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起了,像是吞吐著紅信的巨蛇。


    巨蛇會吃很多的東西,但火基本上什麽都吃。


    而大火,也往往意味著紛亂。


    黑暗與火光夾雜,到處都是嘈亂的聲音,隱約間可以看見黑影在搏鬥。


    被某些東西衝昏了頭腦的人們,也就早已忘記了安逸是什麽東西。


    站在城牆上,路遠的右手一直緊緊握住腰畔長刀的刀柄。他看著遠方城內的騷亂,眉宇間積結著陰鬱。


    而後,他轉身,眺望城牆外。


    無邊的黑色,被遠處隱約可見的點點黃色火光點綴,說不出來的詭異。


    隨後,他的眉毛挑了起來。


    他看到了破開夜色的前進。


    他緩緩抬起了手。


    疲憊不堪的弓箭手們立刻警覺地站起了身來,抬起大弓,遙指遠方。


    在同一時刻,命令傳遍了士兵們的耳中——


    敵軍攻城,準備戰鬥!


    除去鎮壓騷亂的一百多人,現在路遠能夠用來守城的隻有勞累無比的五百多名士兵。


    內憂外患之下,他們已經作好了赴死的準備。


    白甲部隊行進的速度特別快,快到超出路遠的推算。


    就跟雷將軍所說的一樣:讓百姓做先鋒部隊,是他們的恥辱。


    所以,他們很快,很快。


    這一次,他們沒有帶上巨型投石機。


    步兵由小盾配長戈換成了大盾配刀劍。


    當距離拉近的時候,所有人在看好今天白天打出來的豁口在哪個方向之後,都熄滅了火把。


    本來黃亮亮的一大片忽然陷入了漆黑,這是何等的景象?


    沒有騎兵,也沒有弩兵。


    全是步兵。


    在黑漆漆的夜色裏白森森的步兵。


    雖然城牆上的光依舊很亮,可是,當下麵的火光全部消失之後,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幹擾。


    盡管如此,弓箭手手中的大弓還是發動了攻擊。


    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夜色裏唿嘯,劃破初夏夜晚半暖半寒的空氣,像是一道道奪命的閃電。


    可以聞聽見城牆下“劈裏啪啦”箭矢撞擊大盾的聲音,除此之外,和白天一樣,沒有悶哼,更是沒有慘叫。


    try{mad1(gad2;}h(ex){}  路遠的嫡係難得地感覺到了一點點的心悸。


    雖然是一點點,卻足以說明他們對城下部隊的看法。


    不過,因為白甲部隊沒有衝到豁口,也沒有弩兵的原因,路遠的部隊直到現在還沒有什麽傷亡。


    路遠寬大厚實的手掌按在磚石之上,似乎要把整個揚州城都按在自己的手裏。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驚懼之色。


    長年累月的軍營生涯早就造就了他對危險來臨前的敏感,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身體朝著側後方閃去。


    下麵的漆黑一片之中,一道光芒迅速亮了起來。


    而後,城牆上的兵士們發覺這道光朝著這裏越來越近。


    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來自心靈深處的膽寒。


    前一瞬,它還在很遠處,後一瞬,它就來到了路遠的身前。


    路遠睚眥盡裂,眼睜睜地看著這道光芒靠近了自己,而自己卻沒能夠完全躲開。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從肩膀處傳來,就是強硬如他,也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


    當光芒射進左肩的同時,血肉骨頭開始碎裂。當光芒從左肩裏出來的時候,路遠的左邊忽然爆發出一片漫漫飛花。


    由破碎身體所組成的漫漫飛花。


    在路遠附近的親兵還沒能夠反應過來的時候,路遠肩膀處的一截已經空了,他的左臂失去了和身體的聯結部分,自然也摔落在了地上。


    穿過路遠肩膀的這道光芒最終在他身後一名士兵的胸膛裏炸裂了開來,然後光華消失。


    士兵瞪大著雙眼倒下,他血肉模糊的身體裏,是一支箭羽。


    這邊慌亂了好幾分。


    路遠斷臂,左臂。


    當這裏承受著難以承受之痛的時候,城下的遠處,一名有著書生氣質的將領還在氣得跳起來。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路遠那個混蛋白癡就死了,就差一點點!我給我義父丟人了,絕世高手的傳人居然沒能夠殺死區區一個沒有修為的參將,不行,不能讓他知道……”他一把將手中的弓扔掉,看得出來非常鬱悶。


    在他看來,城牆上燈火明亮,路遠是給自己做活靶子,但是還是失敗了,真是讓自己情何以堪。


    try{mad1(gad2;}h(ex){}  路遠雖然身為參將,武力非凡,可是世俗界和修煉界就是兩個世界,在麵對剛才那一箭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而事實上,他能夠躲開,已經創造了奇跡。


    雷將軍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機會,一個夜晚因為對麵明亮而給自己一個活靶子殺人的大好機會,卻隻是重創了路遠。


    斷臂,失血過多,已經是路遠無法挽迴的損失,不過雷將軍不滿意。


    路遠卻並沒有精力去理會這個真正混蛋的不滿意。


    承受了斷臂之痛,他的鮮血汩汩直流,根本停不下來,臉色更是蒼白無比,隻能眼睜睜瞪著慌亂撲過來的親兵,什麽也說不出。


    他還是不能明白,那混蛋是怎麽能夠隔了這麽遠,一箭爆發出這麽大的威力,斷了自己一臂的。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幹擾著他的神經,所以他一時之間沒能夠想到真相。


    隻不過,有那麽一種意念讓他堅持著並沒有昏迷,因為他是被殷秋雪看重才放過來的,如果自己居然比下麵的兵士更早倒下,那二公主又會如何看自己?


    他一定要為自己的忠心而堅持。


    額頭上,汗水直流,路遠接受著此生最大的折磨,他的眼皮開始越來越沉重,腦袋思考問題也越來越艱難。他親眼看見技術低下的親兵為自己止血、清理傷口,周圍的兵士們眼中都帶著分外的驚懼與不安,他想馬上站起來舉起佩刀大喊一聲老子沒事,你們慫什麽慫,卻什麽也做不了。


    耳邊的騷亂、戰鬥聲非常模糊,聽不真切,仿佛夢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夢境中。


    然後他隱約看到一個本來應該被派往鎮壓揚州百姓的親兵滿身是血地奔跑了過來,一臉慌亂地對著自己說著什麽,可是他怎麽也聽不清。


    然後,他就昏了過去。


    ……


    ……


    (這在黑暗中射明亮處的一箭,我很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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