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飄飄似鵝毛,北俱蘆洲人寥寥。


    避風港中父子會,多年未見情義薄。


    方天畫戟來見麵,奪舍肉身戰三妖。


    覆海大聖難敵眾,上天入地無處逃。


    且說那極北苦寒之地,有一福地洞天,名喚“避風港”。


    一日,路麟城委員長駕坐辦公室,即見其女助理娜塔莎急趕來,言道:“最終聖所出事了。”


    聞得此言,那路麟城霍然起身,麵色凝重,隨她前去。


    不多時,二人輾轉即至“最終聖所”門外。


    路麟城推門而入,那娜塔莎年輕德薄,不得入內,隻在門外等候。


    聖所內,眾委員紛紛在列,一個個形容枯槁,垂垂老矣,似將不久於人世,卻雙眸炯炯,目光如炬,緊盯下方陣中,竟無一人理會委員長。


    路麟城微頷首,及至玻璃幕牆,往下方觀瞧,登時一驚,失聲唿道:“路明非?”


    隻見那陣中,薄霧彌漫,若山巒瘴氣,又如海上霞影,綻出金光,若隱若現。


    其中懸吊一人,赤身裸體,頗為狼狽,長矛穿胸,奄奄一息,乃是路鳴澤肉身皮囊,被囚於此。


    身旁一人,身姿挺拔,威風凜凜,手持畫杆方天戟,眼若金燈光湛然,約十七八歲年紀,正是其子路明非是也。


    路麟城見此情景,心頭劇震,卻見那路明非抬頭望來,也麵露驚色,身處毒霧之中,卻怡然不懼,開口喚道:“父親?路麟城?”


    眾委員皆將目光投來,那路麟城不敢答言,踉蹌兩步,往後退去。


    卻聽路明非歎道:“一別數載,不曾想,父親兩鬢竟斑白也。”


    原來那路麟城如今已年近五旬,不修邊幅,兩鬢已漸生白發,略顯老態。


    路麟城聞言,心中疑惑,即湊到近前,扳起話筒,開口道:“明非?真的是你?”


    路明非見他麵色不善,全無半點相逢之喜,心中便有計較,冷笑道:“你生而不養,還識得我也?難得,難得!還不速速開門!”


    那路麟城聽得此言,便知明非怨懟,又疑他是敵非友,憑空現身,絕非善類,心下發狠,不肯放開門戶,隻是道:“明非,你是怎麽來這裏的?你不說清楚,我不能放你。”


    路明非聞言大怒,抖手將畫戟擲出,撞破幕牆。


    那路麟城翻身急避,畫戟掠過,沒入檣中,霎時間警報大作,紅光頻閃。


    眾委員急道:“快!別讓煉金陣失效。”


    有人敲下按鈕,滾滾水銀化作河流,將下方湮滅,煉金矩陣光芒大綻,如山海巨力,壓向路明非。


    誰知路明非渾然不懼,撚法訣,使了個“喝水”法,將口一張一吸,便將那水銀狂流盡數吸入腹中,以腹內真火灼燒,鍛煉金丹。


    眾人大駭,卻見娜塔莎踉蹌闖入,急唿道:“委員長,避風港被人攻破了!”


    路麟城聞言一驚,慌忙起身,急道:“什麽人?這裏是尼伯龍根!沒有烙印的人怎麽可能進來?”


    娜塔莎嚇得一呆,怔了片刻,才道:“委員長,這裏的尼伯龍根已經不歸我們控製了。”


    眾人皆是一驚,齊奔向外麵觀瞧,隻見外麵風雪漫天,避風港已被攻破,一群死侍於雪中行軍,殺將而來。


    一個個配劍懸刀,金瞳噴電,橫衝直撞,見人就殺,與避風港守軍戰成一團。


    眾委員嚇得失聲驚唿,複轉迴“聖所”,速報路麟城。


    誰知“聖所”內亦亂作一團,那路鳴澤見煉金矩陣被破,哈哈大笑道:“多謝兄長助我脫困。”


    隻見他抖擻精神,身一晃,即崩斷四根鐵索,手一拔,即將胸前長矛扯出,擲於地,踏為粉!


    路明非雙眉緊蹙,見他胸前全無痕跡,似已恢複如初,周身鱗甲整齊,麵目猙獰,扯出兩把長刀,即撲將而來。


    明非手中無兵,忙縱身,躍出池來,欲取畫戟。忽覺眼前一花,心神恍惚,竟身疲力軟,站立不住。


    隻聽路鳴澤趕來,冷笑道:“此乃我尼伯龍根,前番被陣法壓製。如今陣破,我得了肉身,任你本領通天,也阻不得我。”


    說罷,躍將過來,雙刀斬下。


    路明非心中焦急,欲迴歸本身,卻被路鳴澤尼伯龍根攝住,脫身不得。


    他忽靈機一動,化作一道流光,撞入路麟城泥丸宮中,附於身上,奪了行動之權。


    那娜塔莎一驚,扯住路麟城道:“委員長!伱怎麽了?”


    路明非反手一個耳光,將她打翻在地,喝道:“賤貨淫婦爾!你秋波暗送,搔首弄姿,可將我娘放在眼裏!還不快滾!”


    那娜塔莎嚇得魂飛天外,掙挫站起,跌跌撞撞,逃出門去。


    路鳴澤見他奪了路麟城肉身,有些悚懼,一旁觀望,竟不敢上前。


    路明非即得肉身,翻身拽出畫戟,怒道:“小賊,果有機謀!來來來,你我再來戰過!”


    說罷,即抖畫戟來戰!


    那路鳴澤脫了大難,得了肉身,鬱結之氣漸去,胸中豪氣陡生,見他打來,出言不遜,也起了爭強之意,晃雙刀敵住路明非。


    這二人,一個初得肉身,力軟筋疲,一個附身老父,年老體衰,一個唱言靈,一個誦咒語,堪堪打了個平手。


    卻說那路麟城肉身雖老,卻也是蛟龍之後,被明非附身,更有法力加持,將那方天畫戟舞得唿唿掛風,隱隱占了上風。


    原來那路鳴澤雖血脈高貴,當年卻身陷囹圄,傷了身子。如今離了幻夢,雖有尼伯龍根加持,卻無明非法力,縱有言靈在身,終不如法術靈活多變,三十餘合,已露敗相。


    他心中焦急,虛晃一戟,抽身便走。


    路明非決心打殺,縱身趕上。


    卻見那路鳴澤登時高唿道:“奧丁、老黑,爾等還不助戰,更待何時?”


    路明非聞言一凜,左右一盼,即見“聖所”頂上裂開,現出雷霆電閃,又見黑雲翻騰,隱隱有龍吟之聲。


    那路鳴澤又道:“若讓這老賊修成正果,將我打殺,收了二心,焉有你等命在!且先放下往日仇怨,與我一同擒他!”


    此言一出,傳遍極北之地。


    在那北溟大海之中,有一怪形似肥鯰,長愈千萬裏,以萬物為食,吞吐天地生機,忽吐一道黑影衝天而去,化作一團黑雲,徑往“避風港”飄來。


    那雲轉瞬及至,化作一隻通體墨黑的巨獸,雙翼若垂天之雲,頭顱若山峰峻嶺,撲將而下,直奔路明非而來。


    明非心中一驚,見那怪口吐妖霧,言靈念誦,噴出毒火,頃刻之間,將“避風港”變作一片火海!他形貌本領,赫然是那尼德霍格本相!


    路明非心中又驚又疑,即撚“避火決”,縱上雲頭,權為躲避。


    卻聽一聲馬嘶響起,那奧丁自斜刺裏閃出,長矛一指,天上雷霆滾滾,劈落而來。


    路明非即一抖身,施變化,作一頭夔牛模樣,蒼身而無角,一足,將口一張,吞下雷霆,複翻身一吐,擊向那龍怪。


    那龍怪遭了雷擊,抖碎鱗甲,竟化作一頭頭龍形小怪,展翅騰飛,圍住路明非,吐涎液,舒利爪,一擁而上,連抓帶咬。


    路明非如今借路麟城肉體,法力不濟,唯恐被其拖住,複歸本相,使了個“布霧”法,吐出大霧,迷住視野,抽身就走。


    卻是那奧丁獨目泛光,看破濃霧,將長矛一擺,擲入霧中。


    路明非隻覺腦後惡風不善,不及多想,將畫戟負於背,擋住矛鋒,其身墜落塵埃。


    還未站定,又見路鳴澤殺來,雙刀吞吐光焰,左手虛晃一刀,右手當頭就劈,路明非雖法力不多,但眼力還在,讓過虛招,架住右刀,使了個“犀牛望月”,翻身一戟,點在路鳴澤胸前華蓋穴,將他逼退。


    路鳴澤武藝稀鬆,知戰他不過,即道:“老泥鰍,獨眼龍,還不幫忙?什麽叫君子戰,那個叫小人戰,我三人戰他,定手到擒來!若教他逃了,後患無窮!”


    那二怪正互相提防,欲作壁上觀,聽得路鳴澤言語,便覺有理,遂趕來助戰。


    路明非知這三怪驍勇,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即虛晃一招,倒拖畫戟,使了個“卯酉星法——移山縮地”,將那三人分移三方,其身則躍在空中,駕雲而逃。


    誰料那奧丁馬快,八蹄一擺,即趕上明非,長矛刺出,攜風雷之勢紮來。


    路明非被雷電阻住去路,即翻身來戰奧丁,架了十幾個迴合,使個身法,變作一條鱈魚,竄入北溟大海之中,一溜水線遁逃。


    卻不知那尼德霍格本體在此,正見得他入水。


    好鯰魚,抖神威,施言靈,竟將大海封凍,斷他出海之路,張口一吸,欲將明非吞入腹中。


    那路明非如今借其父身,雖也有法力,卻靈肉不合,現不得蛟魔王真身,即複歸本相,使“避水”、“禁水”二法,分開水流,破來堅冰,躍至冰麵。


    未及喘息,又見路鳴澤掣雙鋒殺來,路明非精疲力竭,擋了七八個迴合,便覺吃力,便欲跌足飛舉。


    那奧丁複趕來,當頭一矛,將其打落冰麵,那尼德霍格分身也至,三怪齊身而上,就下了絕情!


    路明非惱了性子,使個“三頭六臂”的神通,將畫戟也變作三個,與那三怪搏命。這一場好殺:


    太古龍皇號黑王,神通廣大又張狂。


    奧丁主神造化高,命運長矛綻靈光。


    梟雄鳴澤掣雙鋒,刀影亂舞燦鋒芒。


    三怪本為一方聖,今遇覆海蛟魔王。


    千年恩怨拋腦後,攜手來戰互幫忙。


    這邊口中吐妖霧,那邊兵戈當頭晃。


    小賊側身來偷襲,老妖展翅會翱翔。


    可歎明非雖驍勇,本相難現法又荒。


    以一敵三實可誇,雙拳四手卻難擋。


    北溟大海波浪翻,潮湧紅霞血染裳。


    喊殺不斷氣衝霄,天下龍種把頭仰。


    不知何人此本領,三位至尊齊上場。


    一心要把蛟魔屠,難脫死劫命將喪。


    舉世無人肯助陣,明非寧死不投降。


    路明非以一敵三,不過五十餘合,便現敗相。


    往天上縱,有奧丁擋住。往水中躲,有鯰魚欲吞。地上鳴澤舞雙刀,一心斬殺。半空黑龍自盤旋,有意活吃。


    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路明非渾身浴血,法力枯竭,收了“三頭六臂”神通,真靈卻脫不得身,被路鳴澤攝住,隻得死戰。


    卻被那三怪逼得滴溜溜亂轉,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


    又戰了十餘合,那奧丁縱馬躍起,摟頭一矛砸下,路明非抬臂一架,卻被路鳴澤雙刀斬中胸膛,那黑龍長舌一卷,即將明非銜入口中,轉身就走。


    奧丁見了,拍馬趕上,長矛掣電,擊向黑龍。


    那黑龍吃痛,言靈迸發,召來火焰,化為龍卷,欲將那二怪擋住。


    卻見路鳴澤響指一打,破了言靈,縱身一躍,雙刀斬在下顎,趁黑龍鬆口之時,扯了路明非即走。


    走不得半裏,即見奧丁趕來,探矛就紮。


    路鳴澤翻身躲避,卻被奧丁奪了路明非,長矛挑起,縱馬躍上天穹。


    那黑龍見此,忙振翅趕上,長尾一掃,即將奧丁連人帶馬擊倒在地,卷了路明非,一頭紮進海中。


    路鳴澤卻不知何時入海,擋在麵前,長刀擲出,插入黑龍雙眼,即抓起路明非,躍至海麵。


    誰知那奧丁複又上馬趕來,天降雷霆擊落,路鳴澤躲閃不及,未及取消,被打了個趔趄,失了路明非。


    那黑龍甫一露頭,也被劈了下,仰頭沒入海中,化道流光,歸了鯰魚本體。


    隻見海底震動,陡現水渦,激起海嘯滔天,浪接天際,滾滾壓來。


    奧丁不敢纓鋒,提了路明非,縱馬就走。


    路鳴澤也飛身趕來,一來躲避巨浪,二來伺機搶奪。


    這三怪爭來奪去,隻苦了明非,筋疲力盡,無力反抗。


    卻見天際黑雲崩裂,現出一點泠光,路明非心有感應,勉強抬頭。那光愈發明亮,非日之精,非月之華,比月華還燦,比日精還柔。


    隻聽得梵音陣陣,鍾聲冬冬,霞光萬道,瑞彩千條,令人心生向往。


    路明非驚道:“此乃靈山梵音!”


    那雲中,現一道身影,高坐蓮台,雖身披袈裟,卻手持鐵棒,盡現無邊神威,大放舍利之光!


    那三怪心神巨震,盡皆悚懼。


    卻見那八足天馬渾身栗抖,竟將奧丁甩下,立在空中,再不敢動。


    見此情景,路鳴澤轉身就跑,霎時無影。


    那奧丁也不顧坐騎,化作奔雷逃竄。


    尼德霍格遁於深海,將海麵凍結,不敢露頭。


    卻說那人見三怪遁逃,也不追趕,即將路明非真靈攝走,消失不見。


    路明非隻覺眼前一花,不多時,即被攝來一處洞府。


    他心中已有計較,迴頭看,明朗朗一座橋梁,正中有一石碣,篆著“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


    路明非見了,久久不語。待了會兒,複轉身往裏走去。


    卻見其中花樹凋零,石屋空蕩。


    石鍋、石灶中間裂,石碗、石盆碎左右,石床不見猴毛落,石凳蒙塵已千秋。


    他駐足片刻,及又往內走去。


    內裏冷清,擺一副蒲團,卻無人落座,早已蒙塵。後壁上爬滿藤蘿,隱隱有字篆刻。


    路明非上前,將藤蘿撥開,隻見上寫:


    猶記當年花果山,七聖聚義結金蘭。


    逍遙自在弦歌舞,朝去暮迴彩雲間。


    講文論武日日樂,銜觴舉杯天天歡。


    如今雖得正果位,憶昔兄弟卻闌珊。


    老孫去也!


    默然多時,路明非張開手,一根猴毛在掌中消散。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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