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歧大蛇現葦原,尾後藏鋒草薙劍。


    當年須佐地上行,定計殺之用十拳。


    屠戮妖魔肯立誌,娶妻生子出雲間。


    今番此怪複重來,往昔英靈早歸天。


    話表路明非將那喬薇尼抱至寢宮,放於榻上,即命“奎”去取些藥材。


    那“奎”便至“顯靈宮”,徑奔欄櫃,隻見那:


    半夏黨參魚腸草,麻黃紫蘇花石膏。


    龍膽連翹蒲公英,蘆薈茯苓並青蒿。


    甘竹大戟牽牛子,獨活厚樸和烏藥。


    山楂艾葉五靈脂,雞血虎杖沉香妙。


    “奎”點看已畢,即取“菊花枸杞決明子,羊角熊膽並菟絲”,皆是清肝明目之藥,又拿了些止血養氣之材。便即迴轉,交於路明非。


    你看這魔王翻手變出一個石臼,約海碗大小,教陳墨瞳將藥材細細搗碎,搓成丹丸。


    他將此丹以水引入喬薇尼口中,又吹口真氣,須臾便有效用。


    隻見那喬薇尼眼窩處,血流立時止住,皮肉湧動,拱出一顆眼來,與尋常人一般無二。


    陳墨瞳看在眼裏,自驚詫不已。


    不多時,喬薇尼幽幽醒轉,緩緩睜開眼來,即見路明非關切望來,卻是懵懂頭昏,遂問道:“我……這是在哪?”


    路明非已返本來麵目,將前番之情盡數說了一遍。喬薇尼即知來龍去脈,不由垂淚道:“明非,媽媽對不起你。”


    這魔王展開笑顏,安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母親前番被奸人所惑,身不由己,正所謂不知者不怪,又何必掛懷?”


    喬薇尼聽他溫言細語,似全不在意,更覺慚愧,卻也舒了口氣。他兩個又說些體己話來,那喬薇尼也與陳墨瞳致歉,三人盡釋前嫌。


    正說處,忽見諾頓急奔來道:“陛下,酒德麻衣傳來消息,康斯坦丁與繪梨衣失陷敵手。那逆賊路鳴澤正欲複活白王,還請陛下定奪!”


    路明非聞言蹙眉,又低頭見小指頻動,即使法術,聽得那繪梨衣泣道:“師父!救命!”


    這魔王掐指一算,已知情由,即對諾頓道:“你與我護法。”又對喬薇尼、陳墨瞳道:“稍時她來,且不可嚇她。”


    他三人聽得雲裏霧裏,卻見路明非已盤膝坐好,傳音繪梨衣道:“伱聽我言來……”便將那祭文口述一遍。


    繪梨衣記在心田,即默念道:“伏以,聖德洋洋能解千災禍厄,神恩浩蕩得降百福禎祥。今據東瀛高天原兇宅困頓,信士弟子上杉繪梨衣,拜請九天,司令蛟王,龍族救主,覆海大聖。以此殘軀為祭,降福賜於凡胎肉體。禮拜三匝,請恩師降臨!”


    話已盡,便聞雷鳴。那天上烏雲狂翻如龍,風雨驟急,雷霆繞身,轟隆一聲響亮,若天鼓列缺,如天刀斬落,不偏不倚,擊在那怪八顆頭顱之上。霎時血光迸出,天降紅雨,八顆頭顱墜水,五人脫身而出。


    與此時青銅城內,路明非睜開眼來,麵現懵懂之色,道:“這就是師父的家麽?”


    在場眾人聞言俱是一愣。那諾頓試探問道:“陛下?”


    路明非望向他,蹙眉道:“繪梨衣不叫陛下。”


    諾頓聽說,便心中一動,即問道:“你是繪梨衣?陛下的徒弟?那陛下現在何處?”


    路明非歪頭想了想,說道:“他在繪梨衣的身體裏。”眾人驚詫自不在話下。


    卻說路明非附身於繪梨衣,即縱上雲頭,那路鳴澤立於井口,正見此景,自不明就裏,驚道:“你沒死?”


    那路明非垂眸下觀,見了他,咯咯笑道:“賢弟,朕乃億萬年長生不老客,豈如你是那中途短命人?”


    路鳴澤聽得此言,嚇得魂飛天外,失聲道:“是你!”已跳下紅井,轉身就跑。


    路明非笑道:“你我手足多日不見,怎還害羞?兄日思夜想,與你親近親近,你怎轉身就走啊?”便使了個定身法,指定路鳴澤喝道:“住!”


    那路鳴澤身一頓,立在原地,須臾卻又動作,頭也不迴,兀自奔逃。


    路明非怔道:“卻定不住這廝。”即拔根頭發,截作五段,往上一拋,分變作樹葉、棉絮、鼻環、針線、錦紗,片刻趕上路鳴澤。


    隻見那樹葉遮眼、棉絮塞耳、鼻環穿腔、針線縫口、錦紗裹身,即將形、聲、聞、味、觸盡數封住,教他五感全失,寸步難行,怔楞楞站在地上。


    路明非笑道:“若我本體前來,隻將你吞了便可,何需這般費事?”


    正說處,忽聽吼聲震天,那八岐大蛇八頭新生,搖搖晃晃,張開血盆大口,伸頸咬來。


    路明非笑道:“你這畜生,忒不知好歹!也配稱神?”


    他將手往上一指,引動天上雷鳴,隻看那:


    金蛇狂舞,銀樹璀璨。天落銀而光戚戚,地生火而焰熾熾。推翻瓊光倒玉樹,掘開天河奔狂流。好似夔牛吼,又如雷獸鳴。夔牛一吼天地動,雷獸鳴來鬼神驚。扯壞天幕絕日月,擊落星鬥布網羅。


    雷公鑿無這般響,電母琵琶弦難當。應元普化天尊見,也該翻身迴殿堂。建禦大神捂住耳,因陀羅尊躲目光。北歐索爾扔了錘,奧丁折矛淚自淌。直乃是:遍觀寰宇無此雷,古往今來誰可擋!


    須臾落下,直將那八岐大蛇劈得白鱗盡碎,血流如注,墜水偃聲。


    路明非蹙眉道:“此畜生這般能活?竟還未死?”即喚康斯坦丁道:“小康,隨朕下水尋來。”


    那康斯坦丁聞她言語,疑道:“陛下?”


    路明非點頭道:“閑言少敘,隨我來。”


    這二人將欲下水,卻忽見水麵波紋蕩漾,驟起一道劍光,斬向二人。


    路明非心一凜,扯住康斯坦丁躍上井口。卻見那劍光如影隨形,竟似飛劍奪人,破空刺來。


    她急使了個“奪劍”之法,伸出二指,將“飛劍”夾住,頓覺一痛,已淌下血來。她心道:“此非我肉身,倒不可貿然使力。”


    隻見那劍長而鋒利,白如美玉,乃一段尾骨所化,暗藏神異,已不亞於尋常法器。


    正看處,忽聽那井下傳來一聲驚唿,原是那櫻井小暮似被何物扯住,沒在水麵之下。源稚女一旁驚動,便即下水去尋。


    路明非使法眼觀瞧,卻迷蒙蒙看不真切,心生疑竇,暗中思忖道:“何人施法?借水氣掩了蹤跡?”


    思量片刻,將那柄劍遞於康斯坦丁,縱下井口,履於水麵,念動咒語,即使“隔垣洞見”觀瞧。


    這一看卻正瞧見那八岐大蛇臥在井底,竟於八頭之外又新生一頭,張開血盆,吐出一個肉球,鑽入櫻井小暮口中,早有雪白絲線纏身,裹成卵形。


    路明非便知事有不諧,卻聽身後有人笑道:“你這女娃娃有這等本事?雷法使得甚有模樣,卻也虧你助我,自那皮囊脫困!”


    她即轉過身來,但見那源稚女也如她般,履於水麵,嘻嘻笑道:“我家公主屍解轉生,還需光景。你若立時退走,本駙馬看你有幾分姿容,饒你不死!速速逃命去吧!”


    路明非聽他言辭,便知麵前人已非源稚女,也如他附身繪梨衣般,乃是旁人藏於體內,即咄一聲喝道:“你這廝忒也狂妄,滿嘴噴糞,大言不慚,究竟何許人也?若是英雄好漢,速速報上名來!”


    那“源稚女”聞言,哈哈大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紅毛丫頭!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幹,自不識得爺爺我。你上前聽來,我乃是:


    遙想當年碧波潭,萬聖公主結良緣。


    夫妻恩愛敬如賓,翁婿相親推杯盞。


    隻因盜得舍利子,與那九葉靈芝伴。


    惱怒師徒四惡賊,打破水府尋麻煩。


    野豕鈀利貌又兇,老猿棒重雷公臉。


    天蓬投胎實在妙,弼馬活該被壓山。


    二人與我無奈何,喊來顯聖幫助戰。


    以多欺少非英雄,暗中放狗實陰險。


    可歎九頭變作八,常年滴血在人間。


    家破人亡走無路,徑由北海轉葦原。


    與這白王喜相逢,私定終身結為伴。


    夫婦合身化八岐,立誌反上高天原。


    可惜命途又狼狽,即見一人須佐男。


    施以奸計來拚酒,醉後偷襲動十拳。


    天照月讀二潑婦,將我真魂封此間。


    千百年來不得脫,時光荏苒天地換。


    翻身歌唱今日始,定教群賊顏色變。


    若問我是那一個?九頭駙馬正當麵!”


    路明非聞言,微微冷笑道:“我還道是何方的英雄?哪裏的豪傑?原來是那碧波潭萬聖龍精的上門女婿。倒不瞞你,我雖與他素無往來,卻也聽過名頭。縱無實在親戚,遇見了說個客氣,還以兄弟相稱,若不客氣,教他做個晚輩,卻也無甚難題。”


    那“源稚女”聽說,十分惱怒道:“好個賤人!信口開河,隨意捏造,竟敢編排我那已故太嶽,本駙馬焉能容你!休走!拿命來!”


    說罷,忽手一招,那康斯坦丁所捧長劍掙手而來,被他擎住,摟頭便砍!


    路明非使個身法躲過,暗自忖道:“此乃繪梨衣肉身,卻不可與他較量武藝。”即跌足而起,縱在雲頭,手臂一落,又以雷霆劈來。


    這駙馬見他法術高強,倒也不懼,哈哈笑道:“好!好!好!本駙馬便與你鬥法術來!”說罷,將那草薙劍吞入腹中,也跌足而起,落在雲頭,誦真言,念咒語,吹出一團紅霧。


    隻見那霧彌漫開來,將天上烏雲染作紅色,登時下起一陣紅雨,放出紅光,竟將那雷霆阻住。


    在場眾人隻見得上頭半黑半紅,血雨驚雷,穿插而過。


    那駙馬又念念有詞,紅井中陡翻紅浪,將八岐大蛇殘軀卷起,被血雨染紅,化作個九頭蟲模樣,雙翼一振,利爪輕舒,高唳長空,自雷霆中閃轉飛騰,九個頭攢掇一處,十八隻眼迸出金光,直奔路明非撲來。


    下方眾人見了,俱是心驚膽戰,那相貌尊容怕殺人也!


    饒是路明非瞧見,也不由一陣惡寒,觀他來勢洶洶,血氣衝天,便知不是個好相與的,眼眸閃動,即思退敵之法。


    不多時,心有定計,隨手扯下幾根頭發,放在嘴裏嚼碎,往空中一吐,被那雷電一擊,登時變作十條細犬,急弛如電,吠聲如雷,將那九頭蟲圍在當中,連撲帶咬。


    其一隻脫離本隊,徑奔那駙馬哮來。


    這九頭駙馬見了,不由心中發慌。原來當年他與那顯聖交戰,殺翅欲咬時,被二郎爺爺那頭細犬咬下一頭,千年滴血,卻難長出,自此見了細犬,心中先生三分懼意。


    他即吐出劍來,迎麵就斬,卻被那細犬躲過,汪一聲,撲上就咬。這駙馬急退,吐出一道血光,將其打散,惱了性子,也不再鬥法,駕雲來戰路明非。


    卻見路明非早翻身而下,縱身入水,尋那白王而去。駙馬暗叫不好,便即趕上,二人在水下且戰且走。


    卻說城門前,那眾位家主並手下正尋破城之法,欲使鑽機掘地而去,自地下繞過城牆。


    正爭論不休,忽聽引擎轟鳴,即見一車駕疾馳而來,其一女子長身而起,嗖一聲擲來一物。


    那犬山賀眼疾,喚起言靈·刹那,手中長刀一晃,即將那斬作兩截。卻聽噗呲一聲,迸出煙霧,將眾人迷住。


    車駕轟鳴掠過,躍過護城河,直撞向城門。這二人正是酒德麻衣與蘇恩曦,卻說她兩個皆有金丹藥力在身,那丹藥其中一味便是龍王精血,正夠開門。


    隻見得那大門洞開,車駕飛馳竄入。


    蛇岐八家眾人正驚疑時,忽又聞得馬蹄喧鬧,嘶鳴聲起,即見那“路麟城”縱馬而來,手中持一件兵器,白慘慘,好似馬腿骨棒。


    未及反應,被那天馬趕至麵前,手起棒落,將他眾人盡數敲暈,衝出重圍,躍馬過河,也奔至城內。


    這天馬比眾不同,即遇明主,懂得竭澤而漁之理,未將它囫圇食用,早已歸心,不待“路麟城”催促,撒開七蹄,轉眼趕上那車。


    那車上二人俱是一驚,蘇恩曦認得是路麟城,一時不敢下手,舉槍未射。一車一馬並行不遠,眼見紅井在前,卻看到路鳴澤呆愣愣站在道路中央。


    蘇恩曦見了,雙眼冒火,即道:“長腿!給我撞死這個負心漢!”


    那酒德麻衣一腳油門,即奔路鳴澤而去。這才是:


    風流成性路鳴澤,誘拐少女懷胎惡。


    堪比當年西門慶,始亂終棄無道德。


    三位美人作棋子,坑蒙拐騙以為樂。


    此等孽畜不可留,當街撞死該用車。


    且待下迴有分解,便知後事道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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