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先前“地獄教團”對於這列火車上無辜群眾的屠戮是地獄般的場景,那麽當這“射日之矛”落下時,應該說是地獄之主拿著鐮刀在收割人間。


    衝天的火光之後是無盡的煙塵,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安妮微微猶豫了一下後,還是選擇了先迴到車廂。


    名為薔薇的女孩渾身赤著,躺在貴族車廂的椅子上,滿身血漬,唿吸微弱,臉色更是臉色蒼白的嚇人。


    如果不是“惡魔”序列賦予了她超乎常人的體質,她早就該死去了。


    安妮從行李架上麵扯下來自己的箱子,從中取出一個鬥篷蓋在了薔薇的身上。


    這是從“公爵”那裏得到的“魔女的寶藏”頗這號“原初鬥篷”


    “原初魔女曾經的衣物,沾染了祂的氣息。”


    “可提高穿戴者的魅力,賦予穿戴者極高的疾病抗性,穿戴時能夠反占卜,抵抗入夢等負麵狀態。”


    她不知道“死亡”算不算是負麵狀態,但眼下這是她唯一的辦法。


    “阿琳娜,你去幫我把‘射日之矛’取迴來。”,安妮的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薔薇的臉,小小的手心沁滿了汗水。


    隻是她的措施似乎並未讓薔薇的傷勢有任何好轉,反而那鬥篷覆蓋在傷口上的時候更激起了疼痛,薔薇的眉頭緊皺起來。


    “溫妮,你身上有能療傷的東西麽?”


    安妮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孩,卻發現她臉色木然,隻是用手在胸口輕輕畫著十字。


    “這可真是......”


    安妮捂著腦袋,感覺有些心煩意亂,一種“自己似乎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做不好”的感覺占據了她的腦海。


    是的,多麽簡單的一場作戰,她為什麽要讓薔薇去吸引敵人們站在一起呢?


    明明隻要她別太貪心,先用“射日之矛”將那裝完武器的蒸汽車先消滅掉,其它的人沒有武器的話,或許不過隻是烏合之眾而已......


    可她為什麽又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呢?


    莫名的煩躁在這一瞬間牢牢的困住了她,讓她在看著薔薇的時候完全冷靜不下來。


    直到一聲“啪”的輕響在她的下方傳來。


    她低頭看去,是一個女性的化妝盒。


    安妮的腦子突然清醒了些,想起來自己手中這本《創世紀》對於“原初鬥篷”另一個作用的介紹——“它會讓你更加接近‘祂’”


    而這掉落在地上的東西,是“莉莉絲的化妝盒”


    它有著一樣與這“原初鬥篷”相似的作用:“當一個人同時使用了化妝盒中的所有彩妝,也許莉莉絲的氣息也會重現在它的身上”


    盡管負麵效果是非“魔女”途徑超凡者穿戴時會出現中毒現象,但眼下要麽看著薔薇死去,要麽賭上一把。


    安妮咬了咬牙,拾起了化妝盒,用手把種種精美的顏色塗抹到薔薇的臉上,手法輕柔得像是為雛鳥梳理羽毛。


    神奇的是,安妮從未自己化過妝或者給別人化過妝,可在給薔薇化妝時,恍若一名對化妝技術爛熟於心的女子。


    一旁的溫妮就那樣坐著,她已經看呆了——看著薔薇蒼白的臉漸漸地精神煥發,絲絲嫵媚流淌在眉梢,眼波都變得明亮起來。


    整個化妝的過程仿佛巨匠繪製肖像般輕車熟路,卻又那樣水到渠成。


    當安妮最後一筆唇彩落在了薔薇那緊閉的唇時,她突然晃了一下。


    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身側溫妮的衣服,然而身體還是一瞬間失去了平衡,重重向著地上摔去。


    她急促地喘息,扶住椅子的邊緣,掙紮著想站起來,然而身體仿佛被某種魔咒控製住了,不停地抽搐和痙攣,每次剛剛站起就又重重倒下。


    “怎麽了?”


    溫妮立刻關切地蹲在了她的身邊,試著想要將她扶起。


    可安妮卻完全沒法說話,她牙關緊咬,目光失去了平日的清澈,顯得瘋狂而猙獰,蒼白的臉在不停地抽搐,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


    溫妮一下子嚇傻了,她害怕地握住安妮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冰冷如雪。


    安妮在她懷裏顫抖,她緊咬著牙,眼裏帶著可怕的光,身體還是崩潰般地不受控製。


    她清楚地感受到,在一個非常遙遠的地方,有什麽東西向這裏投來了目光。


    盡管那隻是一縷瞥視,卻讓安妮的眼裏漸漸流露出了絕望和憤怒。


    在沒有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安妮的頭頂有一道光幕猶如蜘蛛絲般緩慢地被“抽取”出來,構成了一個模糊的象征符號。


    但這個花紋卻與之前她晉升儀式的不同,遲遲無法成型,恍若有什麽東西在幹擾著它的徹底形成。


    模模糊糊間,安妮突然意識到,她一定要保持清醒,倘若不然等她再度醒來,她將不再是“她”。


    於是她猛然間推開了溫妮,發狂般地將手肘和膝蓋撞向了這貴族車廂的銀製雕花桌腳!


    一下,又一下,血肉在尖利的金屬上發出鈍響。


    溫妮驚叫著撲過來,拚命壓住他的手臂,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壓了上去,才勉強阻止住她瘋狂的自殘行為。


    血從身體裏流出來,劇烈的痛苦在一瞬間令安妮的理智暫時占據了高地。


    安妮露出了一個無比勉強的笑,有些虛弱地看向溫妮:“果然,一切高位格的東西都暫時不是我能碰的了的...”


    可溫妮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到底在說什麽,因為她看見麵前這個女孩身上剛剛撕裂的傷口在這一刻居然已經冒出了肉芽,在瘋狂地進行著修複!


    “你...”


    溫妮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如果說她剛剛不明白安妮的身上發生了什麽,那麽這一刻她完全清楚了——她似乎被“汙染”了。


    安妮順著女孩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傷口處所發生的變化,隻覺得自己剛清醒些的腦子又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她強撐著站了起來,想要看一眼躺倒的薔薇。


    可下一瞬,她驚恐地發現,這個前一瞬還在瀕死狀態的女孩竟然坐了起來,用一種無比木然的目光看著她。


    她的口中正輕鬆念誦:“末日的號角,


    災難的母親,


    為宇宙帶來終焉的原初魔女。”


    這是原初魔女的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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