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戴昱珩,整個京城的高門貴胄誰人不知?


    家裏但凡有個兒子,想讓他考科舉追功名的,都拿戴昱珩做標榜激勵孩子。


    都說文無第一,但他戴昱珩寫的詩詞佳作,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至少在當代,無人能出其二,所以世人尊稱他為“無雙公子”。


    不過,自從戴家得罪了太子,再也沒有人敢把他們掛在嘴邊。


    可戴家這樣文人墨客輩出的世家,依舊是他們私底下崇拜的人。


    郭夫子神色有些慌張:“韓夫子,你是不是看錯了,也許是郡主仿的比較像。”


    韓夫子搖搖頭:“我不會看錯,戴渠和戴昱珩父子倆,區別就在於,戴渠的字撇捺更圓潤。”


    “而戴昱珩的字,直角彎鉤,就像是刀鋒一樣淩厲。”


    郭夫子去觀察沈寧寧剛寫下來的字,果然如此。


    再結合她剛剛說的話,頓時信以為真。


    可是……戴家的人不是都死於一場大火嗎?


    還是太子殿下親手放的!


    在場的學子們,在驚愕和羨慕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畏懼。


    太子和戴家有仇,而沈寧寧是戴昱珩教出來的學生,這其中,到底有什麽淵源關係?


    太子居然能允許沈寧寧跟著戴家人學習?


    這該是多麽要好的關係。


    沈寧寧看見大家的神情各異,她有些困惑地詢問:“有什麽問題嗎?”


    郭夫子迴過神來,擠出幾分笑來:“沒有沒有,大家已經知道,這確實是郡主自己的實力了。”


    這樣一個澄清會,很快地解散了。


    沈寧寧抱著書走在長廊上,發現學子們看她的眼神,都帶著敬畏和謹慎。


    她很是不解,之前那個在班級裏當眾懷疑過她的小公子,哆哆嗦嗦地來跟她道歉。


    “郡主,之前是我有眼無珠,懷疑您的水平,我給您道歉。”他說著低頭,就差跪在地上了。


    沈寧寧怕他真的跪了,正要伸出小手去扶他,嘴裏還說著:“沒事,澄清就好啦。”


    然而,看到她伸出來的小手,那小公子嚇得連連後退:“不不不,不敢勞駕郡主。”


    他落荒而逃,連手上的書掉了,都不敢迴頭撿。


    沈寧寧忙幫他拿起來,追了兩步:“欸!你的書不要了嗎?”


    小公子已經跑的沒影了。


    奇怪……小家夥撓了撓臉蛋。


    大家為什麽在知道她老師是瘋書生以後,就這麽怕她?


    忽然,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書給我,我替你還給他吧。”


    沈寧寧迴頭看去,許靖西麵色平靜地出去,雙眸漆黑。


    小家夥默默地把書交過去:“你不怕我嗎,他們都不敢跟我說話了。”


    許靖西看了周圍離得遠遠的學子們一眼。


    他語氣緩緩:“他們並不是怕你,而是怕未知的關係。”


    沈寧寧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顯然沒聽懂。


    “因為他們不知道,太子允許你跟戴家來往,到底是出於寵愛,還是他根本不知情。”


    “我不怕,是因為我不在乎這些,也懶得關心,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肯定,就是你的答卷,寫的確實不錯,再見。”


    說著,許靖西就走了,留下沈寧寧一個人站在原地思考。


    放學時,陸紹元一臉沉重地跑來找她。


    “聽說你是戴昱珩的學生?”


    小家夥已經預感到了一絲不對勁,聞言皺了皺眉毛:“是又怎麽樣吖,大家為什麽都這樣警惕,瘋夫子他很好的。”


    陸紹元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急促地道:“你是不是真的不清楚戴家跟太子的恩怨啊!”


    “戴昱珩父親是國學大師戴渠,而戴渠就是太子的親舅舅,戴昱珩,你的老師,是太子的親表哥!”


    沈寧寧豁然怔住,睜圓了眼睛。


    耳邊迴響起,墨淩危跟她說的那句話——


    “我的舅舅,在我母後最需要父皇的時間,往他的身邊送了一個女人。”


    所以,墨淩危才在皇後死後性情大變,將親舅舅殺了剝皮,把戴家變成了一片汪洋的火海。


    陸紹元看她這個表情,猜測她是知道。


    而太子未必知道她跟著的老師是戴昱珩!


    “太子殿下雖然沒有對戴家徹底下過殺令,可是,滿京城誰不知道,碰到姓戴的普通人都要離遠點。”


    “太子和戴家的恩怨說都說不清,你現在該怎麽辦,太子未必能容忍你和戴昱珩來往。”


    “我看,趁著現在,你趕緊寫一封信舉報戴昱珩還活著,說不定太子會覺得你站在他那邊,也不會遷怒於你。”


    沈寧寧腦袋一片混亂,目光卻逐漸清醒起來。


    “老師他在我們村子裏隱姓埋名,我認識他的時候,也不知道他是戴昱珩。”


    “就算現在知道了,我也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舉報他,我做不出來這種事吖!”


    陸紹元比她還著急:“那你打算怎麽辦?等太子迴京,這件事肯定會傳到他耳朵裏。”


    “他對戴家的恨意,你想象不到,我卻見過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一天,裏麵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可是太子親衛在外麵守著,所有人都不能逃出來。”


    沈寧寧烏黑的眼眸黯淡下來:“等哥哥迴來,我會單獨跟他說明,如果他需要,我也會跟他道歉的。”


    陸紹元看著她半天,實在沒辦法了,隻能重重地歎口氣。


    “好吧,但你要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也別瞞著我,興許我倆能一起想辦法。”


    沈寧寧今天正好是迴狼山住。


    馬車從國學府直奔狼山,她連忙迴到祥雲村。


    在知道這件事以後的第一反應,她是想迴來告訴瘋書生,讓他先去躲一躲。


    等她確定哥哥不生氣了,再讓他出現。


    可是,當她走進村子裏的時候,卻發現祥雲村被太子親衛包圍,村民們被迫關在家裏,不能出來。


    陳冶站在自家院子裏,向沈寧寧投去一個眼神。


    小家夥慌忙朝瘋書生的家跑去。


    直到沈寧寧闖入瘋書生的家,卻看見他趴在地上,武放的腳踩著他的背,讓他幾次嚐試,都爬不起來。


    近一個月不見的太子殿下墨淩危,身穿玄色團龍墨袍,立在夕陽和幽夜的交界處,冷玉般白皙的俊朗麵龐,透著無情陰戾。


    他垂眸看著瘋書生:“我當初留你一條命,讓你滾出京城。”


    “你還敢隱姓埋名地藏在這裏?我之前說過,你但凡出現在我眼前,我必叫你身邊的人陪你一同葬黃泉!”


    沈寧寧心裏突突地一跳。


    看來墨淩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


    “哥哥!”沈寧寧糯糯的聲音發著顫。


    墨淩危抬頭朝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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