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一眼,遲疑不決。


    他們心中迅速思忖:莫幽蘭剛剛進來便忽然離開,透出匆匆忙忙的意味,是因為發覺了危險嗎?


    她是自己感覺到的危險,還是有人示警?


    不過不管是怎麽知道的,都意味著自己二人的機會已經錯失了,莫幽蘭不會再來了。


    這個時候,是追上去,畢其功於一役呢,還是按捺下心思,窮寇莫追,容後徐徐圖之?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咬咬牙點頭,然後不顧周圍人們的驚訝神色,衝出了窗戶。


    他們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落到一座房子的屋頂,再次一點腳尖,化為兩支離弦之箭射出去。


    他們緊盯著寧真真。


    寧真真在人群裏穿梭,宛如一隻翩翩蝴蝶,輕盈而靈動,看似速度不快,其實極快。


    她可是服用過天雲果的,速度原本便已經超過了人類的極限,再加上飛蝶掌的加持,速度更快。


    兩個長老雖然在屋頂上縱情疾馳,沒有人群的遮擋與阻礙,還是沒能追上寧真真。


    寧真真輕盈的穿梭在人群裏,然後數次唿吸之後,已然到了大街的盡頭,然後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小巷子與喧鬧的大街僅有一條道牆之隔,卻宛如兩個世界,幽靜而光影斑駁。


    兩人毫不猶豫的鑽進了小巷,緊追不舍,靈覺裏已經感應到寧真真似乎在放緩腳步。


    他們沒感應到其他人,而且在這樣的環境裏更有利於釋放玉匣裏的奇毒。


    更何況他們現在已經是看破了生死,即使有埋伏又如何,打開玉匣,一樣要癱軟。


    所以沒什麽可怕的。


    他們義無反顧鑽進小巷,兩道拐彎之後,發現小巷裏站了兩個青年和尚。


    兩個青年和尚身穿明黃僧袍,光頭鋥亮,四個戒疤格外的顯眼,顯示了他們的地位。


    兩和尚合什一禮,平靜看著他們。


    兩人臉色難看,感應著寧真真正躲在十米外拐角處,一個衝鋒便能追到。


    可看看眼前不遠的兩個和尚,他們卻神色凜然。


    身為神劍峰的長老,對大妙蓮寺當然熟悉,一看他們僅有四個戒疤,即使感應不到他們的修為與存在,還是知道了他們兩個是大宗師。


    大妙蓮寺的戒疤與尋常寺院的戒疤不同,別的寺院是佛法修為越精嚴,持戒越多,則戒疤越多。


    一道疤便是一個戒,而持戒需要一戒一戒的增加,驟然增加太多反而容易混亂,無所適從,徒亂心境。


    十年一戒,或者五年一戒,先持一戒,再持兩戒,直到持九戒,甚至十二戒。


    而大妙蓮寺卻不同。


    先是持十二戒,然後不斷的減少戒持,據說最高境界便是無戒可持。


    可惜,好像至今沒有人達到無戒的地步,達到四戒,已經是修為精嚴的高僧了。


    持戒是嚴謹精密,一步一證,一證一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沒有大宗師的境界,佛法修持便達不到四戒,這是大妙蓮寺確定無疑的。


    所以隻要看到四戒及四戒以內的高手,那便是真正的大宗師,絕對要小心。


    當然,四戒以外,五戒甚至六戒,也未必不是大宗師,所以不能僅憑戒疤而判斷大妙蓮寺和尚的修為。


    戒疤隻能判斷佛法修持的境界。


    ——


    “阿彌陀佛。”兩個青年和尚合什一禮,溫和的看著兩個中年:“二位施主,請隨我們來吧。”


    “大妙蓮寺?”


    “阿彌陀佛。”


    “好好。”其中一個中年冷笑著將手伸進懷裏:“大妙蓮寺果然是要護著玉蝶宗。”


    “阿彌陀佛。”


    “那便看看大妙蓮寺的真本事吧。”中年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玉匣。


    玉匣僅有巴掌大小,扁平如胳膊厚。


    他猛的吸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然後屏住唿吸,迅速打開了玉匣,頓時一朵鮮豔的紅花呈現在兩個青年和尚跟前。


    玫瑰般的紅花沾著露珠,在陽光下閃爍瑩光。


    另一個中年撲向了兩青年和尚。


    “阿彌陀佛!”兩青年和尚宣一聲佛號,雙掌推出,罡風宛如狂風唿嘯而至。


    一道劍光刺破了罡風,朝著兩人決絕的刺過去,便要刺進一個青年和尚的胸口。


    可他的劍卻被一雙手掌夾住。


    這青年和尚雙掌合什,夾住長劍,平靜看著那中年,搖頭道:“苦海無邊,迴頭是岸,二位施主還是罷手隨我們迴去吧,敝寺不會殺你們。”


    “嘿。”中年男子猛的抽劍,想要抽迴來,卻紋絲不動。


    另一中年托著玉匣與匣內的紅花,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鼓起老高的胸口平息下去,這一口氣吐出之後,他迅速合起玉匣,臉色漲紅。


    這一下極為冒險,稍有不慎,未能將對麵的人弄倒,自己先倒下了。


    正在交手的三人忽然一滯。


    他們的動作僵住,然後軟綿綿的倒地。


    兩個青年和尚臉色漲紅,卻仍舊不失平靜的看向衝過來的中年男子:“施主……”


    “閉嘴。”手托著玉匣的中年毫不猶豫的斥喝一聲,顧不得他們兩個,飛向了拐角處。


    “嗤!”一聲輕嘯,一道清光。


    中年男子忙要退,可速度不夠快。


    玉匣與五根手指一起飛到了空中,翻滾著,沾染著鮮血,在陽光下格外的鮮豔,絲毫不遜色於匣內的紅花。


    寧真真輕盈飄到空中,伸出長劍接住了玉匣。


    玉匣停在劍身上,穩穩當當,盡管中年男子對斷掉的五指毫不在意,斷掉的五指彷佛不是他的手,咬著牙撲向寧真真,要奪迴玉匣。


    寧真真以長劍托著玉匣,身形曼妙而靈動,輕盈避開他的撲擊,順勢輕飄飄一掌拍在他後背。


    “砰!”他頓時撞進了小巷的牆壁內。


    他想掙紮出來,卻被身體裏亂躥的氣息抽去了力量,竟然綿軟無力。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與兩個中年男子從一個拐角走出來,他先將綿軟的兩個青年和尚扶起。


    片刻後,兩個青年起身,溫涼的氣息鑽進身體之後,迅速驅逐了酥軟。


    元德和尚看向兩個中年男子,他們正扶起神劍峰的一個長老,探明了他的情形。


    同時目光放到了寧真真仍以長劍托著的玉匣上。


    元德和尚肅然道:“這應該便是笑迷花了,迷神宗的獨特奇物。”


    兩個中年男子神情陰冷,相貌平平,站在人群裏極不起眼。


    他們鬆開了那神劍峰的長老,任由他再次如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他們的目光投向了玉匣。


    寧真真輕輕一挑。


    玉匣飛過來。


    一個陰冷中年接過來,一閃消失在前麵拐角處,片刻後傳來“砰”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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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個陰冷中年忙撲過去,隨即“砰”又一聲悶響。


    元德和尚與寧真真走過去的時候,發現兩人都躺在地上,玉匣被先前的陰冷中年艱難的握著。


    紅花依舊穩穩擺在匣內。


    “果然是笑迷花!”兩個陰冷中年朝元德和尚與寧真真露出一個苦笑。


    元德和尚歎一口氣,彎腰過去,將玉匣合起,同時渡過去兩道清涼的氣息,讓他們迅速恢複。


    兩人驚奇的看向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笑笑。


    他沒有解釋這力量的來源,兩陰冷中年也沒有多問,以為是大妙蓮寺的神功。


    大妙蓮寺的奇功無數,有一種能克製笑迷花的也不出奇。


    一個陰冷中年雙眼閃爍,已經迅速布滿了血絲。


    元德和尚溫聲道:“張大人……”


    那陰冷中年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有三位兄弟折在這笑迷花上。”


    他聲音裏透著森寒,雙眼瞪向這玉匣。


    寧真真已經將綠紗揭開,露出莫幽蘭的真容,平靜說道:“世間難道隻有迷神宗有笑迷花,可能是神劍峰無意中獲得的。”


    “隻有迷神宗有。”陰冷中年發出一聲冷笑:“笑迷花並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迷神宗經過精心的獨特培養而結成的,怎麽可能被神劍峰無意獲得。”


    “難道神劍峰真與迷神宗有勾結?”寧真真蹙眉看向元德和尚:“大師,我還是有些不信,這太過離奇了。”


    “他們心態膨脹,不滿大妙蓮寺,什麽事做不出來?”另一個陰冷中年沉聲道:“自己實力不濟,當然會想著借助外力。”


    “可他們應該知道迷神宗乃是大雲的宗門。”


    “隻要能獨尊武林,恐怕跟大雲朝廷合作也未嚐不可。”


    “阿彌陀佛……”元德和尚歎息,搖頭道:“求不得,可謂是世間最大的煩惱。”


    “我覺得還是慎重。”寧真真輕聲道:“畢竟神劍峰的實力太過強大,一旦對付他們,對我們大永武林影響太大,甚至削弱我們整個大永的實力。”


    雙眼遍布血絲的中年冷笑:“留著神劍峰,不知道什麽時候作亂,威脅更大!”


    寧真真看向元德和尚。


    元德和尚歎息道:“莫宗主所說也不錯,我們會慎重,不能妄下結論。”


    寧真真忙點頭。


    ——


    寧真真迴到自己小院的時候,發現法空已經坐在石桌邊喝茶,神情悠然。


    寧真真坐到他對麵,接過法空遞上來的茶盞,輕啜一口:“師兄,這一次……”


    法空雙眼微眯,驟然變得深邃,看了看她之後搖搖頭:“僅僅這一次恐怕不成。”


    寧真真點點頭。


    想誣陷神劍峰這般頂尖宗門可沒那麽容易,自己也沒指望能一下扳倒神劍峰。


    但這會是一個重要的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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