟讀聖賢之書的人,因此他們三人引經據典聊的好不開心。


    另外一輛馬車上安肅已經醒來,原本他打算趁著眾人不注意開溜的,但是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不過讓他稍微安心一點的是他在洗完臉之後,齊寧齊朝兩人竟然沒認出來他是黃風寨的大當家。


    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這兩人先入為主,認為他是拯救他們倆的神秘高手。


    他們硬是沒往黃風寨的大當家的方向去想,畢竟任他們想破天去也不可能想到黃風寨的眾人會對自己的老大出手。


    但是安肅可能沒想到另外一點,也許這兩姐弟乃是臉盲也說不準。


    不過無論是什麽原因他現在還算是安全的。


    而他身上的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不得不說他這次也算幸運他,身上的傷沒有什麽貫穿傷,因此配合上醫館大夫給的金瘡藥隻要不是亂動基本就沒問題了。


    不過雖然齊家姐弟沒有認出他,但是他依舊不敢輕易走出馬車。


    因為那個讓他忌憚萬分的小子也在這個車隊裏,他每次下馬車方便都要挑那小子不注意的時候。


    而那個讓他恨的牙癢癢的書生也就在前麵一輛馬車上,可他卻不敢去報仇這讓他感覺非常的憋屈。


    不過,安肅覺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他會親手宰了這小子以報自己的仇。


    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裏,甚是無聊的安肅隻能迴憶自己做盜匪的崢嶸歲月。


    隻不過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當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氣溫也開始慢慢迴升地麵的冰開始快速的融化。


    步行的李毅的靴子底部已經沾粘了不少泥土。


    “大家再堅持一下,我們走到前麵山坳裏休息一下,等到地麵幹一些再走。”


    楊平的聲音從車隊的最前麵傳了過來。


    於是車隊再次加速,眾人奔著不遠處的山坳急速行去。


    就在楊氏車隊的眾人快速朝著那個山坳行去時,在遠處一個山崗之上一個人影正盤坐在樹上看著山下行進的車隊。


    他背靠著樹幹嘴裏嚼著一塊肉幹臉色露出了滿意的笑。


    “沒想到昨晚剛幹了一票,還沒來得及走又發現了一隻更加大的肥羊。”


    說著他便一躍從樹枝上跳了下來,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快速地朝著山中跑去。


    安肅聽到了楊平說要到前麵的山坳休息,他便掀開窗簾準備觀察一下看看能不能趁著李毅他們不注意下車去方便一下。


    不過當他掀開窗簾的一角觀察周圍的情況是,他的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


    作為一個職業的盜匪,他對於環境的觀察要比普通人敏銳的多。


    他看到周圍的山勢以及山坳的情況立刻感覺這裏乃是一個比較兇險的地形。


    如果從上往下看,這山坳的形狀很像是一個葫蘆的形狀,裏麵的麵積看起來很大,但是出口卻非常的小。


    安肅以盜匪的眼光來看這裏簡直就是打劫的絕佳場所。


    同時他也感覺到這裏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周圍有些安靜的過分連鳥叫聲都沒有。


    而隨著車隊距離山坳的距離越來越近,安肅隱約能夠問道空氣中有一絲絲的血腥味。


    安肅的臉色開始變得不好起來,他瞬間就確定這裏肯定在不久前有過盜匪打劫,而且還殺了不少的人。


    果不其然,當車隊最前麵的馬車剛進到山坳裏時,楊平他們就發現了昨晚戰死的鏢師屍體。


    車隊也瞬間就停了下來,後方的李毅見車隊停下不由好奇他上前去查看。


    當看到山坳裏橫七豎八躺了幾十具屍體的時候李毅的眉頭凝成了川字。


    “讓車隊調頭。我們離開這裏。”


    楊平立刻下令,車隊眾人立刻開始將車隊調頭,隻不過由於車隊的數量很多想要一輛一輛地退出這個山坳需要一些時間。


    趁著這個時間,李毅跟楊平小心地走上前去檢查這些屍體。


    馬車中的敬子正和齊朝聽說前麵發現了大量的屍體也跳下馬車前去檢查。


    而齊寧雖然有些害怕但是又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跟著他們猶猶豫豫地去了。


    “這裏起碼有四十多人。”


    楊平粗略數了一下。


    “看他們的裝束好像是某個鏢局的鏢師。”


    大鍋頭楊七用自己的長劍將一具屍體翻了個身來。


    他作為楊氏商隊的大鍋頭常年與鏢局商行打交道,他對鏢師和商隊的護衛還是有些了解的。


    “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他們押運的物資應該不少。”


    二鍋頭肖德榮看著地上的車轍印記說道。


    雖然夜狼營將山坳外麵的車轍印記給處理掉了,但是山坳裏的印記卻沒有清除幹淨。


    之所以他們沒有一起將這些車轍印記都處理掉一是因為山坳裏到處都是屍體和血液清理時非常的髒,二是因為當時天色快要亮了夜狼營不想耽擱時間。


    隻不過肖德榮作為一名韋室族人,他們對於追蹤和判斷比大虞人要在行的多。


    “你怎麽知道的?”齊朝跟在敬子正身後好奇地問道。


    “你看著地麵上這兩個斷斷續續的線連起來是不是兩個圓圈!”


    肖德榮指著地上的痕跡解釋起來。


    “這兩個圈就是馬車圍成的圈,他們用馬車圍成圈作為抵擋敵人進攻的盾牌的。”


    肖德榮走那些痕跡前比劃著給眾人講解。


    “這也是草原部族最常見的一眾防禦陣型,而大虞皇朝的車隊和商隊後來也學會了這種防禦陣型。”


    “二鍋頭,你能不能大致判斷一下進攻一方有多少人?”


    楊平現在最關心的是這些殺人截貨的人到底有多少人,他得評估一下假如對方來打擊自己的商隊,自己這邊是否能夠抵擋得住。


    肖德榮開始繞著山坳仔細的檢查起來,他仔細地檢查了地麵留下的各種痕跡。


    然後他再根據這些痕跡認真地推算著什麽。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站起身來然後指著地上各色的腳印給大家講解。


    “就現場留下的痕跡來看,進攻的這一方人數應該不低於二百人,其中大約有五六十左右的騎兵。”


    “騎兵!?”眾人不由大吃一驚。


    “是的,對方是有騎兵的,而且這些騎兵應該沒有發起衝鋒。”


    “他們沒有發起衝鋒,難道他們隻是在一旁看熱鬧了?”齊朝繼續好奇地問道。


    “按照我的推斷,他們應該是參加了戰鬥,隻是他們並沒有騎著馬戰鬥。”


    肖德榮指著馬匹印記邊上淺淺的腳印繼續說道。


    “他們應該是跳下馬來然後衝到前麵與這些鏢師戰鬥,並且其他一百多人也都參加了戰鬥。


    “二鍋頭,現場留下如此多的腳印是不是代表著他們戰鬥的很激烈?”


    李毅看著地麵上有不少的腳印便問道。


    “在我看來,戰鬥可能沒有你們想的那麽激勵,他們可能繁複進攻了很多次。”


    肖德榮思索了一下說道。


    “何以見得?”


    李毅不明白為何肖德榮會這樣說。


    “不知你們是否看過草原上狼是如何捕獵的?”


    眾人都搖頭,他們不明白草原上狼捕獵與現場的戰鬥有什麽關係。


    “在草原上狼群在捕獵的時候都會反複地試探獵物,它們會多次進攻獵物讓獵物處在緊張之中直至最後獵物疲憊不堪而倒下。”


    “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實在學習狼群捕獵時的方式再不斷地進攻這些鏢師直至將鏢師們拖垮?”


    李毅率先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的,你們看這些腳印有反複往返的情況,對方頻繁地進攻然後後退就是為了刺激這些鏢師,最後等他們疲憊不堪的時候給與最後的一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指揮這場戰鬥的人應該是個草原部族的人。”


    肖德榮一臉擔憂地說道。


    其實他想直接說這次指揮進攻的可能是夜狼營,但是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沒有說對方可能是夜狼營,隻是說對方可能是草原部族的人。


    不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出了肖德榮的話外之音。


    這邊山坳了他們在分析著昨晚的戰鬥,而離他們幾裏外的一處巨大溶洞中一個人正在跟曹江雲匯報著。


    匯報的這個人就是之前在樹上觀察楊氏商隊的那個家夥。


    “夜狼,剛才又有一支車隊進入了那片山坳了。”


    “看來他們這會兒就該發現昨晚的那些屍體了。”


    曹江雲一邊仔細地檢查著馬車了的物資一邊毫不在意地說道。


    “早知道讓無望們把那些家夥的屍體處理一下就好了,這樣這支新來的商隊肯定就會在這山坳修整,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再搶一波了。”


    那個前來稟告的夜狼營士兵惋惜道。


    “沒關係,隻要讓小羊跑起來,他們才能很快失去力氣,我們也才好輕鬆地送他們去閻王。”


    曹江雲嘴角露出了邪意地笑容。


    “夜狼大人,我們信奉的是狼王神,我們應該說是送他們去見狼王神!”


    邊上一個夜狼營的士兵小心提醒道。


    “你懂個屁,我們信奉狼王神所以死後才能迴到狼王神的懷抱,而這些膽小弱懦的大虞人他們信奉的是閻王,所以當然是送他去見閻王了。”


    曹江雲對著這個家夥的屁股就來了一腳。


    在他看來一個大老粗給自己這個地地道道的讀書人挑刺,這是根本就是對他的挑釁性。


    “也對,溫順的大虞綿羊們無法承受來自狼王神的榮光。”


    被踢的那人捂著屁股嘿嘿的傻樂。


    “大人的意思是讓他們先逃一段時間我們再動手?”


    之前過來上報情況的家夥問道。


    “是的,你們遠遠地跟蹤著他們,估計他們發現屍體後會馬不停蹄地逃命,等到晚上他們筋疲力盡的時候我們伺機行動。”


    曹江雲坐在馬車的車轅上抽出了自己的佩刀小心地擦拭著。


    “你去通知無望們今晚還有一次行動,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天黑之前做好戰鬥準備。”


    曹江雲對著身邊的一個夜狼營士兵說道。


    那人點頭去通知那麽無望們。


    “大人這一批的無望們人數已經不多了,今晚是不是我們夜狼營也一起行動?”


    上報情況的那個夜狼營士兵問道。


    “昨晚他們的確也損失不少,今晚就不調戲那個商隊的了,算他們好運今天我大發慈悲直接送他們去見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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