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通靈?會不會太粗暴了點。”


    看到凡娜從口袋裏掏出通靈所需的純露和其他物品圍繞著被打暈的若爾日擺弄,道格拉斯一邊用她給的替身紙人除去肩膀上的小小傷口,一邊隨口吐槽道。


    他不是質疑凡娜的儀式能力,隻是沒有當事人的配合的情況下,通靈過程可以說是相當不人道,很容易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那你試試從‘觀眾’途徑的非凡者嘴裏套話?相信我,這幫人最是油鹽不進,現在對我們來說,‘時間就是生命’啊!”


    明顯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凡娜隨口迴應的同時,已經利用種種材料完成了前期準備,進入了被靈性與咒文隔絕的祭台,向某位偉大存在請求溝通。


    借助儀式的力量,凡娜保持著清醒進入了沒有天空和大地的灰蒙蒙世界裏,注視著麵前一道不夠凝實的身影。


    由於同為序列七的非凡者,且並未死亡而僅僅是昏迷,若爾日的靈體比尋常情況要堅固得多,對凡娜的接觸表現出了明顯的抵觸和排斥。不過在種種非凡材料和儀式的作用下,凡娜還是成功獲取了部分信息。


    她眼前的場景霍然改變。她能夠看到若爾日離開特裏爾,通過各種交通方式來到弗薩克北部的一些大城市,不斷地探訪、尋找。


    若爾日看似獨身一人,實則身邊總有秘偶或“秘偶大師”本人相伴。雖然獲取的信息有限,但凡娜還是通過反複比對的方法確定了至少兩個秘偶的相貌。


    畢竟在“秘偶大師”階段,能夠不斷變化容貌的隻有本人,秘偶是無法獲得“無麵人”能力的。


    接下來,她又看到了若爾日在維特霍爾集市裏閑逛的畫麵,看到了秘偶與若爾日的交談,看到了一張滿是塗畫的地圖。


    地圖上有一個鮮明的紅圈,用巨人語標注著“第蘭”二字。


    很快,凡娜結束了通靈,驅散了靈性之牆,沒管倒在地上肢體莫名抽搐的若爾日,直接對道格拉斯說:“換個地方說話。”


    後者熟練地抓住她的肩膀,兩人通過靈界旅行很快地換了個地方。


    “可惜,若爾日的非凡特性拿不到了。”落地確認周邊情況大致安全後,凡娜歎了口氣,“通靈帶來了新的情報,我現在懷疑若爾日大概是被故意丟出來,吸引我注意力的。”


    “所以這是個陷阱?”


    “不,這是邀請。那位‘秘偶大師’邀請我放棄你,選擇他。”


    道格拉斯眉頭一跳,毅然決然地後退了幾大步與凡娜拉開距離,沒好氣地道:“說人話。”


    看到他的反應,凡娜那種若有所思的樣子頓時被惡作劇得逞一般的笑容取代:“你看,你這個人就是缺了點幽默感。”


    她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便簽刷刷寫下了幾行字,接著手腕一抖令那張薄紙旋轉著飛向道格拉斯。後者保持著基本的警惕用戴著“蠕動的饑餓”的左手抓住便簽,飛快地瞟了一眼上麵的內容。


    觀眾:一對成年曼哈爾魚的眼睛+35毫升羊角黑魚的血液+……


    讀心者:幻影亞龍的完整腦垂體+半幽靈兔的脊髓液+……


    “這兩個配方加起來大約值600魯恩金鎊,”凡娜說,“我不喜歡欠債,這是你應得的。”


    魔藥配方啊……600鎊,和我現在的年薪差不多!道格拉斯先是有種中彩票的驚喜感,但仔細一想,以委托的難度來衡量,這個價格隻能說是剛剛好。


    今晚他同時扮演了誘餌和獵手的雙重角色,看似將自身至於險地,實則是為了完成凡娜提出的委托。


    雖然完全不清楚凡娜針對若爾日和神秘的“秘偶大師”的理由是什麽,但依靠“蠕動的饑餓”,道格拉斯首先能判斷凡娜的委托不存在主觀惡意。


    之後結合凡娜給出的包括對方非凡途徑和詳細能力的情報,道格拉斯充分衡量了委托難度和自身實力,覺得可以嚐試。


    不過,“秘偶大師”的非凡能力比他預想得還要強勢。即使先是用戲法作為掩飾大範圍地“賄賂-削弱”了可能到來的攻擊,再早有準備地利用非凡能力自己“喚醒”自己,最後成功“旅行”脫離現場,那種腦袋發木、關節生鏽、身體不受掌控的感覺還是令道格拉斯陣陣後怕。


    這還是對方受到了一定誤導,略有輕敵的情況。據凡娜所說,全盛的“秘偶大師”擁有三個以上、能力互補的秘偶,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全力以赴,他脫身的概率會大幅縮水。


    當然,僅僅是縮水而非變成零,關鍵在於“蠕動的饑餓”內拘禁著一個半神靈魂作為底牌。盡管無法完全驅使,但轉移對方注意力還是做得到的。


    不論如何,道格拉斯借助委托消化魔藥,獲得報酬,凡娜的目的也達成大半,不失為一種雙贏。


    憑借被“戲法大師”魔藥提升過的記憶力,他花了幾分鍾強行記下兩個配方後燒掉了便簽紙,期間凡娜已經大咧咧地席地而坐,鋪開了一張麵積頗大的弗薩克地圖,根據上麵標注的比例尺計算著什麽。


    注意到道格拉斯背完配方,凡娜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地圖:“你‘旅行’的範圍有多遠?”


    “一次跨越一座城市沒問題,換算過來大概十多公裏。”道格拉斯進行了簡單且保守的估算,“要是說多次旅行加起來的極限距離,一晚上大概一百二十公裏?”


    “帶上我呢?”


    “嗯……沒什麽差別,能承受多長時間的靈界旅行隻取決於自身素質,而你序列甚至比我高。”


    “太好了。”凡娜嘟噥著,終於在地圖上圈定出一個範圍。那裏接近北海,按照圖例來看大抵是一片人跡罕至的荒原。


    雖然報酬已經到手,但道格拉斯沒有忘記這次委托還遺留下了一些小小的問題。他站在不遠處抱著雙臂,認真地看著凡娜:“你問完了就輪到我了,所以那個‘秘偶大師’真正的目標是你?他或者她想要什麽?”


    沒等凡娜迴答,他就自顧自針對對手和自身的行動做出了複盤:


    “依靠‘旅行’,我可以規避‘秘偶大師’最具威脅的能力,我答應你的委托也是基於這一點——打不過至少可以跑。隻是這樣對方的計劃就有些過分保守了,鑒於他們是衝著你來的,而且不可能提前知道我有‘蠕動的饑餓’提升實力,所以這樣的謹慎隻能是針對你的。你是不是有在隱藏實力啊?”


    他問得很直白,凡娜迴答得也很坦率。她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要是真如你所說就好了!覺得他們過分保守?那是你不了解‘秘偶大師’的風格,不了解‘密修會’的風格。”


    密修會的風格?


    道格拉斯突然迴想起早期羅塞爾日記裏的常客:密修會首領查拉圖!羅塞爾對其的形容不是“神棍”就是“謎語人”,總之是神神叨叨的那種,甚至逼得大帝發出了“占卜家我見一個打一個”的聲音。


    現在凡娜幫助他建立起了全新的刻板印象:密修會不僅神神叨叨,戰術上還非常慫炮……啊不,是保守。


    不過道格拉斯還是在吐槽之餘抓住了重點,在靈性直覺的引導下大膽猜測:“所以,你根本不是執行什麽秘密任務,而是從密修會叛逃,才會被人大老遠追過來吧?”


    凡娜故作正經地握拳抵在口鼻前清了清嗓子:“算不上叛逃……這麽說吧,就是你忽然發現家族先祖給自己留了張藏寶圖,但有人要跟你搶,這誰能忍?幸好開藏寶室的鑰匙在我手裏,所以我跑了。就這樣。”


    說著,她揚了揚手中地圖,既有期待又有不安地看向道格拉斯:“既然話都說到這裏了,見者有份,陪我一起嗎?”


    對於能引起序列五覬覦的寶藏,道格拉斯確實有點好奇。不提價值,單單“寶藏”這個名頭就足夠吸引人了……掉落山崖闖入秘境拜師尋寶機緣砸頭這種通俗套路能經久不衰,說明大多數人對奇遇和冒險都是有著深深向往的,道格拉斯也並不能免俗,追問道:“那他們想搶的寶藏到底是什麽?”


    凡娜摸了摸下巴,用樂觀的態度和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道:“可能是‘占卜家’途徑半神層次的特性或者配方,也可能是另一張藏寶圖……畢竟我們現在隻找到了‘第蘭’,還不知道‘奧維爾’是指什麽。”


    對於非凡者來說,高序列的配方和特性確實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說是“寶藏”也不為過,畢竟不是誰都能被天上掉下來的阿蒙砸中。但鑒於情報缺失得厲害,道格拉斯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折中道:“我想先去現場看看情況——還有,什麽情況該放棄得聽我的。”


    這是合理的要求,凡娜沒有拒絕,並毫不掩飾豔羨地看了一眼他左手上那隻漆黑的人皮手套。


    做好準備之後,兩人順利踏入靈界。這將是一次相對而言很漫長的跋涉,理論上道格拉斯能一晚上跑個一百公裏,實際上他對於靈界並不是非常熟悉,礙於本身序列較低,要找尋正確的方向更是費勁。因此他們時不時還要迴到現實世界,借助手中的地圖確認方位。


    當然這主要是道格拉斯的工作,凡娜則像所有難得行走於靈界的人一樣被光怪陸離的景色吸引。道格拉斯提醒過她不要與靈界生物對視,但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凡娜努力做到了四處張望的同時目光不在同一處停留兩秒以上。


    這讓她看起來像個中控係統損壞,隻會瘋狂甩頭的老式電風扇。


    可惜這個超級現代的梗說出來也無法被人理解,道格拉斯悶頭趕路,終於在夜晚逝去、天色漸明的時刻來到了地圖標注的坐標附近。


    環顧四周,稀疏的白樺林和蘋果樹是弗薩克荒原上常見的景象。但目光再放遠一些,便能輕易發現樹林外大片沉默的黑色陰影。這些影子有的高聳,有的歪斜,更多的則低矮連綿,延續到了視線的盡頭。


    不過在足夠的距離下,隻要換上幾個角度反複觀察,就算天色昏暗也很容易認出陰影的本質——那是一些傾頹倒塌的石質建築,占地麵積很大,還有殘缺的圍牆環繞。它們看起來很是古舊,但或許是因為北境寒冷幹燥的氣候,石塊雖然酥碎開裂,卻並未像一些探險小說描繪的那般被藤蔓苔蘚覆蓋,這讓兩人有機會觀察這古建築的形製。


    兩人沿著圍牆的殘骸在林間緩步跋涉,確認著遺跡的情況。直到北境向來溫吞的日出都結束,霧氣般熹微晨光潑灑而來,在林中拉出許多細長而淺淡的陰影。


    道格拉斯打量著半截石塔上狹窄而不對稱的窗口,打量著規格宏偉,整體卻淩亂而無序的建築布局,有些猶疑地判斷:“這個,看著像第四紀的建築啊……”


    好歹在教會閱讀室靠著血族贈予的圖書打發過很多閑暇時光,第四紀建築采光差和不對稱這些出了名的特征他還是能想起來的。麵前的遺跡大概曾是座規模不大的莊園,現在主樓和大多數塔樓已經塌得七七八八,能不能進入內部還是兩說。


    不論是非凡世界還是曆史和考古相關的學術界,第四紀元都會被稱為“眾神紀元”,總是與未知、危險等形容詞有著緊密聯係。道格拉斯更是從羅塞爾日記,從教會的資料中了解過部分曆史,知道那時非凡力量鼎盛,甚至神明也會行走於地上。


    第四紀元遺留下的事物,蘊含的風險可能超乎絕大多數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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