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的一聲,周墨刷開酒店客房的門。


    原霏玥踱著輕鬆又雀躍的小步跟在男人身後進入,掃視了一圈套房。一進入是一個小客廳,再往裏走才是隔出來的臥室和浴室。


    周墨從臥室的地上舉起黑色的登機箱扔在床上,不緊不慢地打開。


    他既然答應了,原霏玥不打算再忍。從身後環上周墨的窄腰,就感覺男人的身子頓了一下,有些僵硬。她不以為意。


    男人的外套上還殘餘著室外的寒冷,隔著衣服她感受不到溫暖,於是乎原霏玥的手加重了力道摟住男人。


    直到隔著一層白色襯衣,原霏玥總算感受到來自周墨身體真實的溫熱,連懷念的觸感也愈發清晰真切,就在她打算進一步時,男人不動聲色地卸下她的雙手。


    *......*


    等浴室裏響起了嘩啦的水聲,周墨從臥室裏出來在沙發坐下的一瞬,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屏幕上是和樊月的微信對話框:【提前收取醫藥費。】


    直到此刻,男人繃了一天的身子才稍稍放鬆,抬起修長的指節正準備打字,就被一通電話打斷。


    “天嘯。”


    “我在門口了。”


    周墨掛了電話,打開房門果然站著葛天嘯。


    與平日裏精神颯爽不同,她此刻隻是一件淺灰色的休閑風衣外套,脫去後隻剩一件白色襯衫一條黑色牛仔褲,看著和周墨今日的穿著一般色調。


    “霏玥呢?”


    “在裏麵洗澡,”周墨迴答後,指了指窗簾,“你一會先在後麵等一會,好了我叫你。”


    看著的周墨,葛天嘯壓低聲音問,“你確定可行麽。”


    周墨看她躊躇猶豫的神色,神情寡淡地道,“你別心軟,自然可行。”


    “那……”葛天嘯欲言又止,半分鍾後像是下定了決心。


    兩人事先其實已經對計劃談論過,而此刻周墨沒料到葛天嘯考慮半天問的竟是這,嗤笑一聲,“你們又不是沒有過麽,你不知道。”


    眼前的女人沒了平日裏做管理層md下決策時的果決和遊刃有餘,甚至沒了她在大學時的那副意氣風發,周墨不由還是佩服原霏玥給她葛天嘯下了什麽藥,把人迷的願意為她做到這種份上。


    人世間也就是這樣,有人看不上過的事物,自然有其他人來寶貝。


    可原霏玥有什麽喜好,葛天嘯的確不知。


    在這件事之前,她隻以為霏玥和周墨是曾經有過一段關係,以為原霏玥因為物體的欲望轉為精神的依賴,對周墨著了魔般的迷戀。


    知道兩人具體關係的時候她有些驚訝,卻也不意外。


    她還是愛原霏玥,愛她的好,愛她的扭曲。


    周墨眼皮微微上掀,看人的眼神有絲怠慢,語氣裏不屑卻又輕描淡寫地道,“現在後悔,怕是也來不及了。事情若沒捅破,你最多辭了國內的工作,迴華爾街換家公司,以你的資質自然還能繼續做你的總監。”


    他頓了頓,“可你動用私權幫原文昌違規操作大量外匯的事要是爆出來,那不止是在國內,國際上也沒哪個金融機構敢再要你。原家拿筆資金不僅要被監管扣下,faye她爸靠的人分分鍾也都會和他撇清關係,接受調查再到入獄都是不可避免的了。到時候不說移民了,庇護都拿不到。”


    “事情輕重都和你說過了,你自己掂量。”


    葛天嘯又何曾不知。


    她還在紐.約的時候就幫原家做過外匯操作。匯信規定,超過100萬美金的匯款要求申報緣由。當時原文昌要把180萬左右的錢匯到歐.洲去,因為其雕刻藝術家的身份,匯款緣由用藝術品售賣收入則可。


    可是大額的外匯在國內監管機製不同,當對方再次找上她要匯近千萬元出國時,葛天嘯則通過其md的身份特殊操作,再加上匯信是國際銀行,葛天嘯通過特殊的行內轉賬操作替原文昌將錢款先是轉到了美國境內的一個虛假賬戶,再分幾次轉至原文昌本人在美的不同銀行的賬戶內。


    其實本並沒有人察覺,誰知在美接手的一位客服專員曾經是藝術品管理專業,對原文昌雕刻藝術家的身份有所了解。在看到大筆匯款來自於他,本隻是本著私心,好奇地去網上查了下原文昌近來的作品拍賣銷售情況。


    不查不知道,就搜到一條其被歐.洲某行調查資金來源的新聞。雖然新聞不大,甚至都沒傳到美國那邊。可本著盡職調查知情必報的原則,客服專員將此事匯報給了組長,這才導致紐.約匯信總部開始對原文昌資金來源進行了深入調查。


    賬務明麵上做的都還算漂亮,但還是被會計的人查出了些出入。


    這本都是內部可以消化的信息,葛天嘯不知周墨通過什麽渠道拿到了這個消息,再加上此前在年會上給樊月下安眠藥的事,周墨也拿到了監控視頻,葛天嘯沒守住還是被周墨套出了話。


    與其說是沒守住,葛天嘯自知更是因為周墨給出的的交換條件。


    配合他做這一出,換來不被揭發。


    若說給樊月下藥的事,周墨除了一份模糊的視頻並未有過多的實質性證。那濫用職權外匯違規操作,隻要周墨把他手上的資料捅上去,給匯信一個方向,深入調查後自然可以把源頭追溯到她。


    而周墨手中的拿到能將整個匯款事情與她聯係到一起的,正是那個虛假賬戶。


    匯信內部若是調查起來,自然知道外匯是經了她的手。如果隻是這點,調查起來她以不知情就可以脫身。


    可那個虛假賬戶,是她大學的時候為了買藥,從他人手裏買來的一個假身份。當時隻以為是一張假證,誰知最後告知是一個因病去世的人,家裏因為需要錢沒有吊銷,就把她的身份賣給了黑市。


    所以那張證件,對於她來說是假證,卻是有著效應的。


    年輕的葛天嘯當時也沒多想,就留著用於買藥,等到工作後偶爾也用這個身份開過幾個賬戶。


    知道她擁有這個假身份證的人不多,可周墨偏偏是其中一個。


    如果說協助洗錢隻是經濟犯罪,那盜用身份做了這些,便觸及刑事罪責,就不隻是罰錢這麽簡單了。


    葛天嘯起初都有考慮過,可麵對內心對原霏玥的愛護,麵對原文昌給出的好處,她動搖了。


    但在麵對周墨手裏的證據,連遲疑躊躇的機會都不給她,已然是“死罪”,她知道要選什麽。


    人是自私的,她選的是自保。


    她再怎麽愛原霏玥,也還沒瘋到會為了她搭上自己的前途,乃至是身家性命。


    “stanley!”


    就在這時,臥室裏傳來原霏玥的一聲唿喚,周墨抬起頭看過去,微微側迴頭問,“想好了嗎。”


    聽到隔天嘯不再猶豫的應聲,周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眼罩,開了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


    而之後的一切,在願霏玥的認知裏自然都是周墨完成的。不曾想過動手的會是葛天嘯。


    等她洗漱好從臥室出來,她日思夜想作為的男人正依著欄杆,嘴裏叼著半根煙,星點火光在夜風中閃著微黃的光。


    她沒敢走出去,隻是停在落地窗邊,“stanley,不繼續麽?”


    男人並未轉身,聲音暗啞地問,“繼續什麽。”


    看著他一身衣冠整齊,連白襯衫的袖口都不像以往那般,並未卷起。願霏玥覺得有些奇怪。


    “你不......”原霏玥欲言又止,話沒說完,但周墨也知道她問的是何。


    周墨又抽了一口煙,不緊不慢地徐徐吐出,青白色的煙消散在夜幕中。


    他微微側頭,隨即轉開眼,“去把衣服穿上,天冷。”


    原霏玥知道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他,可是不想他在剛才那一番後竟然能毫無所求。


    雖然她不知道男人先前是何種神態表情,可此刻的聲音已然褪去之前的狠戾無情,隻是淡漠不再入戲,頓時滿心挫折。


    她顧不上室外的寒冷,走到陽台上一把抱住周墨,“想你。”


    周墨直接將煙蒂扔在腳邊,一把扯下她的手,把人拽迴屋內。毫不理會她的掙紮,直接將人塞迴床上,用被褥再次蓋住她。


    “faye,夠了。你要的已經給你了,貪得無厭之會讓你陷得更深!”一天的相處下來,此刻是周墨忍無可忍後,對她說的最真實的話。


    看到願霏玥有些激動的神情男人意識到言重,深深地唿吸,平複著壓抑的情緒,語氣一轉努力維持著平靜,“剛才…是你想要的麽。”


    見他竟然關心起感受,正是原霏玥期望的痛楚後的溫柔,她忽視了那些不悅和異樣,表情瞬間轉變為欣喜,“是!”


    “是隻有stanley你才能給我的安心。你不一直都不信麽,stanley,周墨,隻有你才是我的藥。”


    對著原霏玥臉上一臉滿足的嬌笑,周墨一時有些語塞。


    他也不知為何,自己的人生軌跡裏竟然會攤上這麽一出事。


    卻也有了些釋然。


    剛才的一切不是他給的,動手的人是葛天嘯。


    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把衣服換上,我送你迴去。”


    *


    雖然周墨沒再碰深度地碰她,這一點叫原霏玥有些沮喪,可男人願意將她送迴家,甚至在她邀請進門的時候也沒有拒絕,這讓她很是意外。


    原文昌從未見過女兒帶男人迴家,此時看到這個被女兒挽著手臂帶迴來的周墨,隻覺驚訝,“霏玥,這是?”


    “爸,這是周墨,我在紐.約的朋友,是個律師。”


    “他這是——”


    “爸,他剛好來池陽有個生意,順道過來拜訪一下。”


    願霏玥解釋的同時,周墨感受到沙發上年輕男人的視線,對了迴去。


    原柏微眯著眼,迷惑而又警惕。


    四目相對持續不久,周墨看迴原家的主人,伸出手與其握上,“原先生,久仰。”


    “其實我對您的作品一直都很有興趣,不知是否可以聊聊。”


    周墨之意是要與原文昌私聊。


    看著兩人走遠,原柏看了眼臉頰泛著紅潤的原霏玥,那點散落的星點片段不知為何突然拚湊出一副圖,猛地豁然開朗。


    他不知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看著在對麵沙發坐下的人,突然開口問道,“周墨就是你在紐城那個?”


    原霏玥才坐下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她沒想到原柏竟敢在家裏毫無遮攔地問起這事,趕緊轉頭四顧見無人,才皺著不滿地道,“不是,之前那個事我們都說好別亂說了。”


    她口中那個事,正是幾年前,原霏玥過暑假時,原柏來叫她吃飯時所撞見的那件事。


    也因為那件事,兩姐弟的關係得以改善。


    原霏玥從曾經的相敬如賓,逐漸變成後來的討好。


    隻希望原柏不要把那麽不堪的事告訴父母。


    原柏從迴憶從迴過神沒再支聲,看向二樓被關上的門,心中升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這一切,樊月知道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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