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才江遇辭對顧年說“媽媽”而不是“我媽媽”的時候,江穆海就知道,對於江遇辭而言,顧年是一個特別重要的人。


    所以隻有在他麵前才不用偽裝。


    江穆海也重新坐迴了椅子上,握緊雙手在祈禱,眼淚也流個不停。他不能再失去周禾了。


    自己已經和她分開過一次了,現在不管怎樣都不能在離開對方了。


    “周禾,你一定要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麵前,我還要告訴你我離開這麽多年,到底是為了什麽?我沒有拋棄你,而且我很愛你。我愛的人至始至終都隻有你。”江穆海,在心裏默默的說到。


    門口的燈滅了,門被打開,三個人都急促的上前詢問情況。


    江遇辭顫抖著雙手想握住醫生的手。


    “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那個醫生有點遺憾的說出口:“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江遇辭瘋狂的搖著頭,“不會的,媽媽不會有事的。”那種無力感纏繞著全身。


    醫生:“病人送來的時候,唿吸都已經很困難了。而且她的身體受到很嚴重的撞擊。對不起,我們已經盡了全力也沒能把她從鬼門關裏拉迴來。”


    醫生走了,留他們三個人,怔怔的站在那,不知所措,不敢麵對這個殘忍的現實。


    然後周禾就被護士推了出來,送到了另一個房間。


    “你們再看看她吧。她走的時候表情沒有很痛苦。”


    那個護士也不忍心把這個現實告訴她們,可是她必須要這麽做。


    “對了,她口中一直隱隱約約喊著一個名字:江穆海。”


    江遇辭滿臉淚水的看向旁邊的人。


    周禾一直都掛念著他,她臨走前也一直在掛念。


    來到那張病床前,一切都是白色的,格外的刺眼。


    顧年掀起那一層蒙著臉的白布。


    他臉上的眼淚也在肆意妄為的往下落。


    江遇辭跪在病床前,抱著那具已經沒有溫度的身體埋頭痛哭。


    顧年也蹲了下來,抱著江遇辭。問著那個他知道答案的問題:“小哭包,是不是以後再也沒有人做好飯,等我們迴家了。”


    她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她不知道怎麽迴答,她很害怕。可以說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的到來,陰陰昨天還答應要給自己做一輩子的長壽麵。陰陰還答應會一直陪著自己和顧年。


    江遇辭有很多話想說,可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她隻知道自己的心像被刀紮了一樣的痛。


    江穆海也跪在病床的另一頭握住周禾都手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她已經聽不到了。


    ………


    幾天後。


    他們從那一天起,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笑容。


    江遇辭沒去學校上課,林暖她們知道了她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想安慰想陪陪江遇辭,來和她說說話。


    可是江遇辭把自己鎖在房間裏除了顧年之外,誰都沒有再見過一麵。


    江穆海幾次想來看看她,可她都沒有打開那扇門。


    顧年替她向學校請好了假,也沒迴過公司,全權交給徐特助處理。


    顧年和江穆海一起處理了後事,他想,江媽媽一定不會反對的。因為她直至生命的盡頭,喊的都是江穆海的名字。


    顧年把一切都處理好之後,獨自站在角落裏發著呆,他心裏很難過。


    他呆了好久,平靜了好久,然後才擦了眼淚,要迴家。


    要迴家陪江遇辭,他現在可不能倒下。江遇辭隻有他了。


    他必須要抗下這些責任。


    又一次,他又一次出現在了葬禮上,為什麽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要離開自己。


    每個人都在安慰他們“節哀!”


    “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這是他們今天聽到過最多的一句話。也是聽起來最難過的一句話。


    江遇辭今天沒有掉眼淚,她可能想以最好的一麵送媽媽最後一程。


    媽媽呀,最害怕看到江遇辭哭了。那可舍不得她的小寶貝難過。


    程逸陽也來參加了葬禮,他知道這件事之後,才接到電話的一個小時後,就已經出現在了飛機上。


    他想迴去陪陪江遇辭和顧年。作為他們最好的朋友。


    程逸陽拍拍顧年的肩膀:“節哀順變!”


    顧年:“嗯。”


    然後又對江遇辭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姨肯定不想看到你們,傷心難過。”


    江遇辭也點點頭。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在葬禮上,他們每個人每分每秒都是特別難熬的。


    晚上迴家的時候,江遇辭又一次把自己鎖在了房間裏,不肯出來。


    江穆海又來看她了,還帶了她小時候最愛吃的糖醋排骨。是江穆海親手做的。


    江穆海:“小辭,你開開門好不好?爸爸給你帶了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說完便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東西,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自言自語:“也不知道你現在還喜不喜歡吃。”


    江遇辭雖然沒有打開房門,但卻開口和他說了話。


    “小時候特別希望您能給我做糖醋排骨,可你很忙,沒有時間學,沒有時間做。”


    江穆海:“對不起,對不起,爸爸知道錯了,以後爸爸會一直陪著你的,原諒爸爸好不好?”


    江遇辭像是沒有聽到這些話,枕著自己的腿,靠在門邊。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江遇辭:“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媽媽已經不可能再迴來了,這一切都變得沒有任何意義了。她一直想見你,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一輩子都欠她的。”


    江穆海:“我知道,我知道我欠你媽媽的太多了,我已經來不及補償,到現在隻有你了。”


    江遇辭:“你知道我媽有多辛苦嗎?她獨自一個人把我撫養長大,有多辛苦嗎?我的每一次家長會你都沒有來參加過,我們每一個重要的節日,你都沒有出現過。”


    江穆海:“小辭,我以後補償好不好?”


    江遇辭:“可是為什麽你都已經拋棄我們,我媽媽還是每天都在想念你,每天都在看你們的結婚照。這九年裏,你會不會哪怕隻有一次想過我們?想著我們過的好不好?”


    江穆海:“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們,我很後悔,但是離開了你們,但爸爸是有苦衷的,後來我又找過你們,可是你們搬家了。我找不到你們啊!”


    江遇辭:“騙人,隻要你想找一個人,無論他在哪裏你都會找到的?那你為什麽要離開我們?”


    江穆海:“當時爸爸生病了,那時候醫術還沒現在這麽發達,要做手術啊!醫生說隻有20%的成功率,那時候我不想讓你們和我一樣麵臨絕望啊!如果手術失敗了,我不想讓你們活在痛苦之中,所以我選擇離開你們。”


    “我離開了雲江城,這樣你們就會認為我拋棄了你們,認為我不愛你們。所以你們就會忘記我。還好那手術成功了,不過我也昏迷了三個月,醒了之後就在醫院呆了六個月。完全康複了才出院。”


    “一出院我就迴雲江城找你們了,可那時你們已經搬走了。”


    聽到他說他生病了,江遇辭心頭一震。有點緊張,又聽到他說還好成功了,才鬆了一口氣。


    江遇辭:“就算你離開了,媽媽也不會認為你不愛我們。”


    ………很久之後。


    “你走吧,我想靜一靜。”


    他走了之後,顧年敲了門要進來陪她。


    他抱著江遇辭,任由懷裏的人,哭的像小花貓。


    他的胸懷讓人覺得很溫暖,很有安全感。


    江遇辭:“顧年,你覺得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呀?我要不要原諒他呀?”


    顧年:“小哭包,其實你心裏已經給自己一個答案了。無論你決定要怎麽做?我都會支持你的。”


    “我剛才讓徐特助查了,他說的都是事實。”


    江遇辭點了點頭。


    顧年又繼續說:“我們都別那麽難過好不好?阿姨隻是變成了天上的一顆星星,我們一抬頭還是能看見的呀。她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陪著我們,她一定希望我們開開心心的過著接下來的生活。”


    江遇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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