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逢月中星期六,賀家按慣例的家庭聚餐沒定在祖宅蒼蘭居而是改定在安怡閣,也算是順便給賀卓賢設宴接風。


    賀家成員較多,安怡閣內的傭人早早就開始準備晚宴,因人手不夠,賀安年還從老宅招來傭人幫忙,將菜品準備得很豐盛,曲蘭心倒不用幫忙,但家裏來人越來越多,她身份又比較特殊,就顯得有些尷尬不自在,令她好想帶兒子出去閑逛以迴避。


    不過,就算賀粲溪頭一次見那麽多賀家人,出於好奇,眾人都圍著他轉他也不怕生,別人問他什麽他就禮貌應什麽,簡直對答如流,要摸要抱他也不拒絕,是半點也不怯懦害羞。還把眾人該對賀卓賢的關注全吸引了,完全成了焦點。


    臨近開席,曲蘭心上樓叫喚賀謹珹,走到書房直接敲門進去,徑直走向辦公桌,“你不打算下樓一起吃晚飯嗎?”


    賀謹珹坐著輪椅坐在辦公桌後,右手握著鼠標,左手捏托著下巴,不知在看什麽資料思考什麽事情,聽到詢問,轉頭看向她一眼,平靜道:“不想去!”


    “還是去吧,不然爺爺又不高興了,以後叔叔長住的話,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弄得太僵也不好。”


    聽著勸說,賀謹珹還以為曲蘭心是在顧及他的感受才叫他爸為“叔叔”的,不禁莞爾一笑,問道:“你能接受他住在這裏嗎?如果不能,我就叫人將他趕緊送走。”


    說實話,連他本人都想眼不見為淨,寧願出錢另購房產給他爸居住,並配上傭人,他也不願和他爸同住在一屋簷下,隻覺心裏別扭得很。因此,他並不要求曲蘭心能夠接受他爸。


    “送哪裏去?”


    曲蘭心是覺得住不住都無所謂,反正有傭人幫忙照顧,又不需要她親力親為,和多住一個陌生人差不多,不熟少接觸應該就能避免很多問題、矛盾,頂多一起吃飯的時候就當成是在外麵餐廳拚桌吃飯,所以,問題都不大。


    “哪裏都可以,隻要不是這裏就可以,大不了給他另買房子居住並配上保姆照顧。”賀謹珹說得很決絕,就好像真的有什麽深仇大恨。


    “還是算了吧,爺爺肯定不同意,爺爺年紀大了,肯定很想一家人團聚,一起生活。”曲蘭心委婉勸說道。


    賀謹珹不由淺然一笑,“你就隻懂得為別人考慮,怎麽不見你也為我考慮考慮?”


    曲蘭心不想搭理他,直接轉身往外走,“趕緊下去吃飯吧,讓那麽多人等著你,等下又被說三道四了。”


    賀謹珹無奈一笑,沒再拒絕,直接熄屏電腦順意轉動輪椅啟動跟隨上她,順便帶上門後,一起沿著走廊朝樓梯口而去,然後讓保鏢抬著下樓,再朝餐廳而去。


    兩人進到餐廳,眾人已經圍大長桌而坐,賀卓賢突然見到他,霎時臉色變得很複雜,眼裏最多的是慚愧,十幾年了,兒子變得成熟內斂而沉穩,看上去是那麽的優秀、有擔當,卻半點不是他的功勞,生而不養,確實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責。


    然而,賀謹珹卻全當沒看到他,直接入桌後,讓曲蘭心坐他在右邊,賀粲溪見了,直接捧碗跑過來,堅持要坐在曲蘭心右邊,原本位子上已經坐人,就隻好拿碗筷站起身換坐。


    “謹珹,不叫人嗎?在你兒子麵前,你就這麽以身作則嗎?”賀安年一臉嚴肅坐在主位上,一開口提醒,桌上熱鬧氣氛霎時冷卻一半。


    賀謹珹麵無表情,看也不看,直接清冷應道:“他不配!我兒子會理解這才是最正確的態度!”


    桌上熱鬧氣氛霎時完全冷卻,都不敢再吱聲動筷,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相處,尤其是賀謹珹和他爸的相處,向來見麵如仇人一般,話都不說一句的。


    “啪!”賀安年頓時怒火中燒,直接重拍桌子,就算知道不應該這樣,錯不在賀謹珹,完全是他兒子咎由自取,卻也還是忍不住發火,“事情過去都已經那麽久了,你就不能……”


    “爸,算了!不怪他!都是我錯!”賀卓賢羞愧難當,直接打斷賀安年的話,自責說道。


    唐丹鳳母子、孫輩也都來了,聽到這兒,她卻不禁心情大好,隻覺得就該這樣了,就該現世報,不然男人拋妻棄子還活得瀟灑,簡直天理不容,當然,換成女人拋夫棄子也同樣就應該是這樣的下場。


    賀安年很無奈地長歎一氣,隨後說道:“吃飯吧!”


    眾人聽後,才紛紛拿起飯碗動起筷子開始用餐,令氣氛也跟著緩和下來。


    曲蘭心夾了一塊紅燒魚,很細心挑幹淨魚刺後放到賀粲溪碗裏,他卻直接說,“媽媽,我想要雞腿。”


    “好,媽媽給你夾。”


    曲蘭心幫他夾雞腿剛要入他碗裏,他吃著魚肉又說:“不要雞皮。”


    曲蘭心自己也不喜歡吃帶點肥肉的雞皮,不想現在就教育孩子不能挑食而鬧得不愉快,就順意以筷子剝去雞皮,然後放到賀謹珹碗裏,什麽也不說。


    賀謹珹不由詫異看著她,一副很理所當然、又自然而然的樣子,不禁淺然一笑,之前所有的鬱悶不愉快也瞬間忘記。


    “蘭心,你這樣慣著孩子,一旦形成了挑食的習慣是很難糾正過來的。”


    唐丹鳳之媳、賀卓武之妻安如怡一直看著他們,突然微笑開口提醒曲蘭心。


    曲蘭心不禁詫異,還不知應該說什麽好,賀謹珹就先她應道:“請問三嬸是什麽都吃嗎?就沒有喜歡和不喜歡吃的?”


    賀謹珹的意思很明顯,誰還沒個飲食習慣?會挑選自己喜歡吃的,排斥自己不喜歡吃,隻要不浪費食物,你管那麽多?這令安如怡的臉色霎時出現難看,尷尬賠笑道:“也不是,也有不喜歡吃的,我隻是想說,這樣慣著孩子不好。”


    賀謹珹麵色平靜,幫曲蘭心夾菜的同時,又說:“但我老婆沒慣著孩子,相反,把孩子教育得很好。”


    聽似很禮貌,暗裏卻是半點麵子不給,安如怡心裏霎時不悅不舒服,隱著不爽又說:“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結婚證隻能證明夫妻關係是否合法,是否受法律保護,不能證明夫妻關係消失不存在,我身邊在坐的就是我老婆和孩子,還有疑問嗎?”


    賀謹珹一臉嚴肅,很鄭重地做聲明,他生怕族人怠慢曲蘭心,把她當外人而輕視,因此,必須借機表明他的態度:不管有沒有結婚證,曲蘭心都是他賀謹珹的正室妻子,這點毋庸置疑!


    安如怡心裏依舊不服,又嘀咕道:“那你們夫妻也真是搞笑,竟然把婚姻當兒戲,說離就離……”


    她話還沒說完,賀卓武見賀安年、賀謹珹麵色不對就直接喝斥,“行了,少說兩句,別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沒法安靜!”


    安如怡被當眾人的麵喝斥,心裏更不高興,但她轉頭看向賀卓武,剛想反駁什麽,突然瞟到賀安年的臉色十分陰沉,像是正壓著火氣,就不由直接住口,低頭安靜吃飯,不再吱聲說什麽。


    曲蘭心自始至終都不吱聲說什麽,很清楚自己開口做辯解並不合適,就隻安靜照顧兒子吃飯、自己沉默吃飯,但她心裏十分感激賀謹珹所為她做的一切,全記在了心裏。


    沉默中,桌上氣氛慢慢地變得溫和,隨後有人開始閑嘮一些家常,使得氣氛變得溫馨一些,並不再那麽壓抑。


    晚餐很快結束後,男丁坐在客廳沙發上談論公司的一些事務以及當前遭遇的情況、困局;女眷們圍坐一邊,輕鬆閑嘮家常及時尚購物。


    曲蘭心靜坐在女眷堆裏,賀謹洲之妻虞欣抱著兒子賀粲霖突然很好奇輕問她,“嫂子,你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應該是離婚之後吧?為什麽想著要生下來?難道就沒有什麽顧慮嗎?比如擔心以後帶著孩子很難再找之類的。”


    如果沒有賀粲溪,賀粲霖就是賀家曾長孫,然而,賀粲溪突然出現,還大那麽多,這令賀粲霖的身份以及在賀家的地位發生了很微妙的改變,也令賀安年的心思發生轉移,所有這些,虞欣心裏是很不平衡的,因此對曲蘭心心生埋怨是有的,而且還不小。


    聽到詢問,曲蘭心心裏霎時很不舒服,也很惱火,這不是在斥問指責她的孩子不該來這個世上嗎?憑什麽就不該來?又不是私生子或不該懷,但表麵,她還是平靜應道:“我本身很喜歡孩子,既然懷上了就應該生下來,我覺得這很正常,當時並沒有想太多,隻想著隻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就好。”


    虞欣也是個當媽的人,倒也能理解那種心情,卻忍不住湊近她又低聲說:“你知道嗎?我聽說你們剛離婚不久,大哥就帶那位高小姐上老宅攤牌了,當時鬧得非常不愉快,那位高小姐還當場被爺爺趕出來了,大哥和爺爺也差點鬧翻,還好有我公公攔著,要不然,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後果,你說,事情都這樣了,你為什麽還能原諒大哥?”


    賀謹珹和曲蘭心離婚的時候,虞欣還沒有嫁進賀家,因此,當時並不在場,並不知道具體是個什麽情況,隻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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