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門口,烈日傾照,卻沒有一個人把守。


    大房院子裏的下人們已經受到了管家龐叔的叮囑,若無必要,絕不會向這裏來。


    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李大人目露疑惑,正想抬步進去。


    “李大人。”謝二爺喊住了他。


    “不管謝府中是否還有其他患有鼠疫的病人,李大人現在腳下所踏之處,皆是我謝府家宅。”


    “你就這樣不請自來,擅自闖入,不是君子所為,我大哥更會不悅。”


    小廝正想將謝二爺的輪椅推到門口擋著。


    卻沒想到,謝二爺擺擺手,高大清雋的身軀站起來。


    他拄著拐,一步一緩慢,矜貴至極,卻殺氣畢露。


    最終,他一個人立在了偏院的門口。


    隻是眼神與方才不同了。


    充滿殺伐的冷意。


    李大人眉頭一凜。


    謝二爺還是謝二爺,當年縱橫疆場的謝家二郎,從來不是好說話的人物。


    差點因為他一直坐在輪椅上,而輕視了去。


    李大人終於正色,言辭頗有些大義凜然。


    “謝二爺,鼠疫是疫病,不可小覷。”


    “你府中倘若真壓不住情形,理應上稟皇司,而不是隱瞞。”


    謝二爺眸色不變,語氣很不客氣地:“謝家自由考量,不牢李大人操心了。”


    說著,他看向站在李大人身後的謝願玖。


    “願玖,送客。”


    這是下了驅逐令,不歡迎李家父女再留在謝府。


    謝願玖暗中攥緊了手指,有些不甘。


    李玉宜用天真的語氣,表示遺憾。


    “謝叔叔,您別生氣,我跟願玖關係這麽好,絕對不會在外麵亂傳此事的。”


    “我爹想進去,隻不過是想看看有什麽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李大人眯眸,眼神顯得老練毒辣,他不置可否。


    其實,隻要能抓住謝家的把柄,以後在朝堂上,就能借用謝肅之的勢力,平步青雲。


    然而,謝二爺麵對李玉宜,也冷冷道:“不需要。”


    李玉宜笑容僵了僵。


    就在這時,從屋內走出來一個小身影。


    她吃力地端著一盆血水,專心走路,血水搖搖晃晃地,好幾次差點傾灑。


    李玉宜頓時瞪圓了眼睛,指著她就喊:“是福寧郡主!呀,她怎麽端著一盆血水,血衣果然是從偏院裏扔出來的?”


    沈寧寧聽見喊叫聲,抬起困惑的大眼睛瞧去。


    李玉宜不願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她立刻朝門內衝去,謝二爺冷眉狠皺,正想動手,但他的規矩,是不打婦孺老弱!


    對一個孩子動棍,他辦不到。


    這麽一個猶豫的瞬間,就讓李玉宜衝進去了。


    謝願玖連忙說:“我進去拉住玉宜。”


    兩人一起站在沈寧寧麵前,擋住她的去路。


    小家夥圓圓的臉蛋上,神情警惕。


    “你們來幹什麽?”


    “哼,我們在外麵的池子裏,發現一件血衣,肯定是偏院扔出來的,你還敢不承認鼠疫的嚴重。”


    李玉宜看見盆裏的血水,捂住口鼻:“等明日上國學府,我就要告訴大家,你的惡劣行為!”


    “明明與患有鼠疫的人親密接觸,還敢狡辯,這下被我親眼看見了吧?”


    謝願玖也故作勸慰:“寧寧妹妹,不管怎麽說,你都不應該親自照顧患有鼠疫的人。”


    “他們多髒啊,甚至不知道在哪兒染上的,你若是也得了,或傳染給大伯、我爹,該怎麽是好?”


    她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剛說完,突然,“嘩啦”一聲水響!


    沈寧寧居然照著她們二人的臉,將血水潑了上去。


    “啊——!”李玉宜尖叫起來。


    院子門口的李大人見勢不對,麵色大變。


    “放肆!你怎麽敢將髒汙的血水潑向別人,無法無天了!”李大人擼起袖子,看樣子,是想進院子教訓沈寧寧。


    然而,他剛邁進去半步,就被謝二爺拿拐杖當頭打了一棒。


    “咚”的悶響,李大人眼冒金星,可見謝二爺下了狠手。


    黃梨木的拐杖,打人確實痛。


    “謝二爺,你,你居然敢對我動手,我是朝廷大官,你打了我,是死罪!”


    謝二爺冷冷看著他:“我說過,你擅自踏入這個院子,我大哥會不喜,大哥不高興了,我也不高興,當然要打你。”


    不打孩子,可不代表,不能打她父親!


    說著,他手中的拐杖再次落下。


    照著李大人身上的痛穴擊打,拐杖氣勢淩厲,揮舞出風聲。


    李大人慘叫不斷。


    李玉宜哭的根本顧不上在門口挨打的父親。


    她發狂尖叫,聲音嘶吼:“沈寧寧,你敢拿這種東西潑我一身!”


    沈寧寧圓臉白皙,透著淡淡的粉紅。


    這會兒,小家夥嘟著粉腮,一臉不客氣。


    “誰讓你來找我麻煩?沒看見我正忙著嗎,你敢來,我就敢潑,有什麽好害怕的。”


    李玉宜氣急,衝上來想抓撓沈寧寧的頭發。


    沒想到,小家夥猛地舉起銅盆,照著她的肚子砸了一下。


    李玉宜當即疼地摔倒,跌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沈寧寧冷哼一聲:“煩人。”


    她水潤烏黑的大眼睛,看向一旁的謝願玖。


    小家夥知道,這個謝願玖最壞!


    肯定是她帶著人過來鬧事的。


    謝願玖這會兒已經徹底失魂落魄了,她看著渾身的血水,發抖顫顫。


    “是患有鼠疫的人吐的血,我要完了,我要死了!”


    她毒蛇般的目光,頓時看向沈寧寧。


    小家夥警惕地後退半步。


    謝願玖突然伸出那隻沾滿血水的手撲過來,想抹在沈寧寧的臉上。


    突然!


    小家夥身邊的門扉被人從內打開,一隻黑靴率先踹了出來。


    “啊!”謝願玖慘叫一聲,身子飛了出去,撞在廊蕪的柱子上。


    禁軍指揮統領陸大人負手走了出來。


    高大的身影猶如一座山,冰冷的籠罩在謝願玖的頭頂。


    李玉宜和謝願玖疼的齜牙咧嘴,抬頭看見陸統領的時候,都是一愣。


    禁軍統領怎麽會在這兒?


    “郡主可曾受傷?”陸統領迴頭,淡然詢問。


    沈寧寧搖了搖頭:“沒有。”


    陸統領頷首:“那請郡主進屋吧,皇上醒了,這裏交給卑職處理。”


    “好噠。”小家夥撿起銅盆,連忙走進屋內。


    而陸統領的一句話,讓謝願玖和李玉宜都睜大了眼睛,麵上刹那間毫無血色。


    皇上?


    患有鼠疫的人,不是什麽來路不明的小子。


    而是皇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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