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體會到過絕望嗎?


    那種在空氣中一點點窒息的感覺,那種倒在血泊中看著自己一步步變成不認不鬼的樣子,那種……在罪惡中漸漸沉淪的魔鬼。


    謝清堂趴在方向盤上,頭埋在手腕間,眼鏡早就被他甩在一旁的副駕駛座位,直愣愣地兩個鏡框,像極了憑空生出的一對眼睛,就朝著他坐的方向。


    在車裏,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對於公司前董事長的離世,當然,也就是我的嶽父,”


    謝興華站在一眾股東麵前,一身黑色的西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苟,以最得體的打扮,慷慨激昂地發表著對於自己嶽父的哀思。


    今天是股東大會,這些年來,雖然自己手裏握有四層的股份,但是因為那老爺子在公司高管裏的威望,這些股東們居然也是擰成一股繩那對付他,好說歹說也隻是敬他總經理的身份,


    如今好了,終於是熬到那老頭的死訊,這董事長的位置也終究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嘖,倒也可憐,也難為那個老不死的為他孫子守了這麽多年的位置,這公司……終究還是他的。


    想到這,謝興華的神色高傲了幾分,不免有些得意。


    “嶽父的離世我也很傷心,也是可憐我那長子,從小就跟他外公親,沒想到啊……”


    情到深處,竟也能生生擠出兩滴眼淚出來。


    “這麽優秀的孩子……他怎麽就受不了打擊,跟他外公去了呢?”


    “什麽!”


    底下的人難免有些吃驚,這清堂少爺離世的消息為什麽他們沒收到過?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人,自然也不會輕易相信。


    “你說清堂他……”


    有人提出了質疑。


    謝興華點頭。


    坐在一旁的何潔儀更是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雖然她不是謝氏你主要股東,但是今天的情況特殊,她也有這個資格坐在這。


    “我們也沒想到啊,生生找了他三個月,就連嶽父的葬禮,頭七都不見他的人,就在前幾天,也是有人給我們發的這張照片……”


    說著,謝興華從文件裏拿出準備好的照片,似是不忍心在重複喪子之痛一般,直接忍不住背過身去。


    那是一張謝清堂躺在血泊中的照片,很清晰,清晰到每個細節都顯而易見,從照片看去,那是在一個草地裏,額頭處有一個很大的口子,像是不小心從高處摔下來,砸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一大灘的血跡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暈染過去。


    傷成這個樣子,一看也就沒命了。


    這張照片就這樣在一眾股東手裏傳閱,有些膽小暈血的人直接忍不住嘔吐起來。


    “這……”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的股東直接是老淚縱橫。


    董事長是軍人出身,而他就曾是董事長手下的兵,戰友之情本就比別人深厚,清堂可是他唯一的血脈了……


    “這什麽?”


    一個聲音從來門口處傳來,謝清堂好整以暇的靠在會議室門口,挑眉著看著這房間的人,戴著眼鏡的他整個人都溫和了幾分。


    所有人都驚呆了。


    那張照片他們都是看過的,這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嚇得他們直哆嗦,哪怕是再身經百戰也不免被嚇到。


    “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死了?”


    謝清堂故作疑惑的樣子,走過去看了眼那張所謂的遺像,突然笑了出來。


    “嗬,劉伯,這是我拍戲時的劇照,你們怎麽連這都信啊。”


    “劇照?”


    那人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然啊,這是我拍《錯殺》的劇照,劉伯,你都不看我電影的嗎?”


    謝清堂故作委屈地癟嘴,單手撐著桌子,抬眸間,正好與那人的視線相交。


    你好啊,爸……


    嘴角上揚,扯出一個極輕的弧度,笑意不達眼底,生生地從溫和儒雅中滲出了寒意。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正好可以看見強撐著自己站立的謝興華和臉色慘白的何潔儀。


    這些叔伯們不知真相,可他們都是些知情人呢……


    “哈哈哈哈,那既然都是誤會,那也就沒事了。”


    “就是說啊,也不知道那個發照片的人存的什麽心,這麽不希望我們堂堂好。”


    這些叔伯都是看著他長大的,他們大多沒有子嗣,這些年來,都是把他當做自己的晚輩一般。


    偏就是謝清堂在他們麵前乖巧得不行,可以這麽說,他從小就是被這些叔伯寵大的。


    “行了,既然堂堂沒事,那董事長之職就再緩緩,”


    其中一人說道,


    “左右再等幾年,把位置給老大哥留著,等我們這些老東西幹不動了,股份什麽的也都是堂堂的,你說呢,興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兩人的身上,謝興華也不好掛不住麵子,隻是勉強扯出笑應和著,嘴裏說著些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發言。


    這場鬧劇對他們來說是不歡而散,不過,讓他們緊張的不會是今天董事會的目的沒達到,而是這突然出現的謝清堂。


    因為,對他們來說,這本就是一個已死之人,他們親眼所見,怎麽會有假……


    兩人心裏不免有些寒顫,偏就是他們擦肩而過時,謝清堂特意俯在他們耳邊輕飄飄地說的那句話。


    “別來無恙啊,我的父親。”


    那一刻,透過他那副精致到無可挑剔的眼鏡,謝興華似乎能看見一隻惡魔在蠢蠢欲動。


    他推了推眼睛,眉眼含笑地走開了。


    這隻是第一局,父親啊,咱們來日方長。


    “喂,凱文,是我。”


    心驚膽戰了一路,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忍不住給那人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可不是,他拿了錢,現在正在左擁右抱的度假。


    “oh,mr.xie,what''sup?”


    (哦,謝先生,出什麽事了?)


    “嗬,還出什麽事了……”


    謝興華死握住手機,拚命地壓低了音量,


    “我問你,你可是收了錢的,那謝清堂怎麽還活著!”


    “areyoukiddingme?”


    (你跟我開玩笑吧?)


    “我可沒這個心思跟你開玩笑,”


    說著,謝興華把今天在公司那個的照片發給了他,


    “我怕是你在跟我開玩笑,聽著,凱文,你可是收了錢的。收錢就是這麽辦事的?”


    電話那頭明顯地沉默了一瞬,想來應該是在看發過去的那張照片,


    “謝先生,”


    電話那頭傳來不太流利的漢語,有點兒蹩腳,但是很明顯,態度有了很大地變化。


    “我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畢竟當時那個人咽氣的時候你們兩位都是在場的,現在倒打一耙,是不想付接下來的尾款了嗎?”


    嗬……


    謝興華都被氣笑了,


    “我沒這個心情跟你在這廢話,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來榕城看,但是我告訴你,如果這件事情暴露了,你我都得玩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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