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元感慨道:“如果不是大師相救,李某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哪能站在這裏跟大師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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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舉手之勞而已,也是李姑娘與李夫人的緣法到了。”法空笑道。


    李政元搖頭歎息:“大師的舉手之勞,卻是改變了李某的一生,命運當真是……”


    法空緩緩點頭。


    命運可畏可怖,在命運跟前,人如螻蟻。


    李政元合什一禮:“大師,那我便不再打擾了,先行告辭。”


    “李大人請。”法空合什。


    兩人走出他的院子,看著他們走出寺門,法空站在放生池旁靜靜相送。


    待他們離開,法空負手踱到蓮花池上,慢慢思索。


    此事還真是秘聞。


    至少寧真真與李鶯應該都沒收到消息。


    南監察司真要設立,整個武林便成了透明之地,不複原本的混亂與複雜。


    現在天下整體是太平的,武林群雄也各自安份守己,免得被綠衣內司追緝。


    可天下宗門林立,恐怕朝廷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宗門。


    每一宗都有多少人,多少高手,也沒辦法計數。


    南監察司一成立,這些將成為曆史。


    所有武林宗門都將登記入冊,所有人員都將記錄在案。


    朝廷召喚,不能違逆。


    武林諸人若有犯禁之舉,追查起來事半功倍,容易數十倍。


    這一招就是涸澤而漁,釜底抽薪,徹底斷了宗門的其他路子,隻能乖乖聽朝廷的。


    而這些宗門往往都是桀驁不馴的,怎能甘心如此?


    一旦要成立南監察司,必將是一片血雨腥風,不知要殺多少人。


    但願這些人能看得大勢,別螳臂擋車。


    ——


    今晚無星無月。


    天空漆黑一片,天地仿佛徹底被黑暗籠罩吞噬,仿佛比平時更加安靜。


    寧真真的小院燈火通明。


    法空與她坐在小院的小亭裏,一邊吃著夜宵,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閑話。


    “真要重立南監察司?”寧真真蹙眉:“坤山聖教還沒平伏,怎忽然又提起此議?”


    法空皺眉搖頭,喝一口酒,讚歎:“好酒。”


    寧真真笑道:“是跟明月藥樓那邊討的明月映玉釀,這是貢酒。”


    “明月映玉釀……”法空點點頭:“酒質清澈透沏,確實與這名字相符。”


    “師兄覺得怎麽迴事?”


    法空搖頭:“據說是為了解脫出神武府,讓神武府能進戰場,神武府高手一旦上沙場,便如一柄最利的矛。”


    “沒這麽美妙的,”寧真真蹙眉:“戰場技與武技並不一樣。”


    即使神武府的高手如雲,對付武林各宗易如反掌如山壓頂,可戰場與武林廝殺是不同的。


    他們的武功到了戰場上,未必就能發揮作用,甚至可能加速送命。


    法空道:“這件事要保密,你知我知即可,別傳出去,……這消息想必是不會錯的,我們所處位置太低,所以看不到大局,也就不必亂猜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想想怎麽應對南監察司吧,……一旦成立,便是一片混亂,神武府會出動,我三大宗恐怕也要跟著出手。”


    “是啊……”寧真真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幕幕廝殺,心不斷的下沉。


    這不知要死多少人。


    一定會掀起血雨腥風。


    “一旦開始大乾與其他兩朝的戰爭,你們綠衣外司便要置身於險境了。”法空緩緩道。


    “現在看,沒有發生戰爭之兆。”


    “早做準備吧。”法空道。


    兩人對視一眼,皆搖搖頭。


    還是消息不夠靈通。


    兩人都是喜歡琢磨事的,喜歡分析周圍的情景,然後推衍各種事情。


    可偏偏沒有足夠的消息支撐。


    紫陽閣也一直沒能捉到其首領,沒辦法占為己用。


    “師兄,我一直在想,皇上為何對坤山聖教的總壇無動於衷。”


    “皇上肯定是另有安排的。”法空點點頭。


    他早已經想明白這個。


    他不相信自己提供了總壇的位置之後,皇帝真會無動於衷,寧肯信其有,找人探一探隻是一句話的事。


    如果所料不錯,皇帝恐怕早就掌握了坤山聖教總壇所在,一直隱而不發。


    為何?


    他估計,皇帝是在下一盤大棋。


    可能是用別的辦法來滅掉坤山聖教,而不是強攻硬殺。


    自己如果貿然行動,會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相當於給他搗亂。


    自己雖然無法調動太多的一品高手攻擊坤山聖教總壇,但可以借力打力。


    魔宗六道便是一個極好的可借的力。


    如果告訴李鶯坤山聖教總壇所在,魔宗六道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六道加在一起,未必沒有六十多個大宗師。


    但最終想了想,他決定還是按兵不動,先不告訴李鶯。


    “很想弄明白皇上會有什麽辦法。”她輕輕搖頭:“總不可能是他親自出手吧?”


    法空失笑:“倒也未必不可能。”


    皇帝及是大乾第一高手,如果強行襲殺,未必不能殺掉坤山聖教的教主。


    但現在最大的謎團是教主是生是死。


    法空通過龔群英與慕容師及其他人的記憶,知道坤山聖教的教主一直閉關苦修,已經十幾年不出關了。


    十幾年閉關,不知修為到了什麽程度,卻沒有人懷疑他死了。


    他們都堅信教主修為更深了。


    “不可能的。”寧真真搖頭道:“皇上現在幾乎不出手了,況且他不可能冒這個險。”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幽幽照向寧真真。


    寧真真坦然看著他。


    法空片刻後收迴深邃目光,失笑道:“坤山聖教在一個月之後滅了。”


    寧真真一怔。


    法空道:“坤山聖教弟子自相殘殺,最終同歸於盡,徹底毀滅了。”


    “自相殘殺?”寧真真半信半疑。


    法空歎一口氣道:“這其中想必是有皇上的手段,能讓他們自相殘殺確實不易,不過他們一旦拚起命來,施展了碧血化生訣,確實會很慘烈,毀掉總壇甚至所有人也不是不可能。”


    “這也……”寧真真總覺得難以置信。


    坤山聖教何等的瘋狂,何等的強大,竟然死於自相殘殺,就這麽滅了?


    那些追捕坤山聖教弟子而折損的高手,還有那些苦苦追查坤山聖教內奸的禁宮供奉們,他們太冤了。


    法空道:“確實難以置信,如果我不幹涉的話,或者師妹你不幹涉的話,便是這個結果了。”


    “真沒想到……”寧真真搖頭。


    法空道:“看來皇上是用了我們不知道的手段,能讓他們自相殘殺而滅,不用再廝殺折損人手,確實不錯。”


    “……也是。”寧真真勉強點點頭。


    她還是覺得冤。


    雖然這樣確實更好,可她還是更喜歡親手滅掉坤山聖教,而不是讓他們自相殘殺而死。


    法空一飲而盡:“那我們就等消息吧。”


    “好。”


    ——


    法空迴到自己的小院。


    整個金剛寺外院燈火通明。


    放生池邊的空地上,徐青蘿三人打成一團。


    法空以心眼掃了掃,麵露微笑。


    徐青蘿與周陽用的是小羅漢拳,周雨用的是太陰神掌。


    三人都是僅具其形,不具其神。


    小羅漢拳是用來築基之用,也能搏殺,威力不俗,太陰神掌也是一樣,既輔助練太陰小煉形,殺傷力更驚人。


    但現在他們修為尚弱,隻是以技巧取勝而已,打起來很熱鬧,威力卻有限。


    不過切磋是一種極好的練功途徑,比起獨自修煉的效果好上很多,他很鼓勵用這辦法,學以致用以促學。


    法寧在一旁觀戰,不時指點兩句。


    林飛揚不在寺內,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有可能去妙春樓,他不是和尚,不必守清規戒律,所以偶爾會去找找女人。


    法空坐在石桌旁,收迴心眼,開始迴想李政元所說,最終搖搖頭。


    三個月內並沒有戰爭。


    但三個月後,那就說不準了。


    但願沒有吧。


    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


    戰爭一旦打起來,便如漩渦轉動,會把所有人扯進來,迅速走向失控。


    到時候天下是什麽樣子真的很難說。


    第二天清晨,他剛剛起床,在院子裏懶洋洋打著拳的時候,楚靈到了。


    法空拳勢不停,繼續運轉,漫不經心的問道:“殿下這麽早過來,有何貴幹?”


    “沒什麽事。”楚靈搖頭:“就是過來瞧瞧,看大師你早晨做什麽。”


    法空笑了笑,不再說話。


    楚靈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說道:“我聽到一個消息,不知該不該跟大師你說。”


    “那便不用說。”法空道。


    他是寧肯少一事,絕不多一事,而且涉及到皇家的事,沒有一件是好事。


    最好還是敬而遠之。


    楚靈道:“我覺得該讓大師你知道。”


    “那便說吧。”法空拳勢不停。


    “我昨天晚上迴禁宮跟父皇母後一塊吃飯的時候,聽父皇說,準備罷了九哥的九門提督之位。”


    “皇上的話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我當然不會跟別人說,甚至也沒跟九哥說,就過來跟你說說嘛。”


    “我沒辦法改變皇上的主意。”法空慢悠悠打著拳,搖搖頭。


    “就不能幫幫九哥?”楚靈失望的道:“九哥一旦丟了九門提督的職位,恐怕很快就要倒黴了,有多少人等著九哥倒黴,然後一塊撲上來呢。”


    法空收了拳勢,看向楚靈:“那殿下想讓我怎麽幫?誰能讓皇上改變主意?”


    “我也不知道。”楚靈搖頭:“所以才過來找你啊,你一定有辦法的。”


    法空搖頭。


    楚靈失望的盯著他:“真沒辦法?”


    “依我所看,信王爺三個月內還是九門提督,職位沒有變化。”


    “可父皇親口說的。”楚靈蹙眉:“絕不會錯。”


    法空笑了笑:“暫且當作沒聽到吧,聽到了也是無用,徒勞無功而已。”


    “難道就什麽也不做?”


    “不做是最好的。”法空道。


    做得越多,改變越大,反而可能將事情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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