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遠方白魅的美眸血色更甚,一道水牆仿似簾布一般從兩邊合上,向著劉義這裏推來,那氣勢,比起他自己控製起來毫不遜色。


    劉義想哭,但是他不能哭,經曆了風風雨雨,他哭不出,他不絕望,倒是感覺悲壯,一種自豪的悲壯:他是戰死的,雖然這場戰鬥不是血流成河天地失色,但他不是懦夫,他沒有自殺,也沒有做逃兵,更沒有牽扯進無辜的人,他一個人承擔懲罰,不為人所知。


    退無可退,水牆直直地撞向劉義,那是毀天滅地般的力量,他的元神一陣黯淡,差點崩碎,可好歹是頂住了,他忽然有一種痛苦:為什麽竟然沒有立刻死去?還不如早些死了。


    後退,再後退,不知是什麽力量支撐著劉義沒有馬上尋死,他不想自裁,雖然現在局麵已經無法控製,他已經一敗塗地,但還是有一個聲音告訴著他要保全自己,不能就這麽簡簡單單死去。


    又是一道水牆,這迴白魅要徹徹底底將劉義的靈魂抹殺,確實,他已經處在最最虛弱的時刻,根本就不會頂得住這一擊,要是被打到,形神俱滅!


    真的要死了?劉義戰栗,那是對死亡的恐懼,但是死亡到底可怕到什麽地步,卻什麽人都說不上來,甚至死亡究竟是怎樣定義的都沒人能夠道明,或許單純的恐懼吧,恐懼大自然,恐懼天地法則,人類啊,永遠不要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不可一世隻是愚蠢,你是會死的啊!


    一種神奇的力量衝在了水牆的前麵,推拒過來,不知道究竟是否有惡意,也不知道是怎樣產生的,總之劉義感覺眼前光亮一陣變幻,虛實莫測,接著他就不知道來到了什麽地方,也不是不知道,而是還沒有適應,還沒有來得及去看一下。


    “這是……”劉義遲疑,他環顧四周,都很熟悉,就是他身體所站的地方,難道是自己的神識又控製起身體來了?但是又有那麽一些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他感覺很不舒服,身體似乎要燃燒起來一般,他害怕外頭的光,不想要溫度、日照,他很想找一個黑暗的角落躲藏起來,這到底是怎麽了?


    遠處,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有很多的影子,它們都遠遠地看著自己,有些麵目猙獰對著自己冷笑,很邪惡的樣子,又好像是看笑話一般。


    “那些是……周圍的鬼魂?”劉義吃驚,但是怎麽看起來和之前不一樣了,不一樣在哪裏也說不上來,誰知這麽一瞥,他見到了永生難忘的情景——


    另一個他靜靜地站在不遠處,雙目無神、空洞,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根本不可能有假,那個人,就是劉義!


    劉義怔住了,不敢說話,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麽,難道被激發之後自己神功大成修成分身了?但很可惜這是一個冷笑話,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許久之後,不遠處的“劉義”雙目開始變得有神起來,隻是那目光實在是太可怕了,冰冷無比,而且忽然之間變得血紅,惡狠狠地瞪了過來,他不禁一陣倒退,差點把自己給嚇死。


    許久之後,劉義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的靈魂已經被推拒出肉體,而肉體,則是被白魅占據了,三天之後將腐爛得點滴不剩,連骨頭都不見蹤影,而自己的靈魂,因為是生生從活的肉體之內被踢出去的,和那些鬼魂不一樣,暴露在空氣中,持續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永遠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入不了輪迴!


    頓時有點接受不了現實,劉義感覺一陣頭暈目眩,昏天黑地,自己……這就死了?不是死了,是死定了?


    身上火辣辣地刺痛,確切來說那不是身上,而是靈魂,他是活生生被逼出來的,所以外麵的世界猶如硫酸一般在侵蝕著他,令他難受無比,卻又找不到能夠避免的地方,隻是見到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邁動腳步,他恨不得上去就打幾個巴掌將白魅震出來。


    不再理睬自己,遠處的“劉義”轉身向著深處走去,他的眼神可怕無比,散發出血色光芒,看起來特別不正常。


    劉義欲哭無門,想要追上去,卻不知道追上去又於自己有些什麽益處,難道還想搶奪迴身體?而且此時他渾身難受,感覺馬上就要死了,哪裏有心情去亂跑?他就想馬上找一個地方躲起來,默默地死去,遠離這個沒有親朋好友的世界。


    就這麽想著,忽然一種恐懼感席卷全身,周圍的鬼魂都越來越真實,現在的他再去看已經不是什麽虛影,就像是實體的人物一般,他已經混雜在那一個群體之內了。


    不遠處,似乎有亭台樓閣,雖然劉義知道那是鬼影,是虛假的,可還是走了上去,隻見一名公子模樣的在亭子中品著美味佳肴,周圍有不少丫鬟般的美少女恭恭敬敬立於一旁。


    那名公子招唿劉義過來一起,他猶豫了一下,隻好上前,那鬼暫時對自己似乎沒有什麽惡意,而且周圍的那一些實在是太恐怖了,都像是一些厲鬼,隻有這兒俊男美女還可以說長得不錯。


    膽戰心驚地站在一邊,劉義不知道那名公子生前是什麽身份,隻是心中有一股寒意,卻說不出來是什麽。


    招唿劉義一起品嚐,猶豫了一下,他照辦,他覺得自己目前很孤單,很無助,就是鬼,也和他一起做個朋友吧,隻是他拚命地去拿那些佳肴,卻總也拿不起來,那些東西像是虛幻的一樣,他的手一直從那其中穿過去。


    “如此美味的食物為何不吃?”那名公子微笑著,獨自取過一些蔬果就這麽吃了下去,隻是劉義驚恐地發現他的下巴居然是漏的,吃下去的東西原封不動迴到了原位,可是他就這麽一直吃著,也不停止,一旁的丫頭輕笑,端來盤子就這麽放在他的下巴下麵接著,道:“公子快吃啊,您吃飽了我們才敢吃呢……”


    劉義不住倒退,靈魂顫抖,那名公子俊秀的臉麵忽然之間仿佛變得猙獰恐怖,他撒開腿就跑,卻發覺一直處在原地,隨便怎麽努力,就是往前不了一步,而後麵的丫鬟卻輕笑著過來像是要挽留:“公子一片好意,這位兄台為何辜負?”


    那名丫鬟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雖然美麗,卻很不真實,等她來到近前之時劉義卻發現那是一個紙人,就是燒給死人的那種,臉上的東西也越看越假,她就這麽一直輕笑著,也沒有其他的什麽麵部表情,似乎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外麵的風一吹,她的頭向後一歪,就這麽掛在背後,中間像是有什麽東西連住了,也不掉下來,可是步伐卻不停,依舊向著劉義走來。


    “啊——鬼啊——”


    劉義嚇得屁滾尿流,就這麽一喊,腳下似乎正常了起來,他輕飄飄的,隨著風一吹,一躍三丈高,就這麽一路逃跑,不敢迴頭。


    跑啊跑,劉義感覺很吃力,卻不是那種身體的吃力,隻是覺得很累,想就這麽倒下去睡覺再也不起來,他害怕外麵的空氣,也害怕那些鬼魂,他想找一個地方躲起來,卻發現那些本來真實的黑色山體陡然間變得虛幻起來,似乎處在了另一個世界,確實,那是另一個世界,是實體化的世界,那個世界現如今已經不屬於自己的了。


    到處是沉抑的氣息,就連一向最給人以溫暖的光亮都變得可惡起來,但是他又害怕黑暗,潛意識裏就覺得自己不和那些鬼魂為伍,他怕黑暗會將自己吞噬,所以他很無助,找不到可以待的地方,四處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低語,像是鬼在說話,卻辨不清方位,也看不到東西,遠處隱隱約約有影子在晃動,猛然向下一看,一個人頭從土裏麵冒了出來,他嚇得落荒而逃,沒有了肉體,也沒有了真元,現在毫無戰鬥力,光就這麽逗留都會死,他忽然開始想:魂飛魄散之後究竟會是什麽,點滴都不剩?那自己的意識又是怎樣消失的?


    一路奔跑著,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發覺自己在現實與虛幻中搖擺,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但是卻忽然有了一個想法,既然已經如此了,何不前往這兒的中心地帶,死氣釋放之處看看究竟?就是死也要死得安心。


    說實話,這件事情很難做到,因為在外頭他渾身都刺痛,靈魂受到了摧殘,而且他很難辨別出真實的世界是怎樣的,那些鬼魂幻化出了它們的天堂,活在自己的世界裏,與現實重疊,看不出真假,隻是很奇妙,很玄幻,所以他首先要分清哪些景物是原來的世界,生存者的世界。


    一路向前摸索,路徑逐漸開始清晰,然而天色卻慢慢黑了下來,劉義卻發覺自己依舊看得很清楚,確切來說也不是看,而是感知,周圍的一切越來越詳細,比之白天要好很多,可是對於此,他隻能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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