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昭原本預料的是皇帝知道這件事情後,可能隻會略略給陸知雪一些教訓,但是沒想到處罰這麽嚴重。


    罰俸三個月其實對陸知雪不算是什麽大事,但是禁足一個月這就很厲害了。


    禁足就不能將牙牌送到禦前,這就意味著這一個月她沒有侍寢的資格,這就等於落後眾人一大步。


    後宮美人那麽多,陸知雪如果沒有翻身的本事,也許一個月後就在這後宮泯然眾人。


    宋雲昭哪裏會預料到陸知雪的爹給皇帝找不痛快,這兩下裏加在一起,倒黴的可不就是陸知雪了嗎?


    陸知雪被罰這麽狠,無形中就驗證了皇帝看重宋雲昭的事實。


    陰差陽錯的,事情就成了這個樣子。


    此時宋雲昭越發認定自己就是皇帝新任命的垃圾清掃機了,皇帝這麽認定,但是她自己不認定。


    垃圾清掃機那也是分品級與種類的,像是女主就屬於兢兢業業用美好品德最終折服皇帝的人。


    她不是。


    這種高端人設,不適合她這種俗人。


    ***


    陸知雪被罰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後宮,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當初舒妃那一屆人進宮時,鬥得比這更厲害,更狠。


    折了一多半的人,後來楚貴妃也死了,這宮裏的勝利者隻餘下三妃。


    但是聽說歸聽說,真的親眼見到了,還是令人心神俱顫,新進宮的宮妃就這麽上了第一課。


    寵妃兩個字的分量初顯。


    如今宮裏的事務是三妃分管,幾乎是平分秋色,莊妃是第一個給宋雲昭釋放善意的人,比如宋雲昭宮裏的份例比以前豐盛且品質也高了很多。


    「主子這是出了頭,三妃瞧著風光,但是這兩年宮裏有沒有小皇子誕生,新人進宮,三妃肯定會拉攏,奴婢看著莊妃娘娘對您有這個意思。」


    宋雲昭抬頭看著於嬤嬤,「嬤嬤是怎麽想的?」


    於嬤嬤摸不清楚主子的意思,思量著說道:「這件事情有利有弊,有人扶持,主子的路會走得更順暢,但是相對的也會被人轄製。莊妃娘娘在宮中的名聲一向頗好,但是以主子自己的本事也不是不能走到高處,倒是不用急著選哪一個投靠。」


    宋雲昭輕笑一聲,「嬤嬤說得有道理。」


    她是不會投靠任何一個人的,她給自己選的便是孤狼的道路,皇帝如此多疑,她跟誰聯盟,都會被皇帝記小本本。


    隻有走忠君愛君非君不可的路線,對於她來說才是安全性最高的。


    就在宋雲昭以為皇帝第二天晚上還會來的時候,結果皇帝第二天中午陪著舒妃用了午膳,第三天中午陪著婉妃吃晚膳,等到第四天的時候下午去找莊妃對弈,然後一連數日不再曾踏進後宮。


    宋雲昭:……


    是她小瞧他了。


    以為他初嚐這種事情,怎麽也會貪歡一些,但是他沒有。


    也對,如果是貪戀女色的皇帝,也就不會是書中毅力堅定的他了。


    宋雲昭安穩如山,其他宮裏人心浮動,一時間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麽意思,畢竟皇帝雖然沒有再去忘憂宮,可他也沒去別的新嬪妃那裏。


    人人都盯著忘憂宮,宋雲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絕對不給人看到她的機會。


    「主子,韓小儀與馮小媛來拜訪主子。」香雪進了書房迴話。


    宋雲昭一愣,有些驚訝韓錦儀居然會和馮雲瑾一起,這麽一愣神的功夫,筆尖上的墨汁落在了畫紙上,將她畫了半天的貓戲圖給毀了。


    宋雲昭嘴角抽了抽,打發時間而已,將作廢的畫紙隨手卷成團扔進了旁邊的廢紙簍,對著香雪道:「把人請進


    來。」


    「是。」


    宋雲昭整理下儀容,這才抬腳出了書房,在廊簷下就遇到了二人,倆人皆是輕薄的夏衫,就如同花團錦簇的兩朵鮮花,煞是好看。


    「嬪妾拜見貴嬪。」馮小媛上前見禮。


    韓錦儀微微一愣,也跟著見禮。


    宋雲昭笑道:「快起來吧,什麽風把你們吹來了,韓小儀倒罷了,馮小媛卻是稀客。」


    馮雲瑾聞言就不好意思地說道:「嬪妾來得冒昧,擾了貴嬪了。」


    「說的哪裏話,你們肯來我是開心的,正好有人說說話。」宋雲昭把人請進殿中坐下,讓香雪送上茶來,分賓主坐下後,這才又說道:「嚐嚐這今年的新茶。」


    韓錦儀二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將茶盞放下後,韓錦儀就說道:「這雨前的茶,在宮裏能喝得上的不多,貴嬪如今是風光了。」


    宋雲昭看了韓錦儀一眼,「少在我這裏陰陽怪氣的,你有話就直說便是。」


    韓錦儀就笑了笑,看了馮雲瑾一眼,這才慢慢的開口說道:「頤華宮的祝才人挨了打,貴嬪可知道?」


    宋雲昭還真不知道,別看頤華宮距離她的忘憂宮不遠,但是她不喜陸知雪,且陸知雪又在禁足中,所以頤華宮的事情就沒多做關注。


    不想短短幾日就鬧出事兒來,她看著韓錦儀,她的性子素來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而且今日當著馮雲瑾的麵說這些話,不應該就是為了說個八卦。


    書中,馮雲瑾可是秦溪月的智囊,宋雲昭對她也是有幾分防備的。


    「我並不知此事,祝才人為何挨打?陸嬪的性子雖然不好,總歸也不會無緣無故打人。」宋雲昭神色平淡地開口。


    馮雲瑾聽到這話略有些意外,她以為以宋貴嬪跟陸嬪之間的恩怨,她應該十分厭惡她,但是沒想到居然還會為陸嬪說這樣的話。


    韓錦儀就看了馮雲瑾一眼。


    馮雲瑾就開口說道:「今日嬪妾前來也是受人之托,不然也不好貿然打擾貴嬪。」


    宋雲昭並不意外,看著馮雲瑾笑道:「我與小媛雖然交集很少,卻也知道你是個做事公允的人,既然上門來找我,必然事出有因。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我這人的性子什麽樣你們都知道的,若是讓我為難的事情,我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馮雲瑾沒想到宋貴嬪這樣直爽,一時有些不自在,忙開口說道:「嬪妾哪有那樣大的本事,還能讓貴嬪為難,我隻是替人傳句話罷了。」


    說完,馮雲瑾也就不再遲疑,看著宋雲昭神色十分真誠的說道:「不瞞貴嬪說,我與陸嬪在宮外也算是有些交情,她身邊的宮人給我遞了話,說是素銀緞子的事情並不是她所為。」


    說到這裏,馮雲瑾遲疑一下,還是繼續說道:「陸嬪讓人與我說,她就算是再蠢,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害她自己。事情發生後,陸嬪就查此事,發現事情跟祝才人有些關係,那緞子是祝才人偷換的。」


    宋雲昭滿麵狐疑地看著馮雲瑾,「馮小媛,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一個小小的才人,怎麽敢做這樣的事情,而且陸嬪的東西,怎麽會讓祝才人經手?」


    馮雲謹聞言就歎口氣,「祝才人與陸嬪同住一殿,往常對陸嬪就十分豐盈,甚至於親手服侍她更衣洗漱,姿態做得這樣低,陸嬪就哪裏把人放在了眼裏。她往陸嬪那裏跑得勤快,陸嬪身邊的人見怪不怪,所以時日一長倒也不怎麽防著她,一來二去的就給了她機會動手。」


    宋雲昭沒想到事情還有這樣的轉折,如果事情是真的,陸知雪洗白了名聲,那她是不是就因此受牽連,得一個不辨是非的名頭?


    想到這裏,宋雲昭看著馮雲瑾的神色也淡了幾分,「馮小媛還是說說你


    到底為何來的,如果為了陸嬪求情,那你來錯了地方。罰陸嬪是陛下的意思,我隻是將收到的禮物如實稟給陛下,如此而已。」


    隻要她跑得快,就沒人能倒打一耙。


    便是有鍋,那也得皇帝頂著,與她何幹?


    馮雲瑾豈能聽不出宋貴嬪言語中的冷淡之意,沉默一下,這才慢慢說道:「嬪妾豈能做那種事情,我也並無此意。」


    宋雲昭聽到這話神色好了些,但是沒有接話。


    韓錦儀在一旁聽到這裏,這才開口說道:「雲謹,你就說陸嬪到底想要什麽,你不用替她遮掩,也不用讓自己為難。貴嬪是明事理的人,不會為難你的。」


    宋雲昭:……


    她瞪了韓錦儀一眼,韓錦儀卻給她使個眼色。


    宋雲昭還是信得過韓錦儀的,也就沒有再說什麽,算是默認了韓錦儀的話。


    明事理這幾個人讓她頂著,她自己都覺得怪難為情的。


    馮小媛微微鬆口氣,這次沒有再繞彎子,就直接說道:「陸嬪有證明自己的手段,她隻是希望貴嬪不要阻撓,僅此而已。」


    宋雲昭嗤笑一聲,看著馮小媛說道:「陸知雪自己是真小人,真是看誰都卑鄙。我雖然性子不好,可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讓她放心好了。」


    她當然不會做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她隻會做得更高端而已。ap.


    馮雲謹苦笑一聲,「今日來求貴嬪此事,嬪妾當真是無顏見您。虧得貴嬪寬厚大度,嬪妾會記住今日貴嬪之舉,他日若有機會一定會還。」


    宋雲昭剛想說不用,但是腦子比嘴巴快了一線,想起宋雲謹可是秦溪月未來的智囊,能的一個承諾今日算是賺到了。


    心裏挺美,麵上卻是絲毫不顯,似是並不怎麽在乎的說道:「隨你。」


    馮雲瑾一見也就不再惹人煩,立刻起身告辭。


    宋雲昭沒有留她,讓香雪把人送出去。


    韓錦儀沒有走,等馮雲瑾離開之後,她這才說道:「馮雲瑾求到我那裏,我本不想帶她來的,但是她跟我說最近舒妃跟秦溪月往來頗密,我又想著馮雲謹跟秦溪月關係也不錯,若是讓馮雲瑾欠你的人情,那她以後也就不好幫著秦溪月與你不利。」


    什麽?


    宋雲昭沒想到韓錦儀會說這樣的話,一時愣了下。


    她知道馮雲瑾做了秦溪月的軍事是因為看書,沒想到韓錦儀居然能看出來,這就讓她很意外了。


    韓錦儀淺淺一笑,「雲昭,你是新嬪妃中侍寢第一人,到如今,陛下也沒宣第二人侍寢,便是三妃那裏,皇上也隻是走了一趟並未留宿。其實,大家知道,這是陛下給三妃的顏麵罷了。龍寵太盛,與你未必是好事,若是能拉攏馮雲瑾自然是好事,就算是拉攏不了,她欠了你人情,自然也不好與你為敵。」


    宋雲昭深深地望著韓錦儀,良久才笑了,直白的說了一句,「錦儀,我與你說句實話,你與我做朋友,也未必就是善事。」


    韓錦儀一愣。


    宋雲昭沒有去看她的眼睛,她的手指緊握著扶手,「我這個人獨的很,任憑你與我關係再好,我也不會在皇上麵前替你鋪路,你想要皇寵就隻能自己去爭。咱們姐妹把醜話說在前頭,也免得以後傷了情分再後悔。」


    韓錦儀聽完之後麵上的神色並沒多大變化,「從我與你相交,我就知道你是什麽性子,我從未想過讓你為我鋪路。雲昭,我想要的會自己去爭取,我們之間的交情並不會因為這個發生改變。」


    宋雲昭卻不敢保證,為了權勢而反目的人絡繹不絕,兄弟手足尚且互相殘殺,又何況她們這種萍水相逢的姐妹之情。


    「你能做到,但是我未必能


    做到。」宋雲昭道。


    韓錦儀聽懂了雲昭的話,她慢慢的說道:「這後宮裏多少得寵的美麗女子又失了寵,寵愛最是靠不住的東西,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再說,能在後宮立足,未必就得靠恩寵。」


    宋雲昭抬眼看著韓錦儀。


    韓錦儀起身,「雲昭,我的品貌在宮中皆不出眾,我不想陸家再有女孩進宮,所以我一定要立住腳。空口無憑,時間會證明我說的話,雲昭,你且等著看。」


    宋雲昭凝視著韓錦儀走出去的背影,一時間還有些恍恍惚惚的,韓錦儀這算是向她投誠?


    也不能說是投誠,更應該說是一種聯手?


    韓錦儀確實很冷靜情形,她說的也沒錯,皇帝確實不會讓那些別有所圖的高門大族得償所願,在皇帝的大權沒有徹底握在手中的時候,也不會讓後宮有孩子出生。


    想到這裏,宋雲昭忽然靈光一閃,皇帝這段日子都沒來找她,會不會跟孩子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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