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林說到此處,就停了下來。


    謝瑾瀾阮葉蓁呂捕快三人聞言,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應氏後腰左側處,那拇指大小的圓形黑色印記。


    可若是擊打之後留下的痕跡,不應當會是那般模樣!


    謝瑾瀾目光沉沉的看著下方的張強林:“應氏身上並無與人爭執的痕跡。莫不是你這一棍子直接打死了她?”


    張強林趕緊替自己辯解:


    “冤枉啊大人!草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應氏挨了一棍之後,直接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當時草民和我家婆娘都慌了,以為鬧出了人命。草民壯著膽子去探應氏的唿吸時,她確實是還有氣的。”


    謝瑾瀾道:“此話當真?”


    張強林連連點頭:


    “不敢欺瞞大人,草民說的句句都是真的!隻是草民也怕那一棍子把人打出好歹來,會因此惹上麻煩,所以就想法子把她腰上的傷痕遮掩住。


    畢竟我們夫婦二人傷人在先,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離開。大人,草民真的沒有殺人啊!”


    謝瑾瀾道:“若你當真清白,誰人也不能冤枉了你去!且說說你是如何遮掩傷痕的?”


    張強林下意識的看向了身側的馮氏。


    謝瑾瀾隨之把視線移到了馮氏身上,沉聲道:“馮氏,還不快速速道來!”


    馮氏下意識一個瑟縮,腦袋垂的更低了:“民婦身上帶有一種黑色顏料,沾在人的皮膚上,七日內遇水不化。”


    謝瑾瀾與阮葉蓁對視一眼,如此說來應氏後腰處的黑色印記倒是可以解釋的通了。


    謝瑾瀾道:“你這顏料從何而來?”


    馮氏欲言又止。


    謝瑾瀾厲聲道:“速速從實招來!”


    馮氏頓時一個激靈,抖著聲音道:


    “民婦是從瀟雨閣內帶出來的。馮媽媽為了逼迫姑娘們接客,時常動用私刑。為了不讓人看出來,她找人專門研製了這樣的顏料,而後讓畫師在傷痕處作畫。”


    阮葉蓁想起了什麽,看向馮氏:“如此說來,除卻黑色,還有許多顏色?”


    馮氏微一頷首:“正是如此。”


    馮氏此刻的心緒有些複雜。


    她雖是馮媽媽的親生女兒,可馮媽媽從未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平日裏不給她好臉色不說,自小就不讓她喚她一聲娘親。讓她同閣裏的姑娘一般,叫她馮媽媽。


    小的時候,若是她不小心叫錯了稱唿,就會被毒打一頓,而後在被餓上一天一夜。


    她也曾萬般委屈:既然如此不喜她,為何還要把她生下?


    馮媽媽在一次怒極之時,親口說出了這個答案。


    十八年前,馮媽媽是瀟雨閣的頭牌,也曾紅極一時。可她風光沒多長時間,就發現自己不知懷了哪位恩客的孩子。


    她本想打掉孩子。可大夫卻告訴她,若是打了這個孩子,她的身子也會因此變得虛弱。大病小病時常會找上門。


    馮媽媽無奈之下,隻能暫停接客,安心養胎。


    待她生下孩子之後,瀟雨閣的花魁之位早已被她人坐穩了。


    她多年的努力,卻因為一個孩子被打迴了原形,這讓她如何不恨?


    可不管馮媽媽對她有多麽不好。她始終生了她,養了她這麽多年。


    如今她這番出賣瀟雨閣,真的對嗎......


    謝瑾瀾與阮葉蓁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讀懂了相同的意思。


    或許,應氏手指上的紅點,也與此有關。


    謝瑾瀾看著底下有些晃神的馮氏,道:“這顏料沾在皮膚上,如何辨認?”


    馮氏驟然迴過了神,道:“桔子皮可以擦拭掉這種顏料。”


    謝瑾瀾目光沉沉的看著底下跪著的兩人,久久不語。


    不說張強林夫妻二人頂不住這樣的視線,額間止不住的冒出細汗。


    就連一旁的呂捕快叔侄二人,心中也是忐忑,不知謝瑾瀾會如何處置這二人。


    別說如今並不能確認應氏之死當真與他們無關,就是張強林這麽些年拐賣良家婦女這一點,輕者吃幾年的牢飯!重者發配礦石場采礦!


    雖然他們恨鐵不成鋼,恨不能當場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但心中還是免不了會擔憂。


    終於,謝瑾瀾出聲了:“你二人先行迴去。記住,你們今日來此隻是來與呂捕快叔侄敘舊的。”


    張強林夫婦與呂捕快叔侄二人俱是一愣。


    還是呂溫明率先明白謝瑾瀾話中的含義,麵上不由得帶了幾分喜意,趕緊催促張強林夫婦:


    “謝大人這是給你們機會將功贖罪,還不快謝過謝大人!”


    張強林聞言,趕緊叩首:“草民謝過大人!大人有事盡管吩咐,草民一定盡心盡力去辦!”


    馮氏也緊跟著叩首:“民婦謝過大人!”


    謝瑾瀾朝二人擺了擺手:“你們先下去吧。”


    而後看向呂溫明:“呂大人去送送他們吧。”


    呂溫明起身拱手一禮:“多謝大人!”


    三人離開書房後,呂捕快起身來到書房中央,‘撲通’一下,直直的超謝瑾瀾跪了下去。


    這重重的一聲,阮葉蓁看著都覺得疼。


    可她觀呂捕快的神色,卻是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謝瑾瀾眉尾微挑:“呂捕快這是做何?”


    呂捕快麵帶些許愧色:


    “大人,先前是卑職武斷了。卑職自以為了解張強林,卻不知這麽多年,他一直做著這等下九流之事。卑職與他鄰裏多年,卻一直沒有發現絲毫異樣!卑職失職,還請大人責罰。”


    謝瑾瀾輕輕點了點頭,麵帶讚同之色,悠悠道:“呂捕快的確失職。”


    頓了頓,他接著道:“如此,本官就罰你務必盡心盡力查出殺害應氏的真兇。如有懈怠,本官定會嚴懲不貸!”


    呂捕快詫異的看向謝瑾瀾:“大人,這......”


    阮葉蓁趕緊打斷了他的話:“呂捕快,還不快些領命!莫不是你對謝大人的責罰有所不滿?”


    呂捕快自是否認:“卑職並未有任何不滿,隻是......”


    阮葉蓁再一次打斷:“既然沒有不滿,就沒有什麽可是!”


    呂捕快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這位甄夜公子,又把視線移到謝瑾瀾身上。


    見他對甄夜公子的這般行徑一副聽之任之的神態,遂明白這就是他的意思。隻是借他人之口告知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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